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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普通人,不死也得残障了,可铃木重秀这家伙包扎之后,躺在床上还有空大声抱怨:“平手刑部大人您可来了!今天我们杂贺党打成这样,土桥守重那家伙绝对是责无旁贷的!我都过了河了,这老混蛋居然不赶紧派人跟上,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我也不是说非我不行,但您让老混蛋当这个临时的侍大将,真是欠考虑了啊!这不光是我们铃木家损失多少的问题,还关乎您作为纪伊守护的面子啊!要是我们在河对岸站稳了,后面的部队源源不断,早把对面的阿波众击溃了!也就用不着一个土佐人来出这个风头……”
他哥哥铃木重兼站在旁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拼命使着眼色,可混蛋弟弟压根没发觉,就知道一个劲地抱怨不休。后面铃木重兼也懒得暗示了,身心俱疲双目无神地靠着柱子,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
而平手汎秀一边微笑着鼓励,一边想起这两个月以来接到的各种情报。
上一代铃木家家督,名唤重意,人称佐大夫,是智勇双全能屈能伸的一代豪杰,在他带领下,杂贺党有四成以上的成员奉铃木家为盟主。
这个铃木重意,半年前刚刚病逝。
原本他的继承人是嫡长子重兼。重兼此人勇武逊于其父,谋略却更胜之,擅长团结人心,早就是公认的世嗣了。
可偏偏老爹去世之前的一年,铃木重兼莫名其妙患上无法根治的慢性病,身体日渐虚弱,任何体力活都干不了,完全不能骑马射箭了,背个铁炮都累得气喘吁吁。
此事在普通的大名家还不是致命问题——朝仓义景也是不能打架,仍然安坐其位——不过在杂贺党这个崇尚武力的松散集团里面,问题就大了。
土桥氏虎视眈眈,准备以此为突破口拉拢部众,取而代之。
铃木家上下讨论之后,决定推出勇力过人、被年轻一辈视作偶像的次子重秀来当名义上的家督,而文弱的重兼也甘居辅佐之职,在幕后控制局势。
于是土桥家就没什么办法了。
然则……铃木重秀这家伙,压根就不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
从小都是放养,长期以来一直就只知道恃勇斗狠舞刀弄枪,都满了二十五岁,才突然要求他学一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实在是强人所难。
被土桥守重认为是“虚伪重利,对显如上人和老金吾殿并非真心敬重”的铃木家,有了这么一个完全不懂政治的家督,可真是有趣。
于是就发生了这样令人尴尬的对话。
铃木重秀骂了半天,口干舌燥,才停下来,转身用没伤的那只手端水喝。
平手汎秀耐心地听完他的抱怨,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而后故作为难地说:“铃木和土桥的矛盾,我也知道一些。但你指控他今日公报私仇,毕竟没有实据,我不能随意认可。我看……要不然打下阿波赞岐之后,就让铃木家迁到四国岛上来?免得与土桥家再做邻居了。”
“嗯?”铃木重秀立即警惕地闭嘴,眼神悄然望向其兄。
他虽蛮悍,却并不傻。
两年前平手汎秀也这么提议过,当时铃木重秀只说“小人要回去问问父兄”即可。但现在他本人是家督了,可不能再如此推脱了。
铃木重兼稍觉宽慰,赶紧站了出来答道:“刑部大人美意,我等心领了!只是故土难舍,祖先陵墓所在,底下来的郎党们估计都是不肯……”
“先不必急着拒绝!”面对聪明人,平手汎秀换了个说话的方式,“好好想一想,这个提议我会提给哪些人?他们各自会有怎么样的回复?然后再决定也不迟。”
铃木重兼的神色立即就肃然起来。躺在床上的重秀虽然不明就里,但感受到空气中的氛围,也尽力做出严阵以待的姿态。
沉默良久之后,铃木重兼仍不回答,反倒问了一句无关话题:“请问平手刑部,今日不让诸将追击残敌,是早有了坐观成败的打算吗?”
“呵呵……”汎秀笑了笑,抬起头看向上空,“想必您也听说过了,此战之前,我特意强调了两句话,一个是立威,另一个是——只诛首恶。”
“……我懂了。”铃木重兼沉重地点了点头,“您的提议,铃木家一定会郑重考虑。”
第六十二章 坐观成败(下)()
政治秘闻的保质期是很短的,有时候甚至不到二十四小时。
这是战后第二天,天气阴霾,凌晨下了场暴雨,一直到中午才稍有转晴的迹象。四国岛上的众人——包括本土的三好氏家臣,外来的平手军将士,以及持中立态度的那些商人文化人,估计还有毛利大友等势力的探子——全都知道一个令人惊讶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变乱。
事情发生在昨日三好军撤退的过程当中。
筱原长房出于保存实力的目的,在战局不利时果断撤退,带着三千多完好无损的部队回到了胜瑞城,他的左右手——亲家安富盛定被长宗我部元亲所讨取,老友赤泽宗传则留在城外收拢残兵兼作断后。
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名义上已经亲政的家督三好长治,突然带着十河存保、三好康长、细川真之等残留的一门众站了出来,对筱原长房提出质问。
多罗尾光俊自称说收买了一个在场的侍卫,转述出来原话这样的:
“我们两年前与织田议和时,便已经宣称与三好长逸那狼子野心之辈划清界限了。为何三个月前却又响应三好长逸,攻打织田家的守将呢?就是因为行事过于无端,才招致平手军的讨伐。若你能战而胜之倒也罢了,偏偏又败给了对方,如今我家可谓是危如累卵!筱原右京恐怕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了!”
且不论这个转述真实性高不高,反正最终是令筱原长房无言以对,诸奉行和评定众也嗫嚅不敢出声。
而其他家臣,无论是亲族、谱代还是外样,绝大部分人都立即站在了年轻主君那边,跟着一起指责那位一手遮天近十年的笔头家老。
或许,筱原长房自以为向来都是执法严明,唯才是举,赏罚有序的。
但是,究竟谁是才,谁该赏,谁该罚,这种事情总是不可能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共识。失去利益的人总会觉得是遭受了不公正的打压。
而且,一个执掌大权十年的人,真的能保证每个决策都是毫无私心的吗?能保证完全不被个人好恶影响吗?能保证从来不被感情因素冲昏头脑吗?
自以为公正,距离真正让臣民感受到公正,中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新加制式》强化了诸奉行和评定众的权力,对家臣的私自行为则是做出许多限制之处。倘若是素有威望的英主,大概可以通过这样的法规来使家族中兴,可惜主持立法的人并不具备足够的名分与人望,只是个代理摄政的笔头家老而已,偏偏背后的家督已经成年娶妻亲政了,容不得被架空为傀儡……
别人姑且先不谈,筱原长房的亲弟弟,唤作实长,戒名自遁的那家伙,因为行为不端屡次被兄长呵斥,怀恨在心,早跟三好长治有所勾连。今日便是此人假传指令,将筱原家的家臣和亲兵调到了三之丸外面帮忙“清点物资”。
这就完全消除了武力对抗的可能性。
最终结局是三好长治大获全胜,筱原长房以及其长子长重,两人被勒令幽居在胜瑞城二之丸内闭门思过,评定众和诸奉行的人选也更换了大半。
事情在两个时辰之内解决了,后续部队回来的时候,大局已经抵定,没了领头的人,剩下的党羽显然无法与占据名分优势的家主对抗。
眼见局势稳定下来,三好长治进一步对家臣们提议到:“平手刑部前来四国,反复强调‘只诛首恶’,大概只要交出筱原右京,我们就不会受到株连追责吧!”
他这话说得可谓是无耻之尤,但很机智地用了“我们”而不是“我”作为主语,听起来合理性就高得多了。
十河存保、三好康长率先拥护。
亲族们对于外姓权臣的敌视,是天然不可避免的,更何况筱原长房掌权期间,对一门众的优待大大减少,制约却越来越强。
然后大批爱惜生命,不在乎操守的家臣都表示支持。
与筱原长房亲交密切的赤泽宗传见此情形,悲愤交加,大呼道“出卖自家忠义的武士求取苟安,真是骇人听闻,昔日聚光院(三好长庆)、打下的基业,看来已经到了末日!”
之后他心灰意冷,当即将家督让给儿子,宣称要出家隐居不问世事。还有堀江、大寺等数人受到感召,与他同行。
这一走尽显壮烈,但剩下的筱原派更加势单力薄,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了。
于是三好长治的决定得到认同。
三好康长被选为了使者,以“交出罪魁祸首筱原长房”为前提,尝试向平手军交涉。
……
此事瞬间就传遍远近。军中有许多人都感叹,筱原长房实乃忠臣能吏,可惜未得其主云云。平手汎秀表面上赞同这个说法,私底下却不以为然:
三好长治那小子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八岁的孩子!他在十八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任何一天享受过家主应有的权力,完全被架空成傀儡。
更别提,这段时间里,筱原长房攒出了一批巨款,偷偷私藏下七百支不为人所知的铁炮来,这绝对不可能是“合法收入”所得!
仅此两事,最多只能认为此人是没有以下克上之心,保持了一定操守的权臣,但离忠臣恐怕还有很远的距离。
不过这一点四人的见解,就没必要在大庭广众表达出来。维持大众认为筱原长房是忠臣的看法,对平手家后续行动更为有利。
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三好长治的使者。
在此之前,平手汎秀仍旧把眼光放在了内部。
大肆表彰了一番长宗我部元亲的功绩,然后又分别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