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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稀疏平常的权术手段。
但汤川直春却是反应很大,当众就表现出极大的敬畏。
不知是在表演,还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可惜的是,如此通情达理的纪伊国人,就这么一个。
铃木重秀和土桥守重尽管都加以笼络过,但依然抱着“山头主义”思路,毫无向中央集权靠拢的意思。
这两家对于检地的态度就是一不反抗,二不配合,推一步动一步。
至于其他没花心思接触过的势力,那更是可想而知。
此时平手汎秀尚未返程。经过半个多月的摸索,中村一氏亲自带着数据,跨过海峡前来禀报说:“主公您所指定的区域,已经大略统计过了。总计地产约二十三万石,其中寺社四万石,国人众八万石确实是继承祖产,另外十一万石就是近年来趁着战乱非法获取的。”
在战国乱世,显然拿不出有效的标准来判断国人领地是否合法,于是平手汎秀采取了一个一刀切的粗暴政策:
凡是占据时间超过十年的,一律视作合法,前情不再追求。最近十年新获取的土地,除非有前任守护畠山氏书状承认,否则一律视作非法。
这个标准看似很随意,但也是精心想出来的。
定成二十年,就追溯到上一代去了,打击面过广。定成五年,那就没收不了多少“非法领土”了,十年正好。
听了中村一氏的禀报之后,平手汎秀思索了一下,下令说:“初来乍到,对他们客气一点吧!总体允许寺社和国人众各有两万石的调整空间,十一万石非法领地,只要有七万石收为直辖,我就姑且满意了。”
“那军役和赋税方面,主公的意思是如何呢?”中村一氏小心翼翼地接着发问。
“寺社说好了是不用承担的。国人众嘛新降之地姑且给些政策,就说看在四国征伐战中作战勇猛的份上,今明两年只让他们出一半的军役,不愿出兵而选择交免役税,也是五折优惠。后年出六成,大后年出七成,依此类推,五年后才正常履行义务。”
平手汎秀慷慨地做出了让步。
他本来也并不指望能从纪伊盘剥到多少收入,只是想要把尽量多的土地和人口记录在案而已。
政治目的多于经济。
“是!”中村一氏表示遵命,然后马上又继续提问:“主公在和泉、淡路,已经将治安检断与出征作战的任务区分开来了。那么‘警视厅’是否也要在纪伊设定分部呢?”
“的确如此!”平手汎秀连忙点头,“不说我倒还差点忘了明日把服部春安叫上,一起商议一下如何处理。他退役之后这个警视厅的工作做得不错,可是手下未必能有独当一面的人派出去做分部的头目啊”
这个好像真是没什么办法。
军政各方面的人才,多话心思总是能找到,专业治安官员该从哪去弄的?
只能自己培养。
第九十五章 乱象又生()
主管领内治安的新部门“警视厅”,尽管责任重大,但没有显山露水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被家臣们青睐,只能在退役军人和底层武士那里纳新。
服部春安那里不出所料,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
倒是庆次听说了这事,特意提出说,外号为“熊”的一柳直末数月前受伤颇重,养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眼看着不大可能回来冲锋陷阵了,不如顺便就此安排了。
平手汎秀略加思虑之后予以认同。
一柳直末这家伙虽然长期与平手庆次、可儿才藏之类的无行浪子一起厮混,但似乎尚未完全被带坏,仅有的几次接触中能感受到此人性子尚属沉稳务实的。
在十六世纪,想要彻底整顿境内治安也确实不太现实,能给因伤退伍的家臣提供一个安置渠道也是值得一提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于是就有了“警视厅纪伊本部,首任本部长一柳直末”这个头衔。
伤退军人进入治安部队任职,成为不成文的惯例。
家臣们都觉得名字很是古怪,大异于常人说话习惯。但平手汎秀表现得十分执着,自然就没有人会为了无足挂齿的小事而扫落主君的兴致。
一柳直末履职之后的第一个重任,就是配合中村一氏、平手季胤、木下秀长等人的纪伊检地。
这个浩大的活动放到了与四国征伐战的论功行赏一起的时间点,奉行部门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被寄予厚望的新人长束正家似乎将拥有充分的表现机会。
正好平手汎秀也让人好好整理了一下本家的田产和人口账册。
根据反馈上来的数值估算,预计纪伊检地完成之后,平手家的纸面实力便会大幅上升。
首先是直辖土地预期会达到十二万石之多。
供养三百名亲卫和两千名旗本是够了,但富余也不会太多,想要进一步扩充编制,还是得依靠商业收入。
接着,一门众和谱代家臣的知行,约有十万五千石。“谱代”在平手家并不意味着世代侍奉,只是作为一种划分身份的代名词。由于这些家臣有着固定司职,基本都是聚集在主君身边没工夫回家照料,他们的领地日常事务是由奉行负责的,运作方式与直辖土地区别不大,但政治意义上泾渭分明。
知行收入理论上是作为俸禄如数发放给家臣本人的,主家只是代为管理而已。虽然其中肯定免不掉一些多多少少的“漂没”。
家臣们领了这些俸禄,就要承担相应的军事义务,战时需率部下士兵响应动员。若作为备大将出战,则私兵就自动补充到备队里面,若留在主君身边,私兵就与旗本队一起行动。一门和谱代们负担的兵役压力是较低的,十万五千石对应着四千三百人左右。
另外,明确纳入统治内的外样国人众,和泉、淡路、纪伊三国共计八十多家,总实力是十九万石。他们被称作是“新参众”,每年预期能提供五千八百兵力和两万贯军役免除税,可是由于对新占领地盘的优惠政策,近两年要打个很大的折扣。
对于那些统治松散,集权程度低下的大名而言,都能够执行检地,知道家臣的实际田产,制定严格的兵役赋税,这就已经是核心家臣,不能说是外样了。
不过平手汎秀制定的标准要更严格一些。
还有一些表面服从,姑且可以勉强听从指挥的势力,包括杂贺党、根来众、土佐的长宗我部家,赞岐的香川家,乃至由河田长亲监控的一条家等等。
这些都相加起来,少说有三四十万石。
倘若把老脸弃置不顾,平手汎秀似乎也可以号称自己是领有七八十万石的大大名了。想办法炒作一下,吹捧成百万石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多战国前期的大势力其实就是这么来的,少量的直辖领,大批状态不稳临时附属的势力,再加上控制一些商业要地,保证收入,然后到京都弄个名分,便显得煊赫一时,声势壮大。
比如“阴阳十一国太守尼子经久”。
平手汎秀当然知晓历史前进的大方向,丝毫不会为虚势所迷惑,而是十分沉着务实,把注意力放到基层生态当中。
清查田产和人口的账册,只不过是第一个步骤而已,意图在于割裂地头地侍与农民之间的依附关系,最终目标是摧毁结寨据守,自给自足的封闭体制,建立更先进的政权。
为了确保检地事宜的顺利进行,平手汎秀带着军队在阿波国胜瑞城驻留了一段时间,与真言宗的杉之坊照算和一向宗的下间赖廉保持沟通,反复确认两位高僧的心态是否发生变化,竭尽全力去稳住宗教势力。
顺便也可以对当地事务施加影响,避免出现武装冲突,潜移默化地树立自身权威。
由于种种原因,平手汎秀选择了纪伊国作为主要经略方向,对四国则相当比较手软。但这并不意味着放任,而是在阿波、赞岐、土佐、伊予都安排了得力的留守人员。
可谁曾想,矛盾发生在了预料之外的地方。
四月初七,检地进行了一个月左右的时候,中村一氏传来消息,说派去荒川乡一带的奉行,下地检查田亩时忽然失踪,当地的井上、冈崎、藤井三家豪族都表示一无所知。
知晓此事,平手汎秀甚为震怒。确定了此事与真言宗、一向宗无关(至少人家不敢承认有关)之后,回了一句“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蛛丝马迹”。
十天之后,四月十七,中村一氏再报,说井上、冈崎、藤井三家有“抵抗检地,杀害奉行,拥兵拘捕”的重大嫌疑,申请调兵抓捕。
见信,平手汎秀立即同意,给了岩成友通临时节制之权,命他带领两支旗本备队,并动员和泉、淡路国众南下平乱。
至于中村一氏,要他征召纪伊当地人去捉拿老乡,显然有些困难,只要能阻止“乱党”的继续扩大就行。
岩成友通谦称年老力衰不敢单独担此大任,平手汎秀顺水推舟,令最年轻的重臣小西行长为其贰副。
井上、冈崎、藤井三家小豪族,总计不超过一千兵力,实力十分有限,不足为虑。
其他人或许会暗中支持同情他们,但只要没有宗教势力站出来协调联络,就形成不了大范围的变乱。
抱着这样的想法,平手汎秀继续留在四国。
直到四月二十四日,再次收到前线传回的急报。
信中说,乱军得到了杂贺大佬土桥氏的庇护。自诩为“传统武士”的土桥守重纠集了二千五百人笼城防守。
岩成友通手中兵力只有四千,一时难以攻克,陷入僵局。
同时小西行长还提到说,和泉、淡路的国人豪族们,眼见纪伊新参众享受到前五年税役减免的优惠政策,心生怨愤,士气低落,不肯积极作战。
到这份上,平手汎秀终于无法稳坐钓鱼台,立即启程返回畿内。
诸如井上、冈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