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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上十天功夫,好不容易通过各项线索,在污秽的骨堆里筛选半天的结果,但找到的是一具无头尸体,只能从细节处勉强推测极有可能是属于东军总大将的。
怀疑是柴田、木下、明智等人把信长的首级带走藏匿起来。
平手汎秀当即昭告天下,无论是何人,只要能把织田弹正的头颅带回来,使之得以安息,诸罪皆可一并赦免不咎。无罪之人则赏一千贯钱,若是武士就奖励五百石知行。
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那三个在逃人员悬崖勒马,主动自首。或者诱惑他们的仆从反水,以及吸引村民积极进行“落武者狩”。
同时,无头尸体则是存在于河内道明寺的地窖当中,暂时封印起来。
平手汎秀亲自监督这件事情,命令在京畿各大街町和寺社都张贴起布告,务必让来往行人都明确看到这条消息。
然后他才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当中,优哉游哉的,从河内前往京都,主持大局。
究竟朝廷会有什么安排,幕府又有何种反应,有功的诸侯们能不能得到满意的奖励,罪臣们又改如何处置,潜逃顽抗的要不要立马追击……这些都等着有人决定呢。
平手义光毕竟只是提前去京都混资历的,没人指望他现在就挑大梁。
足利义昭的意见本来也很重要。但他的精神似乎有点问题,今日才说“杀光织田一门才能解我心头只恨”,明天又讲“让他们戴罪立功去讨伐其他乱党”,甚至有时候还说出“我明白了,一切都是平手的阴谋!”这等无稽之谈来。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细川藤孝、大馆晴忠、上野清延等人一致认为将军大人是疯了才会这么说。
第四十五章 奖惩办法()
平手汎秀迟迟没有前往京都主持大局,对功臣与罪臣的处置也就迟迟没有确定,这就给了各方人物暗箱操作的机会。
德川家康,长宗我部元亲,荒木村重,三云成持等人自不必说,各自都有不同的办法来自我表现。
德川家康主要是靠“卖惨”。没有刻意遮掩家中的变乱——甚至可以说是故意往外传播,现在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老婆孩子跟他离心离德的事情。然后引发了广泛的同情。另外他还提出,织田家的女儿五德姬,乃是“难以处理的烫手山芋”,希望交给平手家看管。平手义光考虑到旧日情谊,对此无法拒绝,默默地承了一个人情。
长宗我部元亲则是坚决的表忠心。一方面展示“乡下人不懂规矩”的人设,说一些看起来蠢实则用心叵测的观点,比如“平手刑部这次少说要当个大纳言才算合适”之类的。另一方面又反复提及当年在四国并肩作战的缘分,强调自己是多年以来一直支持平手家的“老朋友”,跟其他临时攀附的墙头草完全不同。
荒木村重努力发挥出他在文化界的人脉优势,积极展开聚会,与茶人、诗匠、学者、公卿们联系,隐隐在舆论当中,把自己树立为石川合战获胜的头号关键人物——当然,这个观点其实是站得住脚的,并不全是吹捧。因此,远近各方,包括与平手家关系紧密的津田宗及、虎哉宗乙、山科言经等人,暂时都要给几分面子。
而三云成持尽管势力微博,在战场上也是只有态度而缺乏值得一提的勋绩,但依然在努力斡旋,找出了甲贺、伊贺以及六角余党方面扯得上关系的一些人物,希望能洗白身份,获得一个守护代之类的名义。筹码就是那一片穷山恶水强大势力瞧不上弱小势力搞不定,只有他能站得住脚。
还有就是一点力都没出,但以胜利者自居的伊势北畠具教,他身为堂堂正三位中纳言,显然不屑于同“乡下武士”一般的四处钻营,只是矜持地与熟识的公卿和高僧们交流,声明自家血统如何高贵,对领地的占有拥有充足的合法性云云。又说什么“新田氏与北畠氏甚有渊源,平手刑部既然是新田氏之后自当为我等主持公道”。
甚至连派了十个兵的丹波波多野、派了二十个兵的丹后一色都凑热闹要求请功。
诸位“有功之臣”,或是明显或是隐晦,纷纷把诉求说给了平手义光、河田长亲、平手秀益,岩成友通等人参详。
而“罪人”们就没法这么张扬了,只能另辟蹊径,曲线作战。
比如织田信忠,本人一心在本能寺幽居,闭门思过,家臣和亲戚却大规模出动。佐佐成政去了平手汎秀那里求情,织田长益也被委托居中协调,淡路那里阿犬夫人同样接到信件,同时织田信孝暗中找了平手义光叙旧。
毕竟织田跟平手曾经关系十分亲密,多管齐下的使手段,保住自身是没问题的,甚至还能帮泷川一益、筒井顺庆讲两句话。
还有浅井长政,最初好像是心灰意冷气急败坏,装死了好几天没啥表示,谁都想不到他忽然出手,走通一向宗僧人的路子,借石山本愿寺的人脉,送了一篇情真意切,催人泪下的请罪书过来。
那文章洋洋洒洒数千字,文笔相当不错,重重排比,前后呼应,总而言之是一个意思:全是黑田孝高、浅井久政、矶野员昌等人的错,浅井长政自己就是一朵无辜受骗的白莲花。
如此颠倒黑白的狡辩之词,本身是很可笑的。
但是,文书是由石山本愿寺转达,就不得不给予重视。
又加之,关西地区传来最新情报显示,播磨地区的别所长治等人依然对浅井长政表示了支持,而毛利麾下的宇喜多直家、武田高信却忽然变得态度暧昧了起来,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感受到威胁,不得不退兵。
这个变化令近畿人大呼看不明白。有人认为是浅井长政施展了高明的外交手段,也有些人认为,关西地区集权度低,国人豪族并不一定攀附强者,反而经常站在较弱的大名一边,以防被吞并失去独立性。
不过最高明的也许还是竹中重治。他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刻意去做,但所有人都在说他的好话。包括河田长亲、平手秀益、岩成友通都认为,在织田、浅井一时不可卒除的情况下,可以保留竹中的地位,作为一颗牵制用的棋子。
……
平手汎秀来到京都的时间,是九月中旬。
这个时候,各势力都已经回家搞秋收去了,只留着少数卫兵,而平手家凭借濑户内海商业圈的收入,维持一万左右的“旗本”备战,就显得格外突出。
入洛之后,首当其冲就是会见朝廷的使者,从权大纳言一条内基那里,拜领了“从四位上,左近卫少将,领刑部大辅如原”的官衔。
这个职务属于“近卫府”,虽然很高贵,但理论上属于“无定额”的,无论多少人同时担任,都完全不抵触法度,所以朝廷也比较乐意给出。
同时,随行的参议山科言经委婉劝谏说:“陛下与公卿们,对您出自新田氏这个事实,是完全认同的。只是没有必要刻意提及令人尴尬的人名(新田义贞)。”
然后平手汎秀佯作不知,故意发问说:“所谓令人尴尬的人名,是指不愿将爱女献给镰仓殿而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新田太郎殿(源义重)吗?还是因私授官位问题被北条执权家没收领地的政义殿(新田政义)呢?抑或是在地产诉讼中败北后遭幕府训斥的基氏殿(新田基氏)呢?”
这特么的,你们平手(新田)家一门祖先,犯事的人也太多了吧!
——山科言经顿时汗流浃背,压力巨大,心中十分不满又不敢说,只能如此暗骂。表面上还得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恳求:“这些当然最好都不要提,但是最关键的,还是曾经与室町幕府为敌的源光院殿(新田义贞)……”
平手汎秀皱着眉假装思考了好久,才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山科言经终于可以提心吊胆地回去复命。
其实,平手家前面十几辈的记载一点都不详实,到底出自新田氏的哪一个支脉,甚至是否真的出自新田氏,都是要打上很大问号的。非要说是新田义贞的后人,证据并不太充分。
奈何现在人家拳头硬啊……
告别朝廷使节之后,平手汎秀又拜访了一趟幕府,发现足利义昭的情况相当不妙,已经有点神志不清,智力受损的意思。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工艺和种植水平,“福寿膏”这玩意儿,应该不至于有如此严重的副作用才对,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了?
这也许是咱们将军大人体质特殊吧?
总而言之平手汎秀没有精力去细想,只是暗示细川藤孝等人要“尽力为公方大人效忠”。
走完了必须走的流程之后,平手汎秀果断拒绝了所有拉关系走后门的人,严肃投入了工作,与平手义光、河田长亲、平手秀益、岩成友通见面之后,达成一个粗略的奖惩意向。
然后小范围地通知下去。
具体的处理是:
鉴于信长已死,柴田、木下、明智三人又并非受到信忠的指示行事,织田家的过错不作严惩,保留尾张上四郡及美浓。指定织田长益、佐佐秀成二人,作为“幕府代表”予以监督,防止织田信忠再犯糊涂。
筒井顺庆对东大和、泷川一益对北伊势的权益予以剥夺,但考虑二人往日参与上洛的过往经历,可以得到南近江的部分土地作为补偿。
让竹中重治戴罪立功,前往越前,与朝仓景健一道整顿秩序。支持东军的朝仓景镜则勒令切腹。若能顺利完成任务,则委以半国守护职。
浅井长政的罪责主要归于黑田孝高,所以他也能继续担任播磨守护。但马一国则需要还给山名家。
由于涉及通贼,宇喜多直家对备前美作、武田高信对因幡的占据不被认可,允许毛利家发兵攻伐。
其他参与作乱的一些小势力就不客气,全部剥夺领地,贬为庶人。只因平手刑部宽仁,暂不多做杀伐。
另一方面——
德川家康获封尾张下四郡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