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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刘老头书法造诣好,我比不了;你张老头眼界广,我赶不上;还有那彭老头更是风度过人,我也只能听着。
但那又怎么样?你们夸的那人,和我关系不错,贵静书院这事,我还是他的引荐人,关系近着呢!
果然,他这么一说,其他长者的心思就都给引过去了。
“许老弟,你与那陈止相熟?刚才贤侄不是说了,这信就是陈止所写么?这是什么人?是陈家的哪位远亲?没听说陈老头有这么一个亲戚啊。”
他们这个辈分的人,肯定只和陈太公熟悉,不过那陈太公在陈家威望虽高,可被家事衰落拖累,在张太公他们这个圈子里影响力有限,他的葬礼,几位老人也只是略有表示,没有显得太过亲近,对陈家内部的格局了解的也不是多么清晰。
许志一下子就挺起胸来,笑道:“这陈止为陈迟下的一代,是陈家老七的儿子,就是那个在陈敏作乱时殒命的老七,可怜陈止,失了双亲,行事略有跳脱,可资质却是一等一的,我啊早就看好他呢,一有机会就会推荐他!”他却是要抓住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想要混个伯乐的美名。
“原来是陈迈的儿子,我对此人有印象,”彭太公说着,眉头皱起,“说起来,陈止这个名字我也有些印象,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话音落下,其他人也是一般感觉,很快就想起了那个荒唐子的名号。
“哈哈,看来又是个不羁之人啊,难怪能写一手好字。”
非常奇怪的是,几位长者本还疑惑自己的家乡,有这么一位书法造诣惊人的后生有些不可思议,可一想起陈止过去所做的种种,却又都欣然接受了这个现实,仿佛陈止过去的所为,和他的成就有什么联系一样。
能人所不能,行人所不行。
左渊则瞅准机会,插话进来,把自己的事情又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这次,张老太公没有不耐烦了,听自家女婿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不时点头,最后笑道:“从来书者如其人,显其志,露其学,彰其才,这样看来,这位陈家子八成是胸有丘壑,我倒是想要亲眼见见他了。”
第三十六章 岂不美哉?()
书法,不是单纯的写字。
书法之妙,在于以字为载体,体现种种精妙,和单纯的写字不同,因此众人看过了字之后,对陈止的看法就有了奇妙的改变。
正好这时,那许志又有意表现自己和陈止亲近,就谈起了法家对答的事,当然,他没有说是临时碰上陈止、然后一时兴起考究对方,而是刻意误导众人,让老伙计们觉得是陈止去他家拜访,两人一问一答,关系密切。
“还是许老弟你有眼光啊,”彭太公称赞起来,“我家那几个小辈,整日里自视甚高,以为天下俊杰不过如此,更看不起彭城郡的同辈人,等他们今天过来,定要让他们好好看看这字,也好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
彭太公的地位、身份,在整个徐州都排得上号,被他这么一说,许志更是心花怒放,不由暗道陈止争气,自己当初的无意之举,最后的收获说不定超出预计。
刘太公也道:“我家的几个也是,来此之前,我还听闻他们要在今晚的晚宴中决出高下,要分出什么彭城第一人,今日见了这字,才知道何为好高骛远,定要让他们好好跟那陈家子学学。”
几位老人一言一语,完全进入了状态,不过绕了一个圈子后,还是作为主人的张太公提到:“既然诸位都看好这陈家后生,从水也得去那店中印证,不如我等就让他过去问问,顺便再求一两幅字来,岂不美哉?”
这些长者一番交流,互相之间吹捧、推崇,隐隐都要把今天的事变成趣谈,这样不光给了张太公面子,其他人参与进去也能留名。
可谓是众人齐心为美谈,美谈里有你的一份功劳,也有我的一份,其乐融融。
此时,张太公意见一出,正合众人之意。
“这个主意好。”
众人纷纷称赞,他们可都是人精,从那封信中已经看出来,陈止的书法已成气象,将来必有作为,能在一位书法家成名前就得到几幅墨宝,那肯定是价值不小的,有时候这种墨宝的价值,还要超出书法造诣本来的水平。
更不用说,寻常的书法家,哪个都不会轻易留下墨宝,或许有那种兴之所致的,但一口气要几幅字,那也是想都不想,而陈止却开店代写,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一时之间,众人都蠢蠢欲动,兴致高昂,边上的左渊却是额头冒汗,不得不出声打断,给这群长者泼了一盆冷水。
“诸位长辈,还请听后生明言,”迎着众人目光,左渊硬着头皮道,“后生自得了这封书信后,反复品鉴,又生贪念,于是再次登门求书,未料陈止先生这几日潜心为学,他那家店肆交给了陈家一吴姓掌柜,此人市侩无比,无论我如何分说,都说陈止先生的字乃陈家瑰宝,不能外流,还说上封信已算例外,下不为例了。”
这话一说,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厅堂顿时就安静下来,一个个老头瞪着眼睛,喘着气,看着左渊,直看得后者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才听张太公叹息道:“陈家到底反应过来了,看来不容易求得了啊,毕竟我等这许多人一拥而上,传出去,于名声不利。”
“那可怎么办?”彭太公眉头皱起,“陈老头已经不在了,若他还在世,我等过去拜访,也就几句话的事,而今是那陈迟掌家,他一个后辈,我等若是去求,外人不明就里,还以为是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得不偿失啊。”
“可惜了一场美事啊。”又有以老者感慨起来。
他们这群人对书法品鉴有研究,也喜好书法,但也有人并不感冒,之所以迫切的想让陈止写上一幅,不光是从爱字的角度考虑,还涉及风闻。
新任中正即将巡视,这个时候若能传出一些佳话,那对在场众人的家族、乡品妙用无穷。
何为佳话?
就是人们喜闻乐见、容易传播的逸闻。
如今日的张家事,乍看是丑闻,结果有误会,最后峰回路转,又被众人挖掘出一个本土的书法家来,这等波折,想不流传都难,说不定能上青史,甚至演化出成语,流传后世。
想一想,后人学习成语,解析典故的时候,还要提一句彭城张公设宴,那个谁谁谁赴宴,宴中如何如何,青史留名啊!
这样名流千古的事,对士族的诱惑是非常恐怖的,更不要说张太公等人,半只脚都迈进棺材中了,对他们而言,世间该享用的都享用的,那些没来得及得到的,也都无望获得了,但若能在死前留个名,等于是以另外的形式续命。
当下就有人提议道:“许老弟,你和陈止相熟,要不就由你出面?”
许志眉头一皱,虽然动心,却也知道这是消耗人情的事,凭什么一群人的事,让他消耗人情,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愿意。
不等他开口委婉回绝,就有张太公摇头道:“这样不好,显得咱们太市侩、势力了,陈止为我彭城后辈俊杰,咱们过去和他没什么接触,一发现人家书法了得,就托关系找上门去,万一传扬出去也不好听啊。”
先前以为陈止代写书信,开门迎客,明码标价,他们不怕别人议论,大不了多掏些银子,还能落个识货的美名,但现在陈家摆明限制墨宝流传,这一群老家伙七拐八拐的找过去,让人知道了,老脸往哪搁?这都是涉及身后名的事,马虎不得。
“对,是这个理。”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更加犯难起来,只觉得怎么做都不对。
“也罢,”张太公显是有了主意,他朝许志看去,“许老弟,你说曾考究过陈止的法家学问,你在法家之道上的造诣,我等都是佩服的,考究陈止,怕是和那件事有关吧。”
许志自然不会隐瞒,点头道:“是的,正是贵静之事。”
“这就好办了,”张太公哈哈一笑,心情舒畅,“来人呐!”
门外早就聚了一群仆从,因五小姐之故个个忐忑,此时一听,就有管事入堂。
“太老爷,有何吩咐。”
“去藏书楼,将那几本法家著作取出,送到……”张老太公说着,看了左渊一眼,“那是什么地方?”
左渊忙不迭的道:“丰阳街、书林斋。”
“书林斋?”张太公眉毛微动,“这不是陈老头放厥词说要借之扬名之地么?没料想这老儿未做到,死后却可如愿。”
这么一想,他顿时羡慕起来,嘴里则道:“将书送去书林斋,你当认路吧?就说听闻贤侄好学,对法家学问有兴趣,吾有法家书相借,再约定过取书的日子。”
“认路,太老爷放心吧。”管事看一场风波平息,哪敢多问,赶紧应下,当即就行动起来,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嘀咕。
这个时代的书十分珍贵,等闲不会轻易外借,万一有了损伤,可是影响传家的,由此也能看出张太公所下本钱,即便如此,也只说明是借,不是给。
其他长者也明白过来。
“你这老儿还是这般精明!先送法家书,晚上等陈止来了,再提点一二,好算计!”彭太公笑骂一声,赶紧招了自己的仆从过来,吩咐道,“你拿着老夫的玉佩,给家里说一声,把棋儿前些日子看的书整理一番,也给丰阳街书林斋送去,让陈止借阅。”
“诺!”
见此情景,刘太公也不甘心落后,叫来自己的人,吩咐起来。
许志见状,岂能让自己和陈止的亲近优势被人赶超?只是他的家世在众人中并不突出,家中藏书有限,于是一咬牙,叫了人来,低声吩咐:“将我床下箱子中的书都借给陈止,不要去书林斋,送去陈府书阁!”他因为和陈家有走动,知道陈止最近的动静,却没有告诉其他人。
“诺!”
其他老人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