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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罄声,他是从红绡的院子里走出来的。
他走的很平稳,也很快。不知道是因为有急事儿,还是单纯的厌恶这个地方,想尽早离开。陆卷舒觉得,大概是后者。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的脑海里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他一定是紧紧抿着下唇的。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沈罄声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回头。
陆卷舒慌忙蹲了下来,动作有几分慌乱,撞到了妆台上的樟木方盒,一块上好的胭脂香膏掉了出来,哐里哐当的一阵响。她吓的眉毛马上拧了起来,轻手轻脚的将东西放好,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般小心翼翼的把东西都扶稳了,才想起来沈罄声人在墙外,离这里远的很,估计听不见这点动静,真是平白担惊受怕了。
“我才不是怕他,只是……只是不能叫外人知道我是睡在二宝的房间里罢了。”陆卷舒小声嘀咕了一句,为说服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他果然没有注意到这边。陆卷舒压低着身子,只露出一双皎洁的眼睛,远远的看着驻足回望的沈罄声。他的目光很专注,却不是看着这个方向,他在看的是小阁楼上的姑娘房,也就是陆卷舒原本应该住的闺房。
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顿在一处,眼波里暗涌着的情绪,深的叫人猜不透。
他在看自己。陆卷舒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觉得胸腔里有些异样的情绪,不可控制的满溢出来。像是有一只手,在心口上拧巴了一下,手掌很温暖,拧的又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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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晌午,正是最悠闲的时候。陆卷舒正靠在软榻上消食儿,手里拿着一册小诗静静的看着。二宝腾腾的踩着楼梯,一溜烟的跑上来,他怀里抱了个锦盒,面上的表情气鼓鼓的,很是有些不忿。
“怎么这么冒失,谁又招惹你了。”陆卷舒撂了书卷,看了他一眼。
“陆姐姐,咱们这次的万金红和香腮粉都少了三成,张妈妈偏心净拿点不值钱的精油香膏来搪塞咱们,这摆明了对咱们不重视,我得告诉二爷去,让他为你做主!”
万金红和香腮粉都是最顶级的胭脂,白玉鎏金的小盒装着,一盒就得十几两银子,顶一个中等家庭一个月的开销了。一品楼里也就陆卷舒有一份,其他姑娘用的都是普通的朱茜膏。
“瞧你这么个小心眼子,张妈妈要论偏心,也是偏心咱们啊,少了三成,就少了三成呗,别的姑娘得一盒都欢喜的跟什么似得,咱们得了好几盒,你还嫌少。”陆卷舒全然没当回事儿,她对涂脂抹粉的事情并不太热衷,只是她这个身份免不了而已。再说,反正牢牢抱着薛二爷这个大金主的大腿呢,也不差这点东西。
二宝忙急道:“陆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往常是只有咱们屋有,可如今红绡姑娘屋里也有了,听说沈大人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三千两银票,说要包红绡姑娘一个月呢!张妈妈高兴的眉毛都飞起来了,说红绡这回可给她长脸了,沈大人年纪轻轻就是正三品的高官,往后指不定怎么发达呢,说不定红绡姑娘的身价马上就高过姐姐你了。不就是个三品的官儿有什么稀罕的,咱们二爷是南候家的公子,做大官的总有被拉下马的,可没听说哪个开国勋贵没了爵位的。我瞧着二爷能甩那个沈大人两条街呢!”
陆卷舒忍不住笑出了声,扯着二宝的面皮,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为我抱不平呢,合着是给你们家二爷抱不平呢!行了行了,别瞎琢磨了,我听说楼里新晋的几位姑娘排了一出新戏‘鸳鸯梦’,咱们去瞧瞧,你给我挑两件小玩意,我拿着当见面礼。”
“知道了。”二宝被陆卷舒说叨了一番,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这串玛瑙挺好的,嗯还有二爷上次拿来的翡翠镂金的耳坠,咦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老式的枣木匣子,匣面光滑的出奇,原本雕花描金的图案都有些看不清了。二宝总觉得这匣子眼熟,但又觉得不像是二爷送来的东西,好奇的很,刚想打开瞧瞧里面装的什么,却被陆卷舒注意到,一把抢了过去。
“这都是旧东西,别看了,你再找找下面的红木小盒,我记得二爷上次拿来了几颗东珠,成色还不错,一会一道拿过去吧!”
“哦。”二宝愣了愣。
陆卷舒和别的女子不同,这些金银珠宝胭脂水粉,甭管多贵重,她都入不了眼。这枣木匣子里装的估计不是二爷送来的东西,而是她的旧物。看她这么紧张的样子,二宝突然想起来了,这枣木匣子,五六年前他曾见过一次。那时候陆卷舒也没有将这匣子打开,只是在深夜里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匣子上的雕花,虽未落泪,但神色总是哀伤的。终究是睹物思人罢了。
这匣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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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楼里每隔一阵子就会排一出戏,让新来的姑娘们都露露脸,涨涨人气。
今天排的这出,叫《鸳鸯梦》,也是老戏新编了。讲的是穷书生张郎爱上了官家的大小姐妙云,两人在庙会里见了一面,双双坠入情网,可惜妙云家世显赫,看不上穷书生,非要把她嫁给另一户富贵人家,张郎得知心爱的女子要被迫嫁人,急血攻心,得了重病,在破旧的茅草屋里垂垂欲死。妙云得知情郎病重,却被家人相逼,不得不穿上嫁衣,嫁给旁人,万念俱灰,在新婚之夜悬梁自尽了。张郎垂死之际,做了个美梦,梦见自己考上了状元,穿着绫罗绸缎,骑着高头大马,去迎娶妙云姑娘……
再美的爱情,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输给了门当户对,便只能在垂死之际做一场黄粱美梦。
陆卷舒穿着一袭绛红色的长裙,外面罩着云香纱的裹肩,衬得肤色更加粉白娇嫩,容色倾城,举手投足颇有些尊贵优雅的味道,叫人忍不住朝她那里看。
“姐姐也来了。”坐在戏台子下面的红绡放下莲纹白釉的茶盏,起身朝陆卷舒拜了拜。
娼妓也是分着尊卑的,陆卷舒是一品楼的头牌姑娘,红绡虽然也是红牌,却比陆卷舒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往常见了陆卷舒都是诚惶诚恐的做足了礼数,今日却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行礼时也少了几分恭敬。
果然,陆卷舒听到身后的二宝十分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快坐吧,咱们俩都是来看热闹的,别惹的排戏的几位妹妹紧张了。”陆卷舒面上挂着和煦的浅笑,拉着红绡的手,与她并排坐在戏台前。
二宝端过来一杯新茶,陆卷舒有一搭没一搭的用茶盖拨着澄清的茶水,嫩绿的茶尖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一粒粒竖在茶碗里。
“如果张郎在妙云婚嫁之前,考上状元,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红绡轻声喃喃道。
陆卷舒抬眼瞧了她一眼,怎么红绡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二宝不是说沈罄声花了三千两银子包了红绡一个月吗?这身价足足抬了好几翻儿,连带着在张妈妈面前也长了脸,若是别的姑娘,就算没有欣喜若狂,也该眼角含春了。可红绡看上去却并不欢喜,是太过沉着冷静喜怒不行于色,还是……
“不,兴许张郎考上了状元,就会遇见更好的女子,妙云就会成为求不得的那个人。”红绡呢喃着:“身份总是枷锁……”
陆卷舒只当没听见,瞧着红绡这是入了魔障了,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并不需要旁人回答。
过了一会,《鸳鸯梦》演到了高…潮,锣鼓铮铮,花飞满天,在梦中的张郎一身大红吉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踌躇满志的衣锦还乡,来到了妙云跟前,两人眉目流光,情深意长的拥在了一起。
身边突然有个声音用很奇怪的口吻问葫芦和桂花糕吗……”
不完全是问句,倒像是感叹句,带着叹息,带着回忆的惆怅。真不像是红绡的口吻,倒像是她在模仿别人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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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莲蓬心()
吏部三年一考的限期将至,朝堂上暗潮涌动,各方势力的角逐波云诡谲。而这其中的关键人物沈罄声当然格外引人关注。
沈罄声花了纹银三千两包了红绡姑娘一个月的花期,其实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但是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沈謦声的大事小事都要被人拿出来推敲推敲。五年前,沈罄声在琼林宴上口出狂言,被贬为七品的县令,期间也当过六品的同知,五品的知州,后来经历了南方大旱,破格提拔为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平均一下,一年的俸禄不过几百两。
这么看来,沈罄声花在红绡身上的三千两就似乎不那么干净了。至少证明他不是个针扎不进水泼不入的死脑筋,各方势力想走他的门路,也方便了许多。
不过,沈謦声不是个傻子,相反他比许多人精明的多。这种关键时刻,各方势力数百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他呢,他才不会傻到直接收受贿赂。他比往常更加深居简出,低调行事。只是有一样,他每逢五天便会去一品楼喝一壶玉楼春,听红绡姑娘唱一段江南小调。
于是那些巴结不上沈罄声的人,都调转矛头对准了红绡。这些人几乎把一品楼的门槛都踩碎了,也不求见红绡一面,只求张妈妈把东西送到,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成箱成箱的往红绡的绣阁里搬。
不过红绡也知道,这东西重,人情更重。送礼的都是京城的达官贵人,这礼是不收也得收,可是收下这礼,沈大人那边又不好交代,真真是两边为难,看着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日渐消瘦了,后来干脆称病,才勉强推掉许多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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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了晚膳,陆卷舒又端出一盘桂花糕,和二宝盘坐在暖塌上,一边喝着薛二爷拿来的极品金丝雀舌茶,一边吃夜宵。二宝喝了一口茶,只觉得口齿留香,后味回甜,但那点些微绝妙的回甘又被甜腻的桂花糕完全掩盖。
“这好像是御赐的贡茶,二爷也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