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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火把已经被侍卫们点燃,大堂上还亮着纸灯笼。
张骏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虽然这胡床坐起来比坐榻更舒服,但是久了也有点浑身发酸。他对着两人笑道:“二位可知晓骏为何留住你们?”
没等陈珍开口,周严都是抢着起身来到张骏身前,跪地稽首,拜道:“犯官自知罪无可恕,只求大都督从严发落,以谢广武郡之百姓”
先是急着赶路耗费了大量体力,又紧接着开长会消磨了精神,周严此时已经有些萎靡之色。毕竟是年过而立的人了,再加上担惊受怕,现在早就没了侥幸心理,他只希望眼前的这位少将军能够公事公办地将他押解回姑臧,交由有司审议治罪,千万可别因为之前豪族瓜分遗民之事给他落井下石。
张骏叹息一声,道:“骏在姑臧,久闻周使君是一个不畏**的铮铮之臣,怎么,如今却要弃广武郡百姓而不顾么?”
周严嘴唇阖动,正要开口,却又被张骏挥手止住。只见他冷声道:“还是说周使君觉得骏德行浅薄,不配让您辅佐呢?”
“大都督!”周严急忙喊道:“犯官怎敢对您有丝毫不敬,只是犯官自己反省,实在是不适合主政一方,虽有心,而力不足,最终却是害了百姓”
“周使君!”张骏上前将其搀扶起来,道:“若蒙使君不弃,骏以大都督之命,可令汝戴罪立功,为广武百姓赎罪!”
真是绝处逢生,周严怎么也没想到少将军竟然还会用他,顿时纳头便拜,道:“大都督,犯官甘愿为您驱驰!”
“哈哈哈哈!”张骏大笑道:“好!骏有意成立御史监,负责监察广武郡百官事,就以周使君为监令,直接对吾负责,可以不必理会任何其他衙门。不知周使君意下如何?”
周严起身鞠手道:“下官御史监令严,谨遵大都督钧令!”
张骏之所以留下周严,一方面是看好他的做御史搞监察的能力,另一方面则是这周严和自己的部下们相比,算是团体之外的人,没那么多人情顾虑。再者,因为有把柄在张骏手里握着,只要张骏一不高兴,随时都可以再治他的罪。
搞定了周严,张骏又把目光投向了陈珍。
这个人在历史上能力出众,就张骏自己的观察,也确实是一个文武全才。只是通过接触,却发现陈珍在心里可能还没有真的认可自己这个主公,否则也就做不出拿他当枪使的伎俩。不过此时正在用人之际,张骏也没打算将其闲置,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也就算了。
陈珍正碰上张骏的目光,顿时欠了欠身子,小心道:“主公,卑职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
“打住!”张骏摆手道:“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人还是要向前看。”
“是是是!”陈珍连忙点头,道:“主公说得在理”
“哼!”张骏还是忍不住敲打道:“家事和政务不要混为一谈,既然入我幕下,本都督自然会知人善任。”
“诺!”陈珍道。
“吾身边还缺一参军,就由你来担任。不要觉得参军一职位卑言轻,它将来涉及到吾计划的一件大事,所以你要尽力去做。”
“主公放心,卑职定效死力!”
“嗯。”陈珍恭顺的态度让张骏大为满意,不由得多叮嘱道:“征兵事宜马上就要展开,虽然吾交给了各个军将去做,但招上来的人,还是要由你这个参军统一调配。记住,上到军佐,下到士卒,所有的调职升降,都是参军负责,最后由本都督签押,决不可谋私!”
“诺!”陈珍郑重道:“大都督放心,卑职一定秉公办事。”
欣慰地点了点头,张骏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尽快将人手招募齐全。”
两人拜别离开,张骏长吁了一口气。自从他当上了大都督,所有人都恭敬了许多,但也拉开了距离。虽然一直都是少将军,可之前大家还能一起说笑,现在则是完全公事公办,和孤家寡人也差不了多少了。其实他心里明白,这种距离会随着他权利地位的不断巩固提高而慢慢拉大,直到有一天,真的称孤道寡的时候,他就是独一人了。
回到县衙后院,张骏简单地洗漱了一番,用过晚膳,就在书房里看起广武三县的资料来。纸张上的的字眼有些触目惊心,因为整个广武郡完全是百废待兴,再加上一场洪水雪上加霜,情形已经十分紧迫。
南方的两淮之地,正闹着乞活军。他们打着尊晋攘夷的口号,实际上却是割地自立。这些人,就是由流民组成的!联想到广武郡内的灾民,张骏也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觉。倘若有个别的心怀不轨之辈趁此时机煽动流民作乱,那可真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
想到这里,他将手中的文书丢到桌案上,又开始重新构思起对广武郡的规划。按照后世的经验,“危机”是“危险”与“机会”并存的,正所谓一张白只好画图,这场大水虽然对广武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但也冲掉了许多桎梏。这意味着正是他大展拳脚的好时机。
张骏从桌案一旁的一叠卷宗里翻找了一会儿,片刻后抽出了一张地图,铺展在了桌案上。这是之前测绘计划的成果,此事项早就已经交由叔父张茂去安排了,毕竟如此宏大的工程还不是他能玩得转的,小打小闹可以,可一但面积上升到以州为单位时,他那点人手就不够看了。
这张图算是最新的版本,上面已经被勾勾画画了许多印记,都是张骏之前画下的。上面标注了许多计划修建的道路和设施。
眼看着工程量如此巨大,单凭现有的技术水平是不可能达到的,即便能够做到,也必然是耗时日久、花费巨大,肯定得不偿失。所以,张骏要想一个办法,能够缩短工期、减少花费。
他为何如此焦急?
因为在历史上,因为年初前凉的主动挑衅,在明年冬,匈奴汉国皇帝刘曜亲自将统兵二十余万,兴师问罪!
据史书记载,这次刘曜大军长驱进入河西,戎卒共有二十万五千。匈奴人临河列营,百余里中,钟鼓之声,沸河动地。但是的凉州人形容胡虏军威道——自古军旅之盛,未有斯比。
于是,凉州为之震怖,张茂遂以牛羊、金银、女妓、珍宝、珠玉及凉州特产贡献刘曜向其称藩,刘曜署张茂为西域大都护、凉王等职,旋即班师。
按照张骏的推测,刘曜之所以如此轻易退兵,一是因为国内不稳,二是担心凉州全面倒向北方的石赵,三则是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美女——张骏的姊姊念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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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遇刘画()
一连几日,张骏都奔走在广武郡的三县之地内。
此时,他正在一大片田地尽头的土垄上,和随行的主簿阎曾、秘书郎江婉卿说话。
只听张骏道:“国之所急,唯农与战,国富则兵强,兵强则战胜。然农者,胜之本也。”
“都督所言极是!”阎曾也点头道:“都督到任第一天,就下令让三县尽快恢复农事,这可是活民无数的善政啊!”
张骏笑道:“先生谬赞了,回想建安元年,魏武迎献帝都许后,第一件事就是下置屯田令,其中有一句让骏记忆深刻”说罢,他微微比起眼睛,似是在回想,片刻后,开口道:“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
“是啊”阎曾道:“方今之天下,和汉末到有相似之处,魏武所言,足可借鉴。”
这时,话一直很少的江婉卿也道:“都督博闻强记,倒是让卑职羡慕得紧。”
“哈哈哈哈!”张骏大笑一声,沿着田垄边走边问道:“阎主簿,各地抢种粮食的情形如何了?”
“回都督”阎曾随行跟在张骏身后,介绍道:“根据三县县令的上报,抢种正在进行当中,只是个别地方水涝严重,田地恐怕不能赶上春种了。”
“唉!”张骏叹了口气,他也明白古代基本是靠天吃饭,即便是立刻排水,在没有限贷措施的情况下,也只能干等着,急是没有用的。只得说道:“什么事都不可能尽善尽美,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对了,赈灾的情况如何?”
阎曾立刻说道:“征兵正在进行,人数颇众,具体的数字还没有接到陈参军的回报。将作监那里也在日夜赶制农具,只是”
“只是什么?”张骏停住脚步,回首问道。
“只是宋別驾那里在抱怨,说派去向豪族征粮的吏员基本上都是空手而归,那些个铁公鸡,真是一毛不拔!”
“哈哈!”张骏倒是笑了出来,道:“他们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然后又道:“既然人家不肯纳捐,那咱们就靠自己,派去晋兴郡买粮的人有消息么?”
阎曾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
“好办!”张骏下令道:“江秘书,你立刻以都督府的名义起草一份钧令,之前咱们在广武郡杀了那么多豪族,将他们的财产全部封存收没,自然就有粮食了。”
“诺!”江婉卿领命道。
片刻之后,她就写好了呈给张骏览阅。张骏看罢,点头道:“加印吧,让宋沛立刻执行,再调一伯人马给他。”
待江婉卿派人传令后,张骏翻身上马,说道:“走,去将作监看看。”
将作监,设立在令居县西三里外的一个河湾处,这里本是一个土豪的别院,后来举家搬迁后就荒废了下来。张骏也没客气,直接拿来用作了将作监的驻地。
离得还有很远,就能听见里面拉锯做木工和锻造打铁的声音。果然,一进大门,就见这整个大院已经把许多装饰用的影壁、水榭拆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则是划分成片的各个工作区。
索三戒闻讯迎了出来,和张骏见礼之后,张口就抱怨道:“主公,人手还是不足啊”
“张骏看着这满院子的人,再加上外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