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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若纵之让之,我日后在乡间再无威信可言,几个月的苦心经营必付诸东流。”眼中微光闪过,做出决定,“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我本想等打听清了他家的虚实再做打算,然以今日看来,也不必‘再做打算’了。”问道:“第三君,那你想要怎么样?”
“荀君,俺听说你是名门子弟,做过繁阳亭长,当知律法。按法:‘斗而未伤人,下爵殴上爵,罚金四两’。”问乐进,“你是何爵?”
乐进二十来岁,与荀贞相仿,近三十年来,朝廷只赐过一次民爵,他当然只是第一级的公士。
第三兰说道:“被你殴打的那两人皆是上造,爵比你高。该‘罚金四两’,两人共八两,便是半斤,今一斤金合钱两万,半斤就是一万。”
乐进恼道:“那被我打伤的两个少年,一个不过二十一二,一个尚未加冠,何来‘上造’之爵?”
第三兰强词夺理,说道:“此二人乃是继承父爵,不行么?”
荀贞明知他所说不实,压住怒气,说道:“如此,你是想要他赔钱一万?”
第三兰大摇其头:“不然,不然”
“那你是何意?”
“又按律法:‘伤人当耐,偿钱’。这短竖可不但是打人,还伤人了,需再赔给每人两万。”
一万加四万便是五万。荀贞心道:“你也真敢要”问道:“五万钱?”
荀贞高七尺七寸,不及第三兰,乐进高七尺上,更远不及之。第三兰腆胸凸肚,仰头低眼,看着他两人,意态骄恣地说道:“钱之外,还当耐。这短竖本就短小,若再被剃了鬓发胡须,越发见不得人。俺们也不是恶人,不愿为此恶事,也不诣官寺诉讼了,这耐刑就给他省了。”
“省了?”荀贞不信他有这么好心,知他必有下文。
果然不错,第三兰接着说道:“刑虽能省,钱不能省。又再按律:‘赎耐,金十二两’。也就是一万五千。加上前者,只要这短竖拿出六万五千钱出来,俺便放他走。”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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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除恶务尽()
下一更下午六点。 w w wnbsp;。 。 c 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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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人之家,家赀不过十万,第三兰开口就是六万五千钱。乐进恼怒至极,反手就抽佩剑。荀贞眼快,忙再次将他制止:“文谦稍安勿躁。”乐进的手紧紧攥在剑柄上,额头青筋迸出,咬紧牙,看着荀贞,等他说话。
关键时刻,荀贞多年来养成的城府就显出作用了,将恼怒掩藏,微微一笑,说道:“六万五千钱未免太多。这两人只是挨了打,又无伤处,纵是高爵,也用不了赔这么多钱。”
“荀君,你是乡有秩,俺们都是你治下之民,你得公道处事此贼短竖是你的友人,故此俺才放他一马,不去告官,许他出钱赎耐,——这全是看在你的面上。俺们已如此退让,你怎么还想减钱?这未免有些不合适吧?一文也不能少”
乐进怒道:“我身上一文也无,你若想要,七尺之躯在此”言外之意,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荀贞笑道:“何至於此”对第三兰说道,“文谦刚奔师丧回来,身上没有钱。我来得匆忙,也没带钱。要不然这样,你或者你派个人跟我去官寺取钱,如何?”
“去官寺取钱?”人堆里有人小声嘀咕,“若任这短竖去到官寺,他不肯给钱怎么办?”
第三兰乜视荀贞,嘿嘿一笑,说道:“官寺太远,俺不想去。荀君,你既然官寺里有钱,拿来不就行了?俺们在这儿陪着你的这个朋友,等你回来。”
荀贞怎肯把乐进单独留下?他微微沉吟,说道:“那要不然这样,我把我与文谦的坐骑留给你作为质押。这两匹马虽不值钱,也值个五六万,足为抵质了。如何?”
今之马价,良马四五万,荀贞与乐进骑的这两匹“驽马”合在一块儿也的确能值个五六万钱。
第三兰这次同意了,说道:“这要换了别人,俺是绝不肯答应的不过既然荀君说了,谁叫你是乡有秩呢?就听你的。把马留下,拿钱来赎。”扬了扬下巴,令一个少年上去牵荀贞的坐骑。
乐进可以自己受辱,但他不能让荀贞受辱。想他上次经过繁阳,与荀贞雪下路遇。荀贞与他“一见如故”,对他百般殷勤,殷勤请入舍中,摆酒置菜,热情款待,连床夜谈,意气相投,次日,又赠钱借马,送他出亭,便是至交好友也不过如此,便是亲戚族人也不过如此。乐进不是个薄情的人,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所以在奔完了师丧后,一天都没歇,就赶回来赴约。
师长去世,他很难过,可想起要与荀贞再见,他也很高兴,兴冲冲地来到乡中,先去繁阳亭,见到杜买才知道,原来荀贞刚刚获得升迁,被拔擢为了本乡有秩,闻听之后,他更加高兴了,替荀贞高兴。杜买本说要送他去乡中官寺,却正好有两个姓苏的年轻人来找他,好像是说什么操练的事儿,一时走不开,而亭舍中其它的人,黄忠老迈,繁家兄弟懒怠,陈褒今儿个休沐,乐进便问清了路该怎么走,也不等他再找人来送,马不停蹄又往乡中赶去。
本来一件多高兴的事儿,却没料到在这桑阴亭朱阳里外竟碰上了这么一拨无赖。
第三兰这种人,乐进很了解,他的家乡也有这种人,争勇斗狠,生不畏官,死不畏鬼,便如一个狗皮膏药,一旦被缠上,摘不掉、揭不了,千般无法,万般难治。因此,他初时小意相待,道歉不已,结果没一点用处,反被他们蹬鼻子上脸,越发过分。
乐进的脾气刚毅果断,这件事要发生在别的地方,说不得,他早就拔剑相向。只是,既已知荀贞升迁为本乡有秩,他实不愿给荀贞惹麻烦,故而再三忍耐。他自家忍耐倒也罢了,但此时见荀贞也是一副忍耐的模样,他按捺不住了,抬手拔剑,怒道:“竖子”
荀贞将坐骑的缰绳交给过来牵马的那个少年,见乐进拔剑,急忙三两步奔过去,按住他的手腕,“当啷”一声,将拔了一半的剑又按回鞘中,说道:“文谦,多日未见,甚是想念。一日如三秋。我是翘着脚盼你归来终将你盼到。今夜,咱们痛饮达旦。”
“荀君,这竖子……。”
荀贞按住他的手,给他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转对第三兰说道:“劳驾,请把我的刀鞘拿过来行么?”一个少年将他起先掷出的刀鞘捡起,递过来。荀贞接住,收刀回鞘,复插入腰间。第三兰说道:“荀君,你刚才这刀鞘投得够准,……,瞧见没有?小温到现在还在抱着膀子叫疼。”荀贞笑问道:“怎么?伤着了没有?……,要不要我把他的钱也赔出来?”
第三兰哈哈一笑,往前两步,拍了拍荀贞的肩膀,说道:“荀君乃本乡有秩,小温一个黔首小民,他得罪了你的朋友,活该受罚。这钱,不用赔了。”
荀贞略挪肩头,让开他的手,笑道:“如此,多谢第三君的好意了。”
“荀君,你今为乡宰,是俺们的父母,日后还要请你多多照顾。”
“何必客气见外?今天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乡中四姓,高、费、谢、第三,尊族之名我是久仰了。‘照顾’二字不敢当,该说以后我还得多倚仗君族。”
“荀君若有令,自管吩咐就是。”第三兰欢畅大笑,指了指被拢在一处的那两匹坐骑,说道,“马且存此,俺可就在里中等你送钱来了。”
“一个时辰内必给你送到。”荀贞拱手告辞,拉住乐进离去。
等他两人走远,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第三兰收起笑容,“呸”了声,说道:“‘不打不相识’?不如说是‘不打不识相’……,名门子弟,颍阴荀氏,二十来岁就乡有秩,带绶携印,俨然也是个百石吏。嘿嘿,嘿嘿。黄口孺子,无胆小儿。……,呸”状甚不屑。
一个少年略带担忧,说道:“我在繁阳有亲戚,听说这姓荀的在任繁阳亭长时,抓过一个叫武贵的,直到现在还被关在亭舍犴狱里没有出来;又曾带人驰援临部,夜半击贼,——不像个怕事软弱的。二兄,你说他会不会不送钱来?又或者背地里搞些勾当,寻咱们的晦气?”
“寻咱们的晦气?他能寻咱们甚么晦气?你说繁阳亭那个叫什么的?叫武贵的,能与你我相比么?问问乡中,谁知道武贵,谁又不知道俺第三兰……,‘击贼’?你我是贼么?他击贼之事,俺亦有耳闻,不过是一群从郏县来的短命鬼他倒是有胆来杀个本乡的壮士豪杰?就他这无胆软弱的模样,顶多也就能欺负欺负外地人罢了。”
第三兰摸了摸颔下的胡须,站在官道上,往前边看,荀贞和乐进的身影已经远去。他放低声音,说道:“便算他不是个软弱怕事的,真要想寻你我晦气,又怎样?大不了再做一次十五年前的事儿……,俺叔伯做的,咱们便做不得?”
……
荀贞扭头往后边看了一眼离开处,第三兰诸人牵着马下了路,似是要回去里中。他转回脸,笑对乐进说道:“文谦,怎么一言不发?”从离开到现在,乐进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听到荀贞询问,他沉默了会儿,问道:“荀君,你为何应他给钱?”
“你我只有两人,他们十余人,此地又临朱阳里不远。彼众我寡,不应他给钱又能怎样?”
乐进慷慨地说道:“彼辈虽众,你我虽寡,但他们在我眼中就如土鸡瓦犬而已,不需荀君动手,我一人足能将之尽斩剑下”
荀贞没回答他,而是笑道:“你怎么又叫我‘荀君’?你我倾盖如故,直呼名字便是。”
乐进的脸皮再又被涨红,他抬眼看荀贞,气愤地叫道:“贞之我不是与你说笑。进自束发以来,未尝受过侮辱,更没有过因贪生惧死而忍气吞声,以苟性命贞之,正如你说,你我‘倾盖如故’,相交虽短,但我以为你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