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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之前,已经见过了少主。在下一向是赞成与织田结盟的。”
甫一出言,就是如此直接。
尚未有所反应,赤尾又说道:
“六角氏素来与浅井不睦,斋藤亦是织田宿敌,所谓远交近攻,两家联手,正是理所当然之事。”
泛秀不知该如何回应。昨天见到的安养寺经世乃是名副其实的外交僧,一言一语都要深思熟虑,而这位赤尾清纲,却也太过率直了。
这样的人物,倒也算是别具特色了。
泛秀微微颔。
“赤尾殿高见,在下亦是深以为然。六角义贤已然年老,斋藤义龙身患绝症,而他们的子嗣,却都是无能之辈,数年之后,东海与近江,必是织田与浅井的天下。”
赤尾略有些意动,随即摇头:
“可惜浅井氏门内,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见识。”
“赤尾殿的意思是”
“海北大人,就未必赞成此举。”赤尾抬头说道,“毕竟东海还有今川家与贵家为敌倘若贵家并无确实的承诺,恐怕在下也很难说服海北大人啊。”
如果只是担心这个,那倒是不妨事。
泛秀轻笑一声:“东海第一弓取,但却深埋隐患。”
“噢?愿平手殿赐教。”
“沉迷风雅,对与武家并非幸事。况且今川已经近十年未有大战,继承人的气量,恐怕无法得到足够的锻炼。”
“这个”赤尾面色疑虑。
“君不见昔日大内家否?”
大内,今川,朝仓,乃是战国时代最具风雅,与公家关系最接近的三家大名,也都曾经是兴盛一时的豪强。然而眼下,大内已然衰灭,今川的变故也在年内,至于朝仓,也不过只有十数年了。
“平手殿的确高见,然而猜度之言,恐怕无法服众啊。”
“那么”泛秀低吟两声,“不如就如此约定吧,倘若三年之内,织田不能应付今川在东线的侵扰,今日之事,就当做不存在吧。”
有了这句话在,浅井家等于是全无风险,然而以今川家的实力,区区织田可能在三年之内占据优势么?
赤尾不禁瞠目,盯着泛秀扫了几眼,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叹了一声。
“平手殿既然有如此的气量,那么本家自然无话可说。”
片刻之后,又说道:
“家臣亦具有如此的气量,那尾张守大人又是如何风采呢?织田的崛起,果然并非偶然。”
“在下的确就是如此华而不实之辈,军政一无所长,也只能唬唬人了!”
赤尾亦随之一笑:“近江的湖景别有风趣,平手殿想来不会虚度此行。”
正事说完之后,就开始谈及余事。
“备前大人,不是邀请阁下狩猎吗?”
赤尾清纲抚须一笑,
“狩猎这种事情,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若是平手殿有雅兴的话,不妨陪老夫到敏满寺一游吧。”
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不被当作年轻人了么?泛秀如此想着,面上却还是微笑:“那就有劳赤尾殿带路了。”
敏满寺地处佐和山城东,是北近江最大的庙宇之一,除了侍奉神佛之外,也时常接待四下的职人。
既然是赤尾清纲的女儿到此还愿,自然是要专门划出一块区域,由寺中的高僧诵经祈福。
出门之时,赤尾清纲身边有五六名侍卫,于是泛秀也带上了丸目长惠和河田长亲。
行至寺中,由僧人引到一处偏殿,顿时传来一阵念诵声音。随即有两名侍女迎出来。
“新兵卫呢?”赤尾清纲问道。他口中的新兵卫,正是其子赤尾新兵卫清冬。
“公子是被佐和山城的大人叫去游猎了。”一人答道。
赤尾清纲皱了皱眉,对着泛秀尴尬地笑了笑:“这个不成器的逆子,整日只知道嬉戏玩乐”
“弓马之道本就是武家之本,狩猎亦不能只算是娱乐啊。”
赤尾清纲不置可否,伸手请泛秀入内。如此宝相庄严的位置,侍女和家臣自然是要留在外面较为合适。
殿外是三四十个僧侣齐声颂经,一个须皆白的老和尚独坐在殿中的位置,身边还有一座篮床,想必就是赤尾清纲的女儿了,半天也不见响动,大概是熟睡了。
进门之后,只等了半刻钟的时间,老僧挣开了双眼,默念了一句佛偈。
赤尾清纲急不可耐,走上前去。
“大师,不知小女”
“令千金的命数,是有惊而无险。历经三劫之后,福缘将至,泽被天下,荫及后人。”
“那么如今,只是第一次劫难了?”
“正是如此。阿菊小姐将来的缘法,当时来自东方。”
泛秀听着二人的对答,只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所谓的高僧,说起话来怎么却像是街头骗人的神棍一般。
正在腹诽之时,突然觉得一道目光传来。
抬头看去,只觉得那老僧的眼色纯明通透,毫无浊色,不由自主就令人收起几分轻视的心思。
“这位是来此游历的客人。”赤尾清纲似乎并不想公布泛秀的身份。
老僧恍若未闻,仍是盯着泛秀,随后突然伏身下去,对着泛秀施礼:
“贫僧恳请施主日后善待佛门。”
这句话无头无尾,泛秀疑惑之余,却也不敢全然不顾。**之外,存而不论,鬼神之说,焉知信邪?
“大师所言,在下定会谨记于心。”
泛秀欠身回礼,再抬起头,赤尾清纲眼中已有些犹疑之色。
“不知大师看到了什么呢?”
赤尾忍不住问道。
老僧轻轻摇摇头,双手合十,闭目抚起念珠。
“这位游历的大人,或许正是赤尾殿下的契机。”
虽然答非所问,但至少是有意义的内容。
一席举动,令赤尾清纲和平手泛秀各怀心思,一下居然静了下来。
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听到婴儿的哭声,原来是赤尾清纲的女儿醒来了。
赤尾连忙走上前,抱起女儿。
和尚倒还未觉出什么,泛秀却几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抱着女儿的动作,实在是滑稽,赤尾清纲平伸出双臂,分别握住婴儿的头和小腿,像是抱着箱子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代的男人,而且是武家出身,带孩子的事情,是跟他们毫无关系的。
婴儿手脚吃痛,哭声越响亮了。
赤尾清纲手足无措,抬头想招唤侍女进来,又看了看老和尚,只觉得不妥。
一直安定沉着的高僧也面露难色,伸手从赤尾手里接过孩子,不过情况并无丝毫改变。
赤尾家这种门第,也没秉持家风的说法,况且只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女婴
泛秀忍不住上前接过赤尾手上的女童。
“让我来吧。”
扶着婴儿,让她坐在自己左手上,右手环住她的肩膀,在背上轻轻拍着。
未几,啼声止下,女婴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面前的人。
“这位大人可是来自东方?”
老和尚突然问了一句。
泛秀微有些惊诧。
尾张相对于近江而言,自然是东方了。
所谓的缘法,就是指的平手泛秀?
这份说辞,可真是担当不起
ps1:上洛之行结束。
ps2:近来比较忙。
ps3:这几天网络极差,这一章是我借别人的机子的,以后未必有这么方便了。
第十一章 事关己否?()
桶狭间合战是在哪一年生的?
大部分的太阁或是信野的玩家都能清楚地说出,公元156o年。
然而换作是当时的年号呢?
能答出的人恐怕少了许多。
以汎秀的记忆,只能勉强记得,大约是永禄某年。
是永禄二年,还是三年,或者四年?
至于具体的月份,就更不清楚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时间,是永禄二年四月。
看来最好的办法,是去询问那些与南蛮人做生意的商人,把现行的历法与后世的公元纪年对上号。
先前年幼的时候,总觉得来日方长,一心只放在如何阻止父亲政秀自尽的念头上。不想数年一瞬,转眼就已到了永禄年间,才骤然想到,这场大战马上就要到了。
虽然按照历史,织田家此局获胜,然而其中凶险,却是可想而知的。
离开北近江之后,汎秀始终神思不属,直到看到了清州城的城楼,才回过神来。
“这就是清州城了。”
汎秀对身后的丸目长惠和河田长亲介绍到。
出使浅井,只是为了透露善意,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任务,见过赤尾清纲之后,余下几日尽是游山玩水的务虚之举。
出使的结果,只能称作是差强人意。浅井贤政和赤尾清纲都算友善,但对织田家并无好感的海北纲亲,却是根本闭门谢客,连面都见不到,纵有三寸之舌,亦无用武之地。毕竟是暗访,不宜惊动太广,于是只能放弃。
刚刚走到城下,尚未进城禀报,却只见前田利家的六弟,佐协良之匆匆奔出,满脸忧色。
“藤八郎(良之的通字)!”汎秀出声叫住他,“这么急着跑出来莫非是城里出什么事了?”
“甚左大哥回来了?”见了来人,良之脸上的忧色少了寸许,“也许只有您和丹羽殿能劝住了!主公正在城里怒,说要杀了四哥!幸好被柴田殿拉住,否则”
佐协良之的四哥,不就是前田利家么?他犯了什么事情?
汎秀心中骤然想起那件快要遗忘的逸事。
“又左何故惹怒主公?”汎秀试探着问道。
“哥哥他杀死了主公的小姓十阿弥!”良之喉中有些干。
果然如此。
起初在清州城的时候,汎秀也曾有意试探过关于十阿弥的事情,希望能加以弥补。不过毕竟不关乎自己,繁务一多,也就忘了此事。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