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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唤来了附近的亲族,形成对峙。因为离事发地不远,神社派人保持了关注。但混乱期间又有醉汉认错了敌人,砸倒了日根神社的鸟居,就把神社也卷入进来。但这个砸毁鸟居的肇事者是贝塚寺住持的异母兄弟,所以得到了贝塚寺的庇护后来就变成一场四方混战,牵扯到近六百人,估计其中约三分之一持着刀剑或长枪,约十分之一穿戴甲胄。最终僧人有四人死亡,九人受伤,神官七人死亡,十人受伤,国人众十八人死亡,三十一人受伤目前已经逮捕容疑者二十人,其中有六人已可证实,确切参与了当晚斗殴,有两人证实涉及命案”
“嗯”
平手汎秀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连连点头,间或还询问几句。
但其实他对事情早已有了了解。
因为这个所谓的“暴乱”,本来就是他私下授意服部秀安,暗中撺掇的。
当然,不可能由平手家的忍者亲自出手打人。他们只需要,保证两伙素有积怨,又心情不好的团伙恰好碰上;接着斗殴的消息又恰好无障碍传到各自亲族耳边;最后让一个暴躁好酒的纨绔子弟恰好把神社派出来警戒的人当作对头
不过另一方面,服部春安的成绩也让平手汎秀有刮目相看的感觉。在这个既缺乏侦探知识,更没有相应技术的年代,能够依靠杂乱的口述,就大致查明真相,并掌握住了一小部分案犯,此事殊为不易。
或许原属石川一党的那群侠盗们也起了一些作用,但能把这群桀骜不驯的家伙团结起来,也算是服部春安的本事了。
看来这个“警视厅”长官的位置,对他来说,可不一定是养老的闲职啊!
平手汎秀按下思绪,静静听服部春安说完,不惜誉美之辞夸赞了几句,而后往下两侧的家臣们。
左手边是刚刚任命的“在馆众”,自上而下依次是河田长亲,岩成友通,本多正信,沼田佑光。
而右侧则是权位次之的“权在馆众”,有寺田安大夫,沼间任世入道,玉越三十郎这三个人。
现在便是这个组织行使权力的时候了。
尽管以上有些人在御馆里连大喘气都不敢,但他们各自都有其政治上的代表意义,所以汎秀决定要尊重大家的看法——至少是表面上尊重。
事实上平手汎秀有足够的个人威望把评定会变成一言堂,但那么下去不敢抒发的怨气会积攒下来,有酿成大祸的危险。
扶桑历史数百年来都一直是个缺乏统一价值观的多元化社会,在这种社会上诞生出来的政治规则也讲究均衡和协调。占据优势也必须适可而止,不可过分追求赢家通吃,否则会乐极生悲。若以个人手腕强行整合手下势力,固然能提高效率,但也让权力结构变得脆弱,维系于一人安危之上。
特别是当前这样的局势,夹杂在足利与织田之间,处境尴尬,更必须将周围所有人,包括织田与力,和泉国人,乃至商人、寺社都联系起来,才能让自己地位稳固。
是以平手汎秀先不发表看法,而是环顾左右,提了一个问题:
“听刚才的报告,这斗殴的数百人里,有不少是身强力大的壮汉。然则我去山城国之前,按照军役分配做了动员。其中大部分随我出征了,少数留守城池。为何民间还有如此多的无事生非之徒?难道这些人没有被纳入军役?”
这个问题令众家臣觉得有些突然。
问题本身不难回答。之所以这些壮汉没被纳入兵役,是因为这些人缴纳了“军役免除税”啊。
平手汎秀当年设定这个税,本是为了体恤那些死伤过多,男丁不够的家族的。可实际上,很多心怀叵测的人,为了保存独立性,都声称无力担负军役,宁愿交钱。
这也是因为和泉国商贸发达,大家都不缺钱。换了甲斐、萨摩那等地方的人,那是宁愿给命,也不给钱的。
只是这番话,谁敢在平手大人面前光明正大说出来?当着这么多人,怎么好意思瞎说实话呢?只能说些冠冕堂皇的套话了。比如一时失察啊,酒后失态啊啥的。
但没想到,抢着说话的竟然是沼间任世入道,他猛然朝着上座下拜,高声呼道:
“下臣以为,应当彻查责任,严惩不贷!”
汎秀闻言大觉诧异。
沼间任世入道这个人,在和泉一向是“老好人”和“江湖大哥”这样的存在。从三好统治时期起,他就特别老实本分,心慈手软。很多次都是他利用与上层的良好关系,帮获罪的国人开解。
这么一个人,却一开始就喊着什么“严惩不贷”,这可真是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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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刀狩令与带刀状(上)()
听了沼间任世入道这句斩钉截铁的话语,汎秀不禁轻笑,继续问到:
“目前主犯尚未查出,沼间大人所说的‘严惩不贷’,似乎无法做到啊。”
话音落地,那沼间任世入道立即顺着话头又说到:“回禀殿下,无论引发暴乱的为何人,都不过是些代人受过的小人物。这次事件由国人众而起,自然要追责国人众的旗头。”
说完他又拜了一拜,神色平静,低头不语。
在场众人更觉诧异,而沼间身旁的寺田安大夫则投过来怨恨的目光,眼中仿佛有火在烧。
所谓国人众的旗头,一个是指沼间自己,另一个,便是寺田安大夫这卖主求荣的“和泉奸”了。
听沼间这意思,是准备自己承担下罪责,来避免大肆株连,犯人越查越多的情况出现,同时还想拉着寺田一起下水。
由此足见,沼间这家伙虽然没什么才具,但确实是很照顾手下的国人们,这种程度已经可以说是无原则的善良了。而寺田这“和泉奸”,在本地拉的仇恨值可真不是一般的高。
寺田安大夫一番卖主求荣,才有了今日的家业,当然不肯放手。只是沼间方才那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反驳。
于是寺田只能咬牙切齿地装作一副愧疚的样子,悲声向平手汎秀跪倒说:
“下臣不敢推卸责任,只求殿下给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凡谁敢有一丝跟殿下作对的念头,我必亲手斩下所有人的首级,提过来给您当球踢!”
他倒是破罐子破摔了,索性把自己放到所有国人的对立面去。
汎秀对这种态度还是比较欣赏的,但显然不可能真的采取这个建议。于是笑而不语,温声抚慰两句,接着问到:
“其他人还有什么看法,逐一说吧!”
顺着汎秀的目光移动,玉越三十郎慢悠悠地伏身施礼,起来之后才缓缓道:“臣下以为,既不能冤杀一个无辜者,也不可放过任何罪犯。其中的界限,唯有主公慧眼方能分辨。”
作为一个商人,玉越在家中显然没什么话语权,更没有复杂的利益牵扯,所以他在这件事上对主君坚决拥护,只说了一句废话。
逻辑上是废话,但在这个场合却不是真的无用。一共七个家臣议政,只要有一个表示了绝对的服从,那么其他人再想质疑主君,便会承担更大的心理压力了。
故而,他虽然只说了一句废话,却收到了平手汎秀友善的目光。
接着沼田佑光也表达了一个没营养的观点:“臣下认为,既然服部大人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不妨再给他数日时间,想必能搜索出更多东西。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再由主公决断,亦不为迟。”
这回答没有出乎平手汎秀的预料。沼田佑光是个坦荡大方的人,脑子都集中在军阵、剑术、礼法乃至风水阴阳道之类的学术问题上,在阴谋权术方面从未投入精力。所以这类复杂的内政问题,问他即等于白问。
但是后面一人就不一样了。
轮到本多正信来发言,他先是向沼田佑光表示了一下歉意,而后说:
“鄙人觉得沼田大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所言虽然持重,却有不妥之处。倘若真的是普通的暴乱案件,这种处理自然没错。然则——此事未必是偶然,或许有别国势力在里面策划阴谋。倘若我侥幸猜中的话,那便需要找出幕后主使,才能做出合适的对应。”
这段话显示了本多正信的思维方式,比起事实,他更关心后续影响。话语中透露的意思是,他建议以此事为引子,把“勾结外国逆贼”的罪名安在某些人身上。
国人和寺社本身并不强大,之所以令人头疼,完全是因为团结一心,如果爆料出来,有人拿了三好家的钱才故意捣乱,便可将他们的团结化解掉。
至于具体怎么操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实在不行伪造证据,或者屈打成招总是万能的。
本多正信自以为能猜中主君的心思。但汎秀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继续把目光投向再下一个人——岩成友通。
而岩成友通还在茫然着。自从平手汎秀接受他的请求,放纵三好政康逃跑之后,他便已做好失去权势富贵的准备。虽然名列“在馆众”当中,与河田、本多这些宿臣为伍,但他仍在怀疑,汎秀只是要借助“三好三人众”的名号,并不会真的给予任用。
但现在看来,这还真不是虚名。
平手汎秀,确实在重要会议上,正式询问了岩成友通的看法,态度表现得很重视。
岩成友通心怀感佩,也是真心思索了一番,提出自认为最合适的办法:“臣下以为,当惩戒首恶,不问从者。但需要另立法度,防止日后再发生同样的事。”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与前面没什么本质区别,也是陈词滥调,但汎秀听闻此言,双眼却不禁一亮,闪出几丝精芒。
刚才前面所有人,包括擅长耍阴谋的本多正信在内,唯有岩成所说,与平手汎秀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些家臣里,也只有岩成友通见过的世面最广,最能体会到法度胜于人治,程序正义胜于结果正义的地方。
所以汎秀表现出感兴趣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