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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呵止住那些逃出来的町民:“安静!这里有我在,什么也不用怕!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再敢喧哗,视作乱党,一律处死!”
天野辉太郎的大声警告,令百姓们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接下来他们争先恐后跑过来,跪在地上七嘴八舌的哭诉呐喊:
“可怕,可怕!我家院子里来了妖怪!”
“是大狗,比老虎还大的狗!嘴边还有鲜血!”
“妈呀,吓死我了,救命啊!”
……
天野辉太郎听得心烦意乱,从腰间抽出佩刀,狠狠空挥一击,怒道:“一个一个的来!不经我同意不许说话!否则砍下脑袋!”
乱糟糟的十几个町民终于安静下来。
但这时从稍远处的房子又跑出更多大喊大叫慌不择路的男女老少。
这让天野辉太郎大感头疼,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弟弟雪次郎,姑且算是这队人马的副组头,此刻不怀好意地冷笑了一下,不屑道:“什么天狗,犬妖,我看是有人借机生事吧!既然柴田大人都说了,今日宁愿血流成河也不许任何可疑人士接近,不妨先杀了这群聒噪的刁民……”
说着,天野雪次郎已经面目狰狞的举着刀朝着町民走去。
作为组头也作为哥哥的天野辉太郎一时犹豫不决,没想明白到底是阻止弟弟的暴行,还是对这种坚决遵循命令的行为予以支持。
但他很快就不用犹豫了。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见,一条嘴巴上还在滴着血的灰色大狼狗,从一家民居的院子里崩了出来,发出响亮的嚎叫。
每走一步,就留下爪子形状的血印在地上。
以及恶心可怖,仿佛是腐烂了一个月的咸鱼般的扑鼻腥气。
这场景只让人觉得,腥气不是来自鱼而是人类的血肉。
与之伴随的,还有街道上忽然升起滚滚浓烟,一瞬间便遮蔽了大半的视野。
然后传来凄烈而又尖剧,像是从尸骨里挤出来的,让人毛发悚然的奇怪声音:“我……我将饮其世人血……啊,血肉当为祭……吞吃安倍老贼,方能解心头只恨……”
“是妖怪,是妖怪啊啊啊!”
“安倍……安倍大师封印的犬妖重现了啊!完了完了,死定了!”
“快跑,到相国寺里有高僧保护就没事了!”
有个老头吓得瘫在地上尿了裤子,有个年轻女子抱着家人晕倒,也有个长着小胡子的男子不顾士兵的阻拦拼命往相国寺的侧门里跑。
后者的言行举止给了人们提示,町民纷纷以希冀的眼神望向寺里。
“可恶,给我停下!”
天野雪次郎一刀将偷跑男子砍死,令其余人不敢再向前,接着举起沾满血的太刀厉声喊了一句“看我斩杀所谓的犬妖!”,便杀气腾腾地朝着烟雾中的大狼狗冲锋而去。
大狼狗丝毫不怕人,又嚎叫了一声,也迈开爪子迎上去。
天野雪次郎作为一个久经训练全副武装的武士,丝毫不惧,仔细盯着那畜生的一举一动,打算一击致命,破碎无稽之谈的谣言。
但他正要挥刀之时,忽然感觉到脖子、手腕、小腿等具足覆盖不到的地方,似乎被细小的针扎中。
这些针并不怎么引发疼痛,却令人手足无力,心念和动作忽然迟钝起来。
天野雪次郎为之一滞。
稍一分神,再反应过来,已经被大狼狗直挺挺扑倒在地,犬齿离自己的脸庞只有一寸的距离了。
而太刀不知是何时脱手的!
“啊”的一声惨叫,被咬掉了鼻子和一大块血肉的天野雪次郎疼晕过去,生死不知。
逃难的町民们更加慌乱紧张,说什么也要往相国寺里跑。
连士兵们都有所动摇。
甚至有人低声说:“刚才那犬妖一叫,雪次郎就全身麻痹不能抵抗,一定是妖怪的法门没跑了!”
唯一异于常人的是足轻组头天野辉太郎,见到弟弟的惨状,他胸中的愤怒与担忧远远超过恐惧,咆哮怒吼一声,双眼变得血红,脸上青筋直冒,抽出刀迎面冲过去,一心要宰了畜生给孪生的弟弟报仇血恨。
这时烟雾已经弥漫到了众人身边,在谁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个佯装逃难的男子,透过天野辉太郎背后具足和兜中间的缝隙,朝后脖颈发出了吹箭。
也有人瞄准着他的膝盖窝与手肘。
然后,天野辉太郎只跑出几步,便也像他的弟弟一样,全身僵住无力,被大狼狗扑倒在地,咬掉脸上的大片血肉。
紧接着咀嚼几口,吐出冒着热气的鼻梁骨,似乎是嫌疑不够好吃。
町民们的精神终于被冲垮,不顾士兵刀枪的阻拦,痛哭流涕心碎胆裂地往相国寺里跑,很多人被吓得直不起腰来,爬也要往里爬。
士兵们也没有足够的斗志去维持秩序了,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能在军官离奇惨死,“犬妖”如此肆掠的情况下,没有跟着町民一起逃跑,就已经对得起他们被认为是“柴田胜家麾下精兵”的称号了。
毕竟是十六世纪的军人,实在不能要求过高。
大狼狗在天野辉太郎、雪次郎两兄弟的血泊之中昂然嚎叫,不知是究竟是在干什么,没有再继续袭击其他人。
但士兵们也只敢远远地站着,举着刀枪与之对峙,不敢上前搏斗。
至少在其他军官来这里接管局势之前,他们不敢。
这时候,稍微有些町民趁着混乱溜进了相国寺,也是没办法了。
第七章 中立派()
“细川殿的意思,我等已经了解了。的确现在是到了做出抉择的时候。”
说话的那个面相坚毅的中年人,是大馆晴忠,也是房间中座位靠左这一列人物当中的话事人。
他下首是须发皆白,然而精神依旧健硕,表情十分安详友好的上野清延。
然后是年纪轻轻,五短身材,留着小胡子,神色不安的诹访盛直。
接着还有高而瘦弱,连连咳嗽,满脸蜡黄透着病色,眼神却带着吓人敌意的松田秀藤,以及相貌富态,面白无须,眯着小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的中泽为忠。
再往后的人,就来不及介绍了。
服部秀安只能记住头五个人的名字。
细川藤孝认识的当然要多些,但现在显然不是介绍的好机会。时间如此紧急,大家都没有那么寒暄问候的心情。
这五个人所能代表的,就是幕府内部仅剩的所谓“中立派”。
当年从松永家的囚禁当中,把足利义昭拯救出来之时,在座各位没有任何一人参与过。甚至他们其中很有一些人,还与三好长庆、三好长逸、或者松永久秀之间,保持着相当暧昧的关系。
很显然,这些人很难成为当今公方大人的心腹。
他们基本都没受到什么重用,既不会负责重要的人事与财政事务,也不会被外派到关键性地域掌握防卫工作。
看起来是没什么价值的路人角色。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还是“中立派”。
既不像三渊藤英、米田求政那样,视织田旧将如仇雠,不惜殊死一搏,也不像伊势贞兴、石谷赖辰那样,渐渐被尾张人收买拉拢,改变立场。
其实木下秀吉是想连这批“中立派”一起拉拢来着,可惜仓促发动,还没来得及。毕竟人的精力实在有限,事情必须分轻重缓急。
于是,大馆、上野、诹访、松田、中泽……这些人就成了“政变”时的看客。
至少在服部秀安与细川藤孝登门前,他们真的就是看客。
“看客”的意思是,对足利义昭的忠诚度相当有限,也跟柴田、木下、明智没有太大往来关系,无论谁胜出谁输掉,看客都只能继续做无关的看客。
直到被嫌弃,被清洗掉。
然而……
平手汎秀纵览了京都局势之后,认为这一批人依旧不乏可以利用的价值。
终究,他们的姓氏是京都人耳熟能详,习以为常的。他们的先人从足利尊氏、足利义满打天下的时代就与室町幕府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这些谱代幕臣已经与足利家荣辱与共太久了,已经成为“室町幕府征夷大将军”这块金字招牌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
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与足利家的后人们,一道分享那些历史负担,与体制积弊。
这就是他们从富贵到落魄,命运起伏的理由,也是他们的利用价值所在。
在平手汎秀的预想之中,短期内自己可能没法控制京都,那么只仅仅掌握住足利义昭一人的话,大义名分其实是有缺憾的。
当年魏武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候,可不只是单独把汉献帝拉到许都供起来,而是接收了随行的文武百官,宫人内宦,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呢。
那样才显得圆满。
所以特意交代,一定要顺带把尽量多的谱代幕臣拉上船才是。
这个说服任务交给细川藤孝是最合适的。
至于服部秀安也跟着来了,那关系到另一个原因。
……
室内右侧的,则是平手家这一方的代表们。
方才细川藤孝已经用他精湛的口才予以了交涉,并且不出意料,理所当然的,令大馆晴忠颇为意动。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可想而知,他们这些“中立派”在足利义昭当政时期并不算很仕途亨通,日后若是换成织田信长掌了权,大概还会更惨。
相比之下,投奔一个愿意给出一定待遇的大势力明显是更优选择。
细川藤孝说话就不再言语,捋着胡须云淡风轻笑而不语,等待对面的人做出反应,或者询问更详细的问题。
可他没想到的是——
大馆晴忠开口说的却是:“我们当然愿意跟随在平手刑部大人的身后,去捍卫天下大义,秉行武士之道。然而……半个时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