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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康插口说道:“皇甫将军虽去了长安,可冀州还有中尉有中尉在,褚飞燕、张牛角之乱早晚能被平定。”从荀贞任颍川郡北部督邮起,宣康就日夜随侍他的左右,荀贞耐心地教导宣康为政、领兵之术,他两人名为“君臣”,实为“师生”,宣康对荀贞是十分的有信心。
他们几个文吏在营外低声交谈,谈论这场乱事,辛瑷、江禽、刘邓、文聘等武臣则在营内指挥本部兵卒集结,预备渡河。
荀贞驻马夜色中,向西北远眺。
西北边是汦水的方向,李骧已经带本部兵卒和数百民夫先发,争分夺秒地赶去河边搭建浮桥。
汦水宽约数十丈,河流虽不湍急,但很深,徒步是无法渡过的。荀贞率部抵达河边后,前几天尝派人搜集渡船,但大部分的渡船都被对岸的贼兵烧毁,只得到了几条小小的渔船,远不足以供三千步骑、两千余民夫、数百辎重车渡河,因而,必须得搭建起浮桥。
搭建浮桥的材料,荀贞早命宣康和兼管后勤的荀成准备好了。
——荀贞最先起兵的时候后勤就是由荀成管理的,后来荀成奉他的命令回去颍阴,在此期间,后勤由李博、宣康代管了一阵,当荀成前数月从颍阴回来后,后勤的工作又转由他负责。
从荀贞这个位置,看不清数里外的汦水,但可以看到汦水两岸星星点点的火光。
对岸的火光是贼营的,据斥候回报,对岸贼营里已经没有了人,这些火光是他们走前专门留下的火把,用来迷惑荀贞的。岸这边的火光则是李骧部兵卒和那数百民夫打的火把。
“什么时辰了?”
典韦瞧了眼放在营门口的大漏壶,答道:“二更五刻了。”
“中卿,你去河边看看李元钦搭好浮桥了没有。”
原中卿接令,带了两个亲兵,打起火把,驰马奔去河边。
“伯侯,你去催一催玉郎、伯禽、阿邓、仲业他们,告诉他们,一刻钟后全军开拔。”
左伯侯接令,驰奔回营,去催辛瑷诸人。
荀贞回头把荀攸召到近前,问道:“信使回报了没有?”
荀贞部与贼兵中间隔了一条河,虽知褚飞燕等贼兵已撤,可短时间内却无法追击,故此,为免城中守军不知此事,耽误战机,他遣了几个信使去把“贼兵已撤”这个敌情通知城中。
荀攸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
荀贞极目远眺,隐可见对岸数里外瘿陶城上稀疏的火光,侧耳倾听多时,不闻有兵马交战之声,他惋惜地想道:“贼兵接连猛攻瘿陶多日,城内守军早就疲惫不堪,想来是根本没有想到贼兵居然会在今晚撤退,因此无备。”现在是深夜,深夜撤军是很容易出乱子的,别说缺乏训练的贼兵,就是训练有素的汉兵如果在夜晚撤退时忽然受到攻击也会三军大乱,城中如果能及时发现贼兵撤退,出城追击,必将能取得一场胜利。
一刻钟很快就到,辛瑷、江禽、刘邓、文聘、高素诸武臣在荀贞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集结,两千余步骑整整齐齐地列阵营门口。
荀贞唯恐被褚飞燕等逃掉,急着渡河追击,没有多说话,只在诸部步骑前边驰马巡视了一遍,即下达命令:“开拔”
步骑在前,民夫与辎重车在后,数千人马举着火把,如一条火龙也似,奔向汦水南岸。
路上,碰见了回来的原中卿,他向荀贞禀报:“李骧搭好了浮桥。”
“他人呢?”
“他请小人禀报中尉:‘对岸贼去已久,为追贼兵,不能等中尉率部到了’。他已带其本部兵马率先渡河了。”
“很好。”
荀贞传下令去,命各部加快行军的速度,到得河边,被李骧留在岸上的数百民夫迎接上来,在他们的帮助下,二千余步骑顺利地经由浮桥渡过了汦水。
荀贞没空等后头的民夫、辎重车渡河,留下荀成带了二百人马坐镇河边,自带中军、后军绕过对岸贼兵留下的空营,扑向瘿陶城下。
关羽、张飞、赵云和典韦一块儿,从行在荀贞的侧后。
荀贞回顾他三人,见张飞神色兴奋,赵云紧握矛柄,关羽看似面色如常,但从他连须囊都忘了带上即可看出他对这场夜击也是跃跃欲试。
关羽、张飞、赵云都是虎将,血液里天生就带着战争的因子,这种为战争而生的人,要想得到他们的效忠只给他们尊重是不够的,还得给他们用武之地。
荀贞迎风驰马,召他三人近前,笑道:“云长、益德、子龙,贼兵数万在前,卿等可愿先击?”
张飞大声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张飞年少时从师学过《诗》、《经》,虽是个武人,但文化造诣不低,写得一笔好字,画得一手好画,亦能文绉绉地咬文嚼字、掉个袋。
赵云朗声答道:“正欲请为中尉击贼”
“好”
荀贞传令辛瑷,命他分出百骑,交给关羽、张飞,赵云自有真定义从跟随,令他三人向西去追击贼兵,又令辛瑷带余下的骑士向东去追击贼兵。
关羽单手策马,空出一手抚须,乜视前边夜色,哼声说道:“何需步骑跟从,羽一马一矛足矣”
荀贞笑道:“稍许骑士,为云长壮声势耳。”
关羽、张飞、赵云冲荀贞行了个军礼,带着这百骑和数十真定义从拨马向西,绝尘而去。辛瑷带余下的骑士拨马向东,追击而去。
因为不知道褚飞燕等部的去向,所以不能只往一个方向追,得分兵追击。两路骑兵去后,荀贞带着步卒沿着李骧部留下的脚印,直奔北去。
行不多远,路边田野上见到了几具尸体,远看之,其衣装铠甲似是荀贞麾下的兵卒。荀贞心中一喜,心道:“李骧追上贼兵了?”
原中卿打马上去,至近处看了眼,转马归回,禀报荀贞:“中尉,是先前派去通知城内贼兵已遁的那几个信使。”
难怪瘿陶城里至今没有动静,原来是信使被贼兵撤退前留下的暗哨给截住了。
荀贞嘿然,旁顾荀攸,说道:“贼兵中亦非无有智者,撤军前不忘留下暗哨,可算知兵之人。”
远处瘿陶城上火光大作,嘈乱声起,却是城上发现了荀贞部这数千步骑。
荀贞部数千人没有掩饰行踪,如果说数百骑踏马奔行的声响还不足以被城中听到,三千步骑的火把足以引起城中的警觉了。
这时,荀贞部离瘿陶城已不太远,借助城头的火光,荀贞遥见一个高冠黑衣的官吏登上了城楼,七八个披甲的武士簇拥从行。
“此必是郭太守。”荀贞召来宣康,“你去城下通报。”
宣康接令,带了四五个骑士,从军中奔出,往去城下通传。
荀贞不管城里的动静,接着率部往北边去,往前又行了两三里,路边碰上了李骧留下的几个兵卒。
荀贞召他们近前,问道:“可见着贼兵的踪迹了?”
“见着了。”
荀贞大喜,问道:“在哪里?”
“我部追击至此,望见了贼兵殿后的部队,李君命我等留下来给中尉指路,他自带部卒追上去了。”这几个兵卒指向西北边,说道,“贼兵殿后的部队一路向济水逃去。”
荀贞立刻传令,“召玉郎、云长诸君回来令他们分从左右奔行穿插去济水南岸。”
两个传令官接令,打马奔去。
荀贞复带诸部顺着这几个兵卒指的方向继续追击,路上,他问这几个兵卒:“殿后的贼兵有多少?”
“三四千人。”
“可知是以何人为首?”
“遥见其旗,上一个张字。”
贼兵中最有名的张姓之人当然是张牛角,而今张牛角已死,这个留下殿后的又会是谁?据荀贞打探来的情报,除了张牛角之外,贼兵里似乎没有特别有名的姓张之人了。
荀贞心中一动,忽然想道:“张牛角死后,褚飞燕改姓张。这个留下殿后的人莫非就是他?”
荀贞已经很重视褚飞燕了,但如果这个殿后之人果真是褚飞燕的话,那对褚飞燕的重视还得再提高一个档次。荀贞知道褚飞燕在张牛角之后接任了黑山军的统帅之职,身为统帅,却主动带兵断后,即便此举是为了稳固他统帅的地位,这份决断、胆气也非常人可有。
荀攸打断了荀贞的思索,说道:“中尉,城门开了。”
荀贞转头望去,见东北边的瘿陶城门大开,一支人马从城中出来,最前打着一面黑底红字的大旗,上一个郭字,是巨鹿太守郭典亲带步骑来追击贼兵了。
“中卿,你去把贼兵逃遁的方向报於郭太守。”
原中卿接令,飞马前去传讯。
……
郭典正当壮年,但因为这些天没有睡好之故,看起来很是疲倦,得了原中卿的报讯,他带着八百郡卒紧随荀贞部向西北奔去。
“宣君,荀中尉此次带了多少人马来援我巨鹿?”
“三千步骑。”
“自去年军中一别,说起来,已有大半年没见过荀中尉了。我听说荀中尉在赵郡先后击平了数股巨贼,斩获数万,今次张牛角、褚飞燕生乱,冀州半壁动荡,而独赵郡无事,荀中尉不愧是皇甫将军看重的人啊。”
郭典与荀贞的交情不深,他两人只是同在皇甫嵩帐下效过力罢了,这次荀贞带三千步骑出郡来驰援他,虽从宣康这里听说是因为刺史的檄令,但郭典对此依然充满了感激。
“中尉命我代为致歉,为追击贼兵,不能在城外迎候府君,失礼之处,请府君毋要责怪。”
“中尉统兵出郡,救我巨鹿,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责怪?”
贼兵已撤,荀贞渡河来到,郭典肩上的压力顿时为之一轻,与宣康、原中卿谈谈说说,五更前后,他与部下的郡卒来到了河边南岸。
南岸上,正一场激战。
宣康、原中卿前头引路,带着他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