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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被推搡着走了良久才停了下来,为首一恶汉冷笑道:“谢修撰,咱们到了。”
谢慎头上的布罩被粗暴的扯下,光线有些刺眼,谢慎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这是在哪?
这是谢慎最想知道的问题。
可他环视了一周发现四处皆是幽幽高墙。
天哪,这是什么节奏?这完全不像是民宅啊。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对方既然敢去掉他的头罩,就证明此处绝对安全,绝不可能轻易的叫自己逃出去。
深吸了一口气,谢慎让自己镇静下来,直勾勾的盯着眼前那恶汉。
恶汉却是冷哼一声道:“谢修撰若是识相便老实的待着,若是不然,嘿嘿。”
其言语中威胁的意味很浓,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谢慎嘴中的破布被取出,少年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没有呼救的打算,就像那恶汉说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刻呼救完全不会有效果,对方恼羞成怒之下还很可能会动了杀机。
而且此处院深墙高,十分幽静便是他喊破了嗓子也不见得会有人出现。与其自欺欺人的呼救,倒不如留下些力气来应对。
那恶汉见谢慎并不呼喊,微微一愣旋即笑道:“算你识相。”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光天化日之下挟持本官。”
气势不能丢,谢慎深吸了一口气道。
那恶汉冷笑道:“也不怕告诉你,某家便是东厂掌班何汝安何大人的人,谢修撰这下明白了吧。”
谢慎心中一沉。
何掌班?他可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啊。
东厂即东缉事厂,首领是东厂提督,往往由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兼任。
而厂公之下,往往还设有掌班、领班、司房等。
至于具体办事的则称其为番子。
看来绑自己来这里就是那何掌班的意思了?
可是他与那何掌班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那何掌班为何会下此狠手?
仿佛看出谢慎心中的疑惑,那番子嘿嘿一笑道:“拜谢修撰所赐,杨公被贬,东厂易主,何掌班此举也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杨鹏?
谢慎立刻就明白了。
这何掌班竟然是杨鹏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本以为萧太监上位一定会对东厂进行大清洗,把原本属于杨鹏的人全部换掉,却不曾想竟然有漏网之鱼。
这萧太监的政治素养也太低了一些吧,难道他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吗?
还是他以为自己尊贵为东厂提督,压根不担心什么前朝余孽反扑?
起初谢慎还以为此举是朱希周所为,亦或者是那不成器的寿宁侯。
却不曾想劫持自己的是个“前朝余孽”。
这下可着实有些难办了。
谢慎犹豫了片刻道:“既然是何掌班叫你们带本官来的何不出来一见?”
那番子仿佛听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大笑道:“你们这些文官,一个个自以为是,何掌班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谢慎只觉得好笑。
不过就是一个东厂贱吏,在他堂堂翰林修撰面前还装起高大上了?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谢慎也只有忍一忍了。
“实话告诉你,何掌班这次有几句话问你,你若是老实回答,何掌班或许会留你一命。若是你耍滑头不老实,嘿嘿。”
那番子瞪了谢慎一眼,眼神中露出杀意。
谢慎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强自使自己镇定下来。
“有什么要问的,快说吧。”
那番子踱了几步道:“首先,何掌班叫我问你,是谁叫你上书弹劾杨公的,是不是牟斌那老匹夫?”
谢慎不禁愕然。
怎么扯出牟斌了。牟指挥使不是一直躲在暗处的吗?
再说搬倒杨鹏那件事牟斌实在没怎么出力,最多算是锦上添花。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认为是幕后主使?
咳嗽了一声,谢慎缓缓道:“杨贼坑害忠良,人人得而诛之。吾辈身为翰林清流,自当振臂高呼,以清奸佞。”
谢慎这边侃侃而谈换来的却只是那番子的冷笑。
“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摆翰林老爷的谱,来人啊,给我带到内堂去。”
我靠!
谢慎不禁有些惊讶。这些人看来真的是油盐不进啊,刚刚他的那一套说辞对付寻常文臣或许还有些用,但遇到了蛮不讲理的东厂番子却真是秀才遇到兵,哑巴吃黄莲。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悲剧,在你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一记闷棍从脑后砸来,砸的你一个七荤八素欲仙欲死。
谢慎被一众东厂番子拖着到了内堂,见到堂中墙壁上挂着的刑具,谢慎倒吸了一口凉气。
“汝辈竟敢私设公堂!”
东厂不像锦衣卫,没有诏狱这样的监狱,所以严格讲是没有资格拘押犯人的。
但实际执行起来却不尽然。东厂是天子耳目,自然有设私狱的必要,毕竟有些事情便是锦衣卫都不便出面的,只能东厂去做。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蚍蜉撼树(第二更)()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谢慎幽幽的吟诵让诸番子不禁愣了一愣。
这翰林院修撰老爷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怎么临要被用刑了还吟起诗了?
谢慎却是不疾不徐的说道:“汝辈知道什么是蚍蜉吗?”
蚍蜉?
东厂番子文化都不高,自然听不太懂这么文绉绉的说法。
为首那番子恶狠狠道:“有屁快放,废什么话!”
谢慎冷笑道:“这何掌班就是蚍蜉!蚍蜉撼树,必将粉身碎骨,汝辈助纣为虐,必将遭到报应。”
这一番话谢慎说的极有气势,东厂番子一时被镇住。
谢慎见状忙接道:“本官乃是翰林修撰,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本官若是突然失踪,翰林院官署内的典吏定会报备刑部。届时天子雷霆一怒,下令追查此事,汝辈以为可以逃脱大明律法的制裁吗?”
东厂是有监视臣子的权力,可却没有拘捕权,往往抓人下狱要假借锦衣卫之手。
换句话说,东厂私自拘押大臣的丑事若是曝光,天子脸面上也挂不住。若是被臣意裹挟,甚至可能将东厂番子丢出做替罪羊。
东厂尴尬就尴尬在这个地方。
平日他们自然作威作福,但因为和文官集团严重对立一旦被逮到机会,定会被狠狠咬上一口。
天子是不大可能替东厂出头的,因为他要维持自己的明君形象。
便是杨鹏杨厂公在群臣攻讦下都被贬,何况区区一东厂掌班乎?
至于这些缉拿朝臣的番子,更是连蚍蜉都不如。
那些东厂番子不禁面面相觑。
是啊,谢慎毕竟是清流词臣,如果真的突然失踪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震动。
京城中可不仅有东厂掌管刑侦,锦衣卫也有特权。
若是赶上锦衣卫指挥使不强势还好些,偏偏牟斌这个老匹夫简在帝心,又极为干练,以往对东厂点头哈腰的锦衣卫最近十年竟然挺直腰杆,隐隐有与东厂抢班夺权之意。
之前杨厂督被百官弹劾何掌班就怀疑是锦衣卫在背后捣鬼,现在看来确实极为有可能。
这谢慎如此有恃无恐,恐怕是有锦衣卫在背后撑腰吧。
却说谢慎这边稍稍有了喘息之机,脑中却是极速运作思忖着应对之策。
东厂的番子不会按照常理出牌,方才他那句话只能拖得了一时,万一他们回过味来吃亏的还是谢慎。
“嘿,你方才也说了,若是你突然失踪,朝臣们势必会上奏请天子彻查。但死人不会说话。。。。。。”
沉默了良久,那为首的东厂番子便冷冷嘿笑道。
我靠,这不是要直接行凶吧?
另一名番子有些犹豫的说道:“韩头儿,何掌班只是叫我们捉了这小子来严加拷问,可并没有叫我们直接做了他啊。”
另一个番子也为难道:“是啊,如果我们直接杀了他,恐怕何掌班那里不好交代。”
那韩姓小头目冷笑道:“你们懂个屁。何掌班是怀疑这小子勾结牟斌那老匹夫,这才叫我们拘捕这厮。我们只需要一份文书将事情写明,叫这小子按了手印,之后便可以结果了他以绝后患。”
那些番子纷纷点头道:“还是韩头有办法。”
不过他们随即犯了难。
东厂番子文化水平不高,别说写“供词”了,就是普通文书都不一定能抄写正确。
东厂里自然有能识文断字的,但如今东厂是萧敬坐镇,他们总不能跑到萧厂公那里求助吧。
没有拿到“供词”就擅自杀掉谢慎,他们确实没法向何掌班交待。
谢慎又道:“不如你们放了本官,本官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谢慎自然不会指望东厂番子真的会放了他,但现在形式如此只能用拖字诀了。
贾咏并没有被捉,已经成功逃出升天。
只要他回到了翰林院,就可以立刻搬救兵。
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真要搜查起来未必没有机会找到他。
眼下谢慎要做的就是继续跟东厂番子闲拉硬扯,能拖一刻是一刻。
那韩役长冷笑一声道:“放了你?进了这东厂内堂的人,没有一个能囫囵个出去的。”
东厂内堂?
谢慎深吸了一口气。
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线索了。
虽然他不是很肯定这东厂内堂究竟是在何处,但可以肯定是东厂关押审讯朝臣的一处刑堂。
这种地方虽然见不得光,不设在东厂本部,但一定距离东厂不远。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从城中东北角一路向南来到了东厂附近?
有了这条讯息,方才东厂番子绕城几圈就都成了无用功,谢慎可以大致判定自己的位置了。
可现在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