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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却拒绝了田丰的另一个建议:迎奉长安天子。
与此同时,曹操突然停止了对徐州的进攻,青兖豫三州兵马调动极为频繁。
董俷暗自思忖:这恐怕是为了迎奉天子而做准备吧。挟天子以令诸侯袁绍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好处,但是他忘记了,汉室威严荡然无存,谁得汉帝,谁占大统。曹操看出这是机会,而袁绍,只怕是把汉帝,当成了烫手的山芋,不愿接手。
有时候就在胡思乱想:如果袁绍迎奉天子,会是什么结果?
就在董俷胡思乱想的时候,何仪突然前来禀报:“启禀主公,卢公在府外求见!”
卢公,自然指的是卢植!
董俷收起思绪,连忙道:“快快大开仪门,随我迎接!”
“不用了!”
话音未落,卢植已经走进了大厅。
身边跟着一个少年,生的齿白唇红,极为俊美,正是卢植的儿子,卢毓。
“听说西平明天要回戍县了,所以就来看望一下毓儿,你且去找你董冀兄弟说话,我有事情,要与大都督商议。”
董俷一怔!
他听得出来,卢植这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命人带着卢毓去找董冀和董节,又让王戎越兮在大厅外守护,不许闲杂人靠近。
“老师,有甚事,竟亲跑一趟?”
卢植表现的,好像有些为难。
沉吟了一下之后,他抬起头,正视董俷的双眸:“西平,你实话告诉我,可有将西汉王取而代之的心思?”
这一句话,恰如一声霹雳,在董俷的耳边炸响。
“老师,这话是从何说起?俷何时又有过这样的心思呢?”
卢植笑了,“你没有这想法,却不代表别人会相信你没有这样的想法。西平,你打下了西域,开疆三千里,却是我大汉朝以来,从未有过的显赫功勋。可你知道不知道,如此一来,你也成了众矢之的。西汉王对你无比信任,但你要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西汉王已经成人了!”
这一句话,却包含了许多意思。
董俷蓦地发现,昔日那个总是躲在自己身后,性格怯懦的辨王子,业已到了弱冠。
“老师,您有话不妨直言。”
卢植叹了口气,“常言道,功高震主。西汉王现在信你,可你征战在外,却孔夫子门下有一学生,名曾参。道德文章,天下无双后来,有一和他同名的人因犯罪被抓,结果被人误会,三次告知曾母。一次,两次,曾母不信,可第三次”
董俷依稀记得这个故事,脸色微微一变。
他明白卢植的意思了!
刘辨是信任他,可他常年不在刘辨身边,难保会有人进谗言中伤。
一次,两次十次,二十次,这再拙劣的流言,如果听得多了,也难免会动摇。
知子莫过于母,连曾母都会误信流言,更何况是刘辨?
董俷抬起头,轻声道:“老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卢植心里,此刻也极为复杂。
他轻声道:“西平,如今整个西域,只知大都护,却不知西汉王。成大事,当识进退,有些时候,你退一步,却是进两步该何去何从,你必须要做个决断。”
董俷瞪大了眼睛,看着卢植,久久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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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凉州词()
同样的话语,如果是从贾诩或者李儒,甚至典韦的口中说出,董俷绝不会是如此模样。
成大事!成何大事?
退一步,进两步,那又是往何处进?
卢植是个什么样的人?董俷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
想当初他手握天下兵马的时候,却因皇帝的一份诏书,立刻就孤身进了雒阳。
在骨子里,卢植是个极为忠诚于汉室的人。可是他今天说的这番话,却不像是一个忠臣应该说出来的言语。是思想转变,发自内心的劝告?还是别有用心的试探?
卢植并没有在说下去,而是淡淡一笑,起身叫上了卢毓,也没有告辞就走了。
只剩下一个董俷,孤单单坐在大厅里,犹自琢磨着卢植刚才那番别有深意的言语。
夜,已经深了!
风轻云淡,气象高远。
浩瀚的星空上,银河闪烁。
北极星,格外明亮
卢植坐在车内,看着伏在自己腿上,不停打盹的卢毓,思绪却是非常的复杂。
董俷这些年在西北的所作所为,说实话是非常对卢植的胃口。骨子里,卢植是忠诚于汉室的,可内心中,他也明白,汉室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可以忠诚于汉室,但孩子们呢?卢毓也快长大成人了,难道要他和自己一样,当个孤忠之臣?
人,总是希望向好发展。
卢植也很清楚,随之董俷不断的胜利,不管他现在和刘辨的关系有多么好,终有一日还是会走上对立的一面。是继续支持汉室,还是跟随董俷?卢植也很犹豫。
特别是董俷的班底也在不断的壮大。
整个西域,就像卢植所说的那样:只知大都督,不知西汉王。长此以往,就算董俷没有那样的心思,可难保他的幕僚不会生出其他的想法。人老精滑,卢植所看的事情,比许多人要远。他不像刘洪蔡邕那样,醉心于学术,对身外事不理不问。
刘辨和董俷迟早要分裂,但是绝不能现在分裂。
不管怎么说,刘辨始终占据着大义之名,如果反目成仇,汉室就再也无法复兴。
卢植还是希望,汉室能够重新崛起。
可这个希望,是建立在董俷和刘辨不会产生隔阂之下。
汉安城中,有多少人是站在刘辨身边,有多少人是站在董俷的阵营?卢植非常的清楚。
至少,在天下没有获得安宁之前,刘辨和董俷,不能分离!
可这必须要有一个基础。那就是站在刘辨阵营中的人,不会对董俷有什么不满。
所以,卢植向董俷说出了今天的这番话,同时心里,也做出了决断。
*******
戍县,已经初具规模。
一座雄伟的大城,在它乾城原址上崛起。
戍县都护府的规模,丝毫不会比汉安城差。在某些方面,甚至比汉安城还要好。
城墙采取马面墙,高五丈,坚厚无比。
分五门,筑有瓮城。城市中的主要干道,用碎石铺筑,混合着一种费沃所发现的特殊材料,地面坚实。可供二十匹马并排驰骋,更能承受千斤重的辎重车辆同姓。
戍县的人种,非常多。
有黑发黄皮肤的汉民,也有身材高大,白皮肤蓝眼睛的康居人,还有相貌颇有些类似于后世阿拉伯人种的大宛人、乌孙人、大月氏人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个特殊的族群,那就是僧人。
龟兹本就是一个佛国,龟兹王高善,本身也是给佛教徒,所以供养了许多僧人。
董俷对于宗教,并不是非常的了解,同时也不是一个信仰很极端的人。
但是,他见过太平道起义,见过那些疯狂的信徒,一旦被煽动起来会造成的灾难。
所以,董俷在对僧人的问题上,采取的是压制的态度。
你可以去当和尚,也可以去信奉你的佛祖。但有一点,你不能接受任何的供养。
也就是说,僧人必须要自谋生路,和普通人一样,为一日三餐而奔波。
西域律法有规定:供养僧人者,财产全部没收,举家充为奴隶;凡沿街化缘者,也会遭受同等的严酷制裁。
颁布这条律法的时候,董俷曾受到了不少的压力,甚至连贾诩等人,也不甚理解。
佛教的教义,劝人为善,却是积极向上。
甚至连蔡琰也有点不甚明白,为何董俷会对佛教徒如此的严酷。
“我不是单一的针对某一个宗教,而是所有的宗教,在西域都必须是同等的待遇。宗教,最容易蛊惑人心,可以把一个善良懦弱的人,变成不顾一切的疯子张角的太平道之乱,历历在目。汉中的五斗米教,也方兴未艾。我不想一个人,一个家庭,为了那子虚乌有的海市蜃楼而家破人亡。你可以信他,但必须要依照我的模式。”
董俷把太平道拿出来说事,让蔡琰等人都闭上了嘴巴。
毕竟,那一场席卷大汉,甚至说动摇了汉室根基的黄巾之乱,才过去了不过十几年。
不少人,都曾作为那场动荡的参与者,旁观者。
如今想起来,仍不禁心有余悸。毕竟,那不是一个值得让人去开心的回忆啊。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戍县内没有任何的寺庙。早先龟兹人所建立的寺院,大都变成了乡学或者县学的课堂。毕竟,在董俷眼中,三学才是西域兴盛的根本所在。
西域都护府,就在戊土门之内。
这戍县的城门,是按照五行方位所建造,并由刘洪参与设计,街道是整齐有致。
戊土门,在刘洪说起来,就是戍县的中心所在。
府邸占地广袤,有八百顷的土地。房舍如云,府中是楼台亭榭,美仑美奂。
仲夏时节,树木葱郁。
在一座凉亭中,董俷正面对着一副白卷,愁眉苦脸的苦思冥想中。
一旁,麋贞笑眯眯的端着葡萄酒,和蔡琰三女轻声的交谈。徐庶石韬,正襟危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儒和贾诩看着亭外的美景,不时发出一两声的感叹。
凉亭外,却见典韦的夫人邹氏,和济慈在荡着秋千。
几个小孩子,在草地上嬉闹,显得无忧无虑。典韦和几员武将坐在草地上,看着两个小孩子斗力,或是出声指点,或是呐喊助威。而两个虎头虎脑,打在一起的小孩子,正是董俷的两个孩子:董朔和董宥。
算算年纪,董朔和董宥,也都已经五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