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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图颇有智谋,抢先说道:“以图之见,当务之急不是上朝廷,而是戒备守御。”
“功曹椽以为呢?”
“郭君所言甚是。”
听得钟繇赞同郭图,文太守立即又挪步到郭图案前,充满希望地问道:“公则何以教我?”
“陈牛昨夜聚众欲反,这说明到目前为止,太平道还只是在准备阶段,没有正式造反。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图请府君即刻下令点兵,遣一果决刚勇之人,马上去捕拿波才、波连波才、波连者,本郡太平道渠帅是也。只要拿下了他两人,纵有太平道的余党存留,料也难为大患,可以从容捕之了。此其一。”
“甚是,甚是。其二呢?”
“其二,马上传檄诸县,令各县的县令长擒拿各县的太平道头目,并遣吏卒严防城池。如此,进则逐捕波才、波连等诸贼首,退则各县分别守城备战,攻守兼备,足能保全郡无忧。”
“极是,极是其三呢?”
“没有其三了。”
“公则妙计,公则妙计。”
文太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情急之下,全没觉出自己的失态,也浑没意识到“马上去捕拿波才、波连”这条应对荀贞早就提过了。
他急转回案后,打算给各县下令,却又有一个麻烦出来:“给各县的命令好下,但钟功曹说波才、波连早已离家,不知去向。郭卿,捕拿波才、波连该怎么入手?”
郭图哑然:“这,……。”
……
在文太守和郭图对话的时候,钟繇也没闲着,他把胡勉召到近前,低声问清楚了昨夜发生在颍阴的诸事。
此时,他挺身说道:“明府请毋惊乱,繇有一计,足可保吾郡不失。”
文太守丢下笔,从案后绕出,又来到钟繇案前,用手撑住黑色的案面,身子前倾探出,差不多半跪在地,惊喜地说道:“元常快说,快说”
他可以惶急失礼,钟繇不敢受他半跪,侧开身,跪拜答道:“只要请一人入郡,吾郡自安。”
“谁?”
“故北部督邮荀贞。”
“……,荀贞?”
“明府可知颍阴西乡乡民原盼等为何斩杀陈牛么?”
“想来是不肯从逆。”
“下吏初也是这么想,问了颍阴廷椽胡勉方知,原盼等人竟是因为敬畏荀贞威德,所以才斩杀了陈牛。郡人呼贞为‘乳虎’,其人英武刚健,家为郡南名门,尝为北部督邮,威震郡中,又有远见卓识,此前已上言明府,请捕波才、波连、范绳。其人也,波才、波连亦深惧之,要不然也不会昨夜遣人行刺於他。昨夜颍阴生变,又是他临危不惧,辅佐颍阴县令,清洗城中,派人平乱。……,明府,今我颍川生死存亡之秋也,欲消弭乱事,非贞不可”钟繇叩首,大声说道,“请明府立即召贞入郡”
文太守不喜欢荀贞是因为害怕被荀贞等人架空,害怕失去了权力、成为傀儡,如今太平道将要造反,这一乱起来,别说“权力”,恐怕“性命”也有危险。这样的危急关头,他纵不情愿,也不能不认真考虑钟繇的建言了。
他仔细想过后,觉得钟繇说得没有错。只凭荀贞能“提早发现太平道意欲谋反,早早地就请太守府收捕波才、波连”和“波才、波连亦深惧之,深夜遣人行刺”,就足能证明此人确实是个“人才”了。也许,平定本郡太平道还真是非荀贞莫属?
“好,好,我这就召他入郡”
……
文太守接受了钟繇的建言,召荀贞入郡。
在明知黄巾将起,阳翟作为郡治,肯定会成为颍川黄巾军首要打击目标的情况下,荀贞却肯不计前嫌的冒着危险入郡么?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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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督邮在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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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太守召荀贞入郡的文下午到了颍阴。
带文来的是郡主簿王兰,颍阴廷椽胡勉亦随之归来。
文到时,荀贞正在县廷和县令、县吏、荀绲等诸大姓家长商议底下该怎么办。
看完文太守的文,县令请王兰下去休息,等他离开后,唉声叹气,离座起身,亲自把太守的文递给荀贞,言辞闪烁、吞吞吐吐地说道:“太平道的信众遍布吾县诸乡各亭。经过昨夜的清洗,县中隐患虽去,乡间还有隐患。府君在这个时候召君入郡,真是、真是,唉”
汉世,郡太守和郡佐属之间是休戚与共的“封建”式关系。郡佐属视郡太守为“君”,为了郡太守的利益往往不惜牺牲一切以至生命,但反过来,若不愿屈事於人,也可以拒绝郡府的辟用,即使出仕后,如果言不听、计不从,本着合则留不合则去的原则,也可以离职而去。
荀贞、荀彧就是后者,文太守不待见他俩,因此相继挂印自辞。现今,荀贞已然辞官,是自由身了,从当下的出仕惯例来说,他完全可以拒绝文太守的征召。
县令在这个时候吞吞吐吐地对荀贞说这种话,言外之意,其实就是想请他拒绝文太守的征召。
堂上诸大姓的家长担忧本县安危,也有好几人对文太守的征召不满。
一人说道:“幸赖乳虎,县中的隐患方能被消弭於无形之间。今县中虽安,县外虎狼环伺。太守不为吾县百姓着想,反在这时候召荀君入郡,岂有此理”
有人替荀贞鸣不平:“昔君为北部督邮,逐贪除恶,民为之歌。今太守至任,不奖赏君的功劳,反对君百般刁难,以至君与文若不得不先后挂印,委屈归家。方今郡中有难,又想起君了?”
一时堂上尽是反对之声。
荀贞低头细看文太守的文,默不出声。
文太守的这封文大概是仓促写就的,没多少字,字也写得很潦草,只说“悔不早听卿言,致使有今日之变”,又说,“郡朝上下,无不跷足以待卿来;生民百万,盼君如婴儿之盼父母”。他可能也怕荀贞计较他以前的态度,抬出了“生民百万”这个大帽子。
县令问道:“荀君,你看这,这……。你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要去”
说话的不是荀贞,是荀绲。
荀绲拄着拐杖,颤巍巍站起来,斩钉截铁地对荀贞说道:“吾族世居本郡,岂有见郡有难而袖手旁观之理?昔你为北部督邮时,百姓歌曰:‘荀贞之,来何迟’。今太守有召,你必须去,不但必须去,而且必须马上去如此,方不负百姓对你的赞誉,方不负你为我荀家子弟。”
荀绲是荀贞的长辈,在颍阴亦德高望重。他这一开口,县令和诸姓家长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荀彧赞同荀绲的意见,也认为荀贞该去。不过他不是从“名望”这个角度考虑的,而是从军事角度考虑的。他对荀贞说道:“孤城难支。阳翟,郡治也,与吾县又只相距数十里,朝发夕至。阳翟若失,贼势必涨。待其时也,贼挟大胜之威席卷郡南,吾县难保。”
对堂上诸人而言,荀彧的这个分析比荀绲的话更有说服力。
荀贞本来有些犹豫。
他比堂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黄巾起义的声势,如果太守对他言听计从,他不介意应召去郡府。可太守分明不待见他,现在召他入郡只是因为仓促无计,等黄巾起义后呢?等太守看到黄巾起义的声势后呢?他会不会恐惧害怕?重压之下,他会不会昏招迭出?会不会弃城而逃?
在听了荀彧的话后,他不再犹豫了,说道:“好,我现在就去郡府”
不管在太平道正式起义后太守会不会昏招迭出,为了颍阴、为了宗族、为了妻子,也为了他自己,他都必须要去。
县令想再劝劝他,说道:“荀君,阳翟是郡治,民乱若起,必为首战之地。此去阳翟,无异自投虎穴。君请三思而后行啊”
“县君,诚如我族父所言,我家世居颍川,为郡冠姓,今逢大变,自当慷慨赴险,死且不顾,又岂能因为惧难而罔顾乡人,只图自保?再则,文若说的也没错,‘孤城难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阳翟若失,吾县也难保全。我去了阳翟后,吾县若遇贼袭,也可带兵来救。”
决定做出,不再犹豫,荀贞再次显出了他果决的一面,说去就去。
县里的吏卒不足,为保证本县的安全,他此去阳翟不打算带“荀家军”,只带西乡宾客。
出了县寺,他请送他出来的县令与诸姓家长留步,拜别荀绲,与荀彧告别。
今天早上,他分别派人去了西乡和许县,去接门下轻侠、受训里民以及宣康、李博的亲戚家人与陈寔、陈群一族。西乡的人接来了,陈家人还没接来。他对荀彧说道:“我走后,我门下宾客的亲戚家人就全靠文若照顾了。陈家人来后,代我道个歉,就说我不能迎接他们了。”
“兄自去,毋忧家中。……,要不要先回家里,和阿嫂告个别?”
荀彧说到了荀贞的心里,他很放不下自己的小妻子,可眼下却顾不上儿女情长了。他慨然说道:“郡里都要翻天了,我怎么能还牵挂家里?”
令许仲、江禽、陈褒等人召齐西乡宾客、里民,留下伤者,三百多步骑列队於县寺门前。
他登高说道:“诸君皆知,太平道将反。诸君昨夜冒风雪夜驰数十里,扣县门,援救於我,我非常感谢。今太守召我入郡。我只能对你们说,此一去,九死一生。若有不愿去者,我不勉强。你们的家人亲戚都已被我接来了县里,你们可以留下来,与他们团聚。我只有一个请求,若我不幸战死,希望诸君能记住你我今日之情,每年我的忌日,给我的坟头添一碗酒。”
轻侠、里民受他多年供养,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荀贞的这番话说得又很让人动容,没有一个退却的。许仲、江禽、陈褒带头,诸人举起兵器,大呼:“愿从君入郡愿为君赴死”
雪下了一夜半天,至此渐小。
雪花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