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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来擅长绣工,只有她能将陆卷舒的针法模仿的天衣无缝,那日她又突然病了,还有那天夜里,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冬来去了哪里。这些细节如今想想,都疑点重重,只是当时自己被姐妹情深的戏码蒙蔽了,根本没有防备。
陆卷舒盈盈一拜:“多谢真人指点,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妙水真人颔首,虚扶了她一把:“你向来心思敏捷,有些事情一想就通。本来这些闲事,不是我这个世外之人该管的,但人命关天,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既然你和沈大人是旧识,这件事儿你去跟他说吧,想明明白白都告诉他也好,想轻描淡写盖过去也好,我都不管了。”
见妙水真人面带倦色,陆卷舒也不敢多做打扰,再三拜谢后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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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冬来真是荣王安插在梁王府的奸细,那今日她能毒害了梁王的太傅,明日就敢对梁王下手。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严查。
陆卷舒一回到梁王府就直奔黄公公的庭院里去了,梁王性情软弱宽厚,是见不得这种事儿的,黄公公既是这府里说得上话、拿得了主意的大太监,又是梁王和宫里皇后娘娘的纽带,知会了他就等同于汇报了皇后娘娘,这种事情,找他商量最合适不过了。
可谁知,陆卷舒竟然扑了个空。
黄公公身边的小赵瞅了瞅周围,这才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的说:“姐姐还没听说吧,咱们园子死了个人,听说是在废园投井的,已经死了好些天了,黄公公赶去处理了,这会正忙着呢!”
梁王府一向经费短缺,只够修缮个门面,又因为正经主子只有“两个半”,所以这偌大的园子,有三分之一都是荒着的,小赵口中的这个废园,就是西苑后面的一处空院子,平时连路过的人都很少,所以才会出现人死了好多天,才刚刚被发现的情况。
“诶有,瞧着苍蝇围的……”黄公公正用手帕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指挥着下面的人将尸体从废井里打捞出来:“你们几个,去,去那边,把那玩意给我用油布盖严实了,这晦气玩意,要是惊着小王爷了,几条命也不够你们赔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腐烂的尸气,陆卷舒强忍着腹腔的翻滚之气,走到黄三跟前,请了个安。
“呦,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来这儿了,你要是被吓个好歹,明天沈大人还不得吃了我呀!”黄三看着陆卷舒有些发白的表情,恋恋不舍的把他捂鼻子的手帕递了过来“要不,你先捂着点,别把昨晚上的饭都吐出来。”
“黄公公你客气了。”陆卷舒恭敬将手帕挡了回去。她轻声问道:“不知,公公可查清了这死者的身份?”
黄公公怕吓着陆卷舒,神色有几分犹豫。
“其实这人,陆姑娘你也认识……就是你屋里的冬来。”
见陆卷舒听完之后,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还不至于摇摇欲坠立时昏过去。黄公公这才接着说道:“有件事儿,不知道陆姑娘清楚不清楚。这冬来和一个小太监私相授受,结成了对食。这事儿被人揭发出来了,冬来姑娘前几天还来我这儿想批个条子,说回乡省亲,我想着她是嫌丢人,想出去躲两天。没想到她还是想不开,投井了。不就是个对食吗?历朝历代哪儿没有啊!”
没想到冬来背后的人,竟然给她编了这么个借口。和太监结成对食,不堪受辱,投井自杀。这倒是挺符合冬来的性子……可陆卷舒心里明白,其实冬来是被人逼死的,她去找黄公公批条子,是想躲出去,可只要她还活着,她背后的人就不会放心。
只有冬来死了,这件事儿才能死无对证!
陆卷舒捏紧了袖子里那枚被剪刀开膛破肚的香囊,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如今冬来已死,黄公公未必会听她的一面之词。
她得去找沈罄声!
第49章 佳人意()
还没等陆卷舒去找沈罄声,他就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其实沈罄声已经在碧水苑的门口怔立良久了。
从胧月庵出来,他原本应该和小裴泛舟湖中,吃着双腮鲈鱼,喝着花雕美酒,闲聊无事的时候顺带提一提,邵县主才是你的良配啊,梁王府是个是非多的穷衙门啊,有些事儿可以听你大哥的,有些事儿不能听你大哥的,但是你多听听我的,还是有益处的……
明知道该这么做,但他就是提不起精神。
腰间空荡荡的,也没有那股香气,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像缺了主心骨。
“你怎么来了。”陆卷舒轻声问道。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在看见沈罄声的那一刹,她脸上的那层阴霾,正在渐渐融化了。
“怕吗?”沈罄声伸手揽过陆卷舒的肩膀。
这实在是一个很暧昧的姿势,超出了太傅和女婢的界限。在他伸手的那一刹那,陆卷舒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信号,想过拒绝或者后退,但最后还是僵硬的愣在了原地,像个木偶一样被这个男人搂在了怀里。
而陆卷舒的僵硬,被沈罄声误解为府里刚刚死了人,她在害怕。
梁王府死了一个丫鬟,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件,只是这人,是碧水苑里的。和陆卷舒朝夕相处,甚至比肩而眠,这样的人死了,耳聪目明的锦衣卫应璟,总是要知会沈罄声的。
所以沈罄声在吃鱼的时候突然收到应璟的小纸条,就像是喉咙里突然卡住了一根鱼刺,坐立不安非得来梁王府看看。
她,可否安好?
“听说你们屋里死了人,害怕吗?”
陆卷舒默不作声,她静静的靠在这个男人的肩头,脑海里一片空白,但心里却是八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宁。
“我刚刚在门口等你,见你屋里的两个姑娘都躲出去,今天晚上只剩你一个人,会不会睡不着。”
折樱胆小如鼠就不必说了,连沁香也是个外强中干的,人死如灯灭,难道还会出来吓人吗,怎么怕成这样。
“沈大人……”
“嗯?”
“我不怕死人,八年前我就在诏狱里见惯了死人,投井好歹是个全尸,再怎么血腥不齐整的我都见过。”陆卷舒说这些的时候,语调平静无波,却让人如入冰窖:“沈大人知道刷洗之刑吗?就是用滚烫的汤水浇在犯人身上,能瞬间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这还没完,还要用刚刚烧热的贴刷子,在人的背上用力的撕扯,直至白骨累累……”
诏狱里的酷刑天下闻名,刷洗只是其一,还有勾肠,油煎,灌毒,重枷等等……
若是等她一一说完,只怕连她自己都要被自己吓死了。
沈罄声低头,咬住陆卷舒的嘴唇,不许她再说下去,也不许她再回忆。她看似波澜不惊,但嘴唇却是颤抖的,沈罄声觉得好笑,可又觉得心疼。她嘴上说着不怕死人,可沈罄声知道,她一定是怕极了,冬来的死,勾出她深藏在记忆里,最血腥最不愿意回忆和面对的那部分。
上一次沈罄声吻她的时候,还是在一品楼,嘴里带着弄弄的酒味。
可这一次,他却是全然清醒的。
不仅清醒,还有点趁人之危!
趁着陆卷舒还没反应过来,沈罄声已经见好就收的“松口”了。
他摩挲着陆卷舒脸颊,难得温情的说:“想去放孔明灯吗?”
“什么?”陆卷舒问道。
“听说放孔明灯,能给逝者带去安宁,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也能捎给她……”
“是吗?那我倒要问问冬来,为什么要至你于死地。”陆卷舒轻轻推开沈罄声,摊开手掌,将那被开膛破肚的香囊承给沈罄声,说:“这香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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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香囊里的毒性复杂,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碧水苑周围偶有下人来来往往,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她只好和沈罄声往僻静的地方随便走走。又因为涉及皇室隐秘,不敢张扬,所以陆卷舒只能压低了音量,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和沈罄声小声交谈,为了听得更清楚,沈罄声恨不得贴在陆卷舒身上,陆卷舒心中不满,但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已是月朗星期。
他们两人分明谈论的是阴谋阳谋这些晦气的事儿,可那气氛却融洽的仿佛月下调-情的小情侣。
“这香囊,你能否还给我。”沈罄声问。
“这香囊上残留的有那毒香膏的味道,你是想找人比葫芦画瓢将这香膏模仿出来,用来对付荣王吗?”
他看中的女人,果然聪慧过人。
沈罄声微微一笑,举止气度皆是温柔的:“卷舒,这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那我不会对你有丝毫隐瞒!如果这香膏能够仿制出来,我就会用仿制的香膏来对付荣王世子,听说荣王世子的大伴为讨小世子的欢心,经常偷偷的带世子出来逛庙会,只要在那时,将这香膏混杂其中,就能要了小世子的命。没了世子,荣王就少了一张王牌。就算这香膏难以仿制,我也会将这香囊给用上,将如果要排除异己,不得已杀了人,就把这香囊上沾染的丁点香沫用上,分量虽然不足以害人,但嫁祸给荣王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罄声竟然直言不讳,要杀人就杀人,要陷害就陷害,完全不讲道义。荣王世子才三岁呀,不过是个刚会走路的小面团,他有什么错,竟成了政治斗争的箭靶子。
“你!”陆卷舒心里是五味杂陈,沈罄声在她面前如此坦白,谋杀世子,诛九族也不为过,他倒是信得过她,就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
“这香囊我不能给你。”
在胧月庵里,妙水真人将梅花花瓣一片片扔进香炉里,本意就是为了要杜绝这种致命香膏继续害人。更何况沈罄声要害的人是妙水真人的侄子和侄孙,此事若是妙水真人知道,定然不会应允的。
陆卷舒紧紧的攥着香囊,她本该掉头就走的,可心下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