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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胜赖看来,越后上杉对付不了北陆留守军团的那些“小娃娃们”是因为后方被北条牵制着没法使出全力。
而武田的外交环境怎么说比上杉那个自大狂要好不少,只要干掉德川,日后大有可为。
不说跟平手逐鹿天下的问题,至少争取一个不错的待遇,保住甲信地区的自主独立权限,总是存在希望的吧?
——这个想法在武田胜赖脑子里翻来覆去好久了。
眼看着上杉、北条都只知蝇头小利,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情急之下就冒出“干脆降了平手”的念头。后来也曾与侧近长坂光坚、迹部胜资以及一门众的武田信丰、穴山信君,用间接的方式,稍微透露过一点风声。
当然,绝不会公开承认。
可不能当着山县昌景、马场信房、高坂昌信他们说,否则搞得不好就要上演“诛杀昏君另立新主”的戏码了。
连内藤昌丰这种表面上顾全大局的,也不敢轻易试探。
不知道为什么武田胜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容易联想到不相干的东西。
直到下属过来请示,才冷静过来,心神回到眼前的战事。
长坂光坚禀报道:“内藤昌丰殿出发已经超过五个时辰,想必正在休息,再经一日便可与敌接战了!从昨夜开始,我方忍者斥候一直持续活动,尽最大能力造成了干扰。为您准备的四千九百七十人,其中二千零五十有马,皆已整军待命,随时可以进发。若是保持一致步调,估计需要两次休息,疾行七到八个时辰,明早可以到达目的地。如果以骑兵先驱,三四个时辰即可。但届时坐骑定然疲惫至极,恐怕要下马作战。”
作为一个称职的军奉行,他给出了详细的情况。
武田胜赖稍一思索,便决断道:“安排士兵们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寅时稍有光亮,便可出发。马者先到临敌处,稍作整肃,午时发起进攻。步者正好未时赶来不迟。德川家军势的情况我是熟悉的,先以骑兵冲乱,他必是败而不退,再让步兵挟击,才可以一锤定音。”
忽而迹部胜资急匆匆赶到,在这寒冬天气却冒了一头大汗,走近说:“忽然侦察到的消息!平手军那边,动了数千人的车队,车上都是用油纸包裹的货物,顶着积雪在往前走!是昨天一早出发的,估计明天午后到达二俣城附近!看上去,似乎是给德川军补充辎重物资去的,不过总觉得有些怀疑啊!”
闻言武田胜赖顿时肃然,连忙追问:“具体人数和车辆规模可知道吗?是哪些将领带队?”
迹部胜资道:“人数大约有七八千也或许上万。大小车辆据说二千。将领的旗帜,除了平手中纳言中将的女婿佐佐秀成之外,见不到任何值得一提的。”
长坂光坚皱眉插嘴:“这就奇怪了。平手家这位姑爷,好像元服以来,每仗都是抱头鼠窜,没有半点勇力。纵然押运粮草辎重,也不该是他吧”
迹部胜资点头:“看上去,应该是以运输之名,暗藏精兵来埋伏我们的。甚至我感觉意图有点过于明显了”
武田胜赖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到:“平手中纳言,是不是之前说了,让德川军先挺住,雪化之后他才会挥师前来支援?”
迹部胜资回答道:“正是如此。这一点甚至不需要调查或者窃听,是公开告诉所有人的!所以,刚才讲的事情”
“那就对了!”武田胜赖猛地一拍大腿:“记不记得,九个月前,平手家派了四国的部队,沿水路坐船,到东海道沿岸来?当时我以为我们以为我们武田家上下都以为肯定是故意掩藏兵力,断我军后路的,于是迅速回撤,放弃了对滨松城的攻打!结果实际上,却只是故布疑阵,吓退了我们!”
“是啊!主公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长坂光坚顿时眼前一亮:“那一次,也像今日一样,总觉得哪里奇怪,要说地方是奇袭,却感觉他们并不刻意掩饰消息,反而有意让我们知道似的!”
“有理,有理”迹部胜资颇为赞同:“看来这一次,很可能也是一样,大家都认为,平手中纳言麾下猛将甚广,忽然派他不擅长作战的女婿到前线来,肯定是有阴谋诡计的,其实这么想,反而才中了圈套!”
武田胜赖听了二人意见,欣慰地笑了一笑:“正是如此!就算平手家那数千人中,藏着精锐又如何?走两三天雪路到前线,还能有什么战意?只是给我们送来一批人头罢了!对方位面也太小看了,我们武田家,是不会两次被同一招击倒的!”
第一百零三章 突袭与反突袭()
东海道的积雪地上,数千士兵驱赶着牛马,护送众多车辆辛苦行军。
深一脚浅一脚,时而就深深踩陷进去,拔出来都要花费好大功夫。有时候轮子埋进去,就更麻烦,可能导致损害折断。
即便不考虑气温影响,体能的消耗也远远过于平常了。
一共约有大小车辆两千台,都满载了物资,盖上油布包裹,运往前线。
骑着高头大马带队的,是平手中纳言中将的女婿,知行伊势五郡十六万石土地的青年俊杰佐佐秀成。
不知何时,忽然某辆车的油布之下传出抱怨的声音:
“还没到吗?怎么还没有到啊!又脏又臭不通气,简直闷死我了。”
佐佐秀成苦笑了一声,上前安抚:“庆次兄,稍安勿躁。还有两个时辰,忍一忍,就快了!”
“什么?还有两个时辰?”被叫作“庆次兄”的车中乘客,显然就是平手秀益,他凄凉长叹一声,阴没好气地幽幽道:“如果我被闷死在车里的话,可以算英勇牺牲的吗?”
“您这实在是……”佐佐秀成哭笑不得,想了想回应说:“至少车里坐着,不是很暖和的吗?比冒着严寒,踩着积雪,吹着冷风,外面推车总是舒服多了吧。”
“那要不我们换换?我出来冒严寒,踩积雪,吹冷风,你到车里来暖和暖和怎么样?”平手秀益的话听起来十分认真。
“呃呃……”佐佐秀成苦着脸,以哀求语气回应到:“大哥您行行好吧!毕竟这是总大将的布置,不是我可以做主的。”
“是啊……”平手秀益顿时声音消沉下去,“也没办法,您家岳父说的话,谁敢违背呢?也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真的迷惑武田家。”
“可不止是鄙人的岳父,也是您的叔叔嘛。”佐佐秀成终于还了一句嘴:“他老人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您还不清楚的吗?”
“清楚是清楚,但躺在车里还是憋屈。”平手秀益忍不住又要抱怨:“空间太小了,手脚都伸不直啊!而且外面裹得有点紧了吧,稍稍感觉到热,好像流汗了!”
“我看看……”佐佐秀成瞟了一眼,然后无奈摇头:“普通士兵的身材是没问题的,两人共乘、甚至三人共乘都可以。谁叫您生得这么强壮呢?个子太高了吧!”
“我是难以想象两三个人一起……”平手秀益发出夸张的声音:“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都不够用的吧?真的可以忍受得了吗?”
“别说士兵了……”佐佐秀成忍不住吐槽道:“其他将领一样都能忍受得了啊,所以您身为堂堂一门众笔头,还是做个表率……”
“谁?说的是谁?”平手秀益不满道:“哪个将领有这个本事?在这比棺材还小的地方憋屈了快两天,我不信他没有怨言。”
“山内一丰殿就能做到。”佐佐秀成立即回答道:“在您已经说了八百次怪话的这段时间,人家一直严格遵循着命令,半声也不吭。”
“……行吧,是这个人,我也没话可说。”平手秀益丧气道:“山内那家伙,为了建功立业,我怀疑让他扮成妓女在鲸屋潜伏三天,都能欣然接受。”
“这不是我等武家理应学习的典范吗?”佐佐秀成道:“而且您干嘛非得举这么一个猥琐的例子呢……太不正经了也!”
“有什么恶心的,都是男人还瞒什么,难道你就没兴趣?”
“您居然是这样的庆次兄!鄙人一向洁身自好,绝不会在外面乱来的。纳娶侧室也就罢了,花天酒地的,完全是对正室夫人的不尊重嘛。”
“喂喂,你……你这么害怕雪千代那丫头的吗?你小子有没有一点男人的尊严啊?一家之主的地位在哪里?”
“真正的男人应该尊重自己的妻子才是。”
“切,我拒绝跟怕老婆的胆小鬼讲话,免得传染了!”
二人不断地讲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行军过程中确实是一方劳累不堪,一方百无聊赖,需要找点话题开导一下。
然后他们俩的身份确实可以偶尔来一点粗鄙之语调剂气氛。
……
七千人员,二千车辆,运送的,其实并非物资,而是另外五千名士兵。
是五千名旗本精英。
按照常理,士兵在如此严寒大雪中行军两到三天,确实是会耗尽体力,甚至编制混乱,无法作战。
但坐在暖和的车厢里,那又是另一回事。
平手秀益这等高级将领,会抱怨憋屈闷气、脏乱污臭、伸展不开,然而普通士兵和下层家臣,显然不会这么多事。
不用赶路,吃饱了有个暖和的地方躺着,还有啥不满的呢?
一路走到接近二俣城,终于收到斥候回报:“前方德川军已经与武田军交战了!敌人分了约一千余人来进攻我们!”
平手秀益闻言大喜,掀开身上油布,一跃而下,双手击掌,喝道:“忍了两三天,正好砍几颗脑袋抒发一下!”
佐佐秀成神情复杂,叹道:“居然派一千人,打我七千人!看来我每战必败,每战必溃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见之平手秀益稍有不忍,安慰道:“作为一个武士,我理解您的心态。不过,这其实只是各人因为担任不同的职责罢了,相互并无高低之分。”
听了这话佐佐秀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