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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督,河南道监察御史戴焕上书弹劾您滥用职权,调用锦衣卫搜罗强抢民女。如今奏疏已经递到内阁了。”
刘谨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后不免有些不屑。
“不过是一封弹劾的奏疏,瞧把你吓得。”
在刘谨看来这次的弹劾多半又是内阁暗中授意。这届内阁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个东厂提督,必欲除之而后快。先是南京御史弹劾,再是户部尚书韩文率六部九卿弹劾,现在又是河南道监察御史弹劾,就不能换一点新鲜的?
不过这次弹劾的点还是很毒辣的。
皇帝早已在破晓之前乘马车返回紫禁城。只要内阁有意,天子多半是能够看到这封奏疏的。
刘谨闭上了眼睛,思忖天子看到这封奏疏会怎么做。
本朝锦衣卫指挥使形同虚设,锦衣卫也跟着沦为东厂的附属。
在这种情况下刘谨自然就相当于身兼两职。
皇帝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但又没有绝对信得过的人,故而也不好直接夺刘谨的权柄。只要刘谨不做的太过分,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件事,似乎有些触碰到了皇帝的底线。
毕竟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其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天子。
刘谨命锦衣卫在抄家犯官时将犯官女眷中貌美的扣下充为妾室,实际上是犯了大忌。
虽然刘谨要这些妾侍不是为了自己享用,而是给天子金屋藏娇。但这些只是刘谨知天子知,天下万民却不知。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在这种情况下,刘谨等于是吃了个哑巴亏。虽然天子明白他的苦心,但在某种程度上天子又不会去保护刘谨。
因为一旦天子站在了刘谨这边,就意味着他承认锦衣卫的恶行,其明君的形象就会受损。
刘谨叹息一声道:“这个河南道监察御史戴焕是什么背景?”
这是刘谨的习惯,在动手之前都会把对方调查的底朝天,绝不会打没准备的仗。
那东厂番子恭敬回禀道:“此子是寒门出身,并没有什么背景。”
刘谨冷冷笑道:“没有背景,咱家看未必吧。你们这帮蠢材恐怕是教人骗了。咱家问你,这戴焕是什么时候入的仕途?”
“回禀厂公,此子是弘治六年的进士。”
刘谨口中默念着什么,良久叹声道:“如果咱家没记错,弘治六年的会试考官是李东阳吧?那年谢慎也中了状元。”
稍顿了顿,刘谨继续说道:“这两人一人是戴焕的座师,一人是戴焕的同榜同年,你却说这戴焕没有背景?”
那东厂番子恍然大悟,奉承道:“厂公英明,属下无能。”
“你当然是无能,内阁中两位大学士是这戴焕的靠山,这人出面不过是充过河卒的,你真以为朝堂中的水这么清?”
刘谨冷冷笑道:“别管是李东阳还是谢慎在这件事上都有私心。他们想的无非是拿咱家当垫脚石好成就自己的名声。不过咱家并不怕,因为这件事他们不敢死缠烂打到底!”
刘谨之所以会深得正德宠信,就是因为他把正德的心思摸透了。
在他看来正德厌倦了单调的宫廷生活,想体验寻常百姓的人生。
这样危险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得到文官们的支持的,文官们希冀的无非是天子垂拱而治做一个象征。
皇帝渴求自由的想法在他们看来绝对是离经叛道的。
但刘谨不会这么想,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让天子感到快乐,故而他搜集各种珍玩异兽,以至于命锦衣卫在抄家犯官时将貌美女眷掳掠至府中给正德养着。
天子什么时候有兴致了便驾临临幸一番,睡过一觉之后自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顾忌,刘谨会将所有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
故而刘谨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污损了锦衣卫的名声,但天子不会真的对他动怒,最多是责斥几句做做样子。
“这个戴焕看来是铁了心做这卒子了。也罢,你且去叫人把他捉来弄到诏狱。”
“啊?”
那东厂番子直是惊出了声。
厂督这是怎么了。既然这戴焕是个卒子,那就是故意激怒厂督好叫他怒中出错的。
厂督明知如此怎么还要往坑里跳呢。
“罪名就是妖言惑众。”
刘谨揉了揉额角道:“这是两码事,他可以参他的,咱家也可以抓咱家的。至于这件事究竟怎么处理全看皇爷的意思。不过在此之前气势上绝对不能弱。”
刘谨冷冷道:“你记住对付文官绝对不能心软,因为你一心软他们就会拿刀子在你心上剜一刀。只有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才会匍匐在你的脚下。”
“厂公英明。”
东厂番子拍了刘谨一记马屁道:“那小的这便去锦衣卫,叫他们拿了此子。”
“慢着!”
刘谨挥手打断道:“还是不要用锦衣卫了吧,叫东厂的人去就好。”
刘谨还是有些犹豫。现在在风口浪尖上,他害怕皇帝真的为了做样子“迁怒于他”,他这个厂督还是做好份内的事妥当一些。
反正锦衣卫不管怎样都是臣服于东厂的,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宣示什么。
“属下遵命!”
东厂虽然没有锦衣卫的诏狱不能长期关押人犯,但也是可以缉捕并临时扣押人犯的。
可以用妖言惑众罪拘捕此子至东厂,先给他点苦头吃吃。至于接下来怎么做,自然要看看风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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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这下厉害了!()
河南道监察御史戴焕参奏弹劾刘谨,引发了朝野巨大的震动。
这年来弹劾刘谨的奏疏很多,但像戴焕这样参奏的却着实不多。
戴御史弹劾刘谨擅专且乱权。
擅专指的是刘谨在东厂一手遮天,肆意拘捕朝中忠良。乱权指的是刘谨不仅把东厂视为自己的禁脔,就连锦衣卫也成了刘谨的私人玩物。
厂卫尽归刘贼之手,刘贼却不思报天子之恩而利用职务便利大肆搜刮美女充为妾侍,实在是败类禽兽人神共愤。
不得不说戴御史把握人心的功夫已臻化境,下绊使坏的本事更是一绝。
刘谨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权势就是因为天子的宠幸。
而戴焕抓着刘谨污损圣君形象一点不放,看架势是要将刘谨生吞活剥了去。
当然刘谨做出的回应也十分迅速。
他当即命番子将戴焕拘捕至东厂,一顿严刑拷打想要逼戴焕说出幕后之人。
不过刘谨却没想到这戴焕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任是皮鞭板子加身也不哼一声。
看来这戴焕是个死士了。
刘谨命人将戴焕打的皮开肉绽以泄愤,正自懊恼间西厂提督谷大用却带着一众番子来到东厂内堂。
刘谨和谷大用虽然都被列入八虎,但私交其实并不算好。
又因为二人各自兼任了东厂西厂的厂督,暗自间免不了较量一番。
谷大用瞧不起刘谨媚君,刘谨也看不上谷大用做作。
虽然二人在正德皇帝面前还算友善,但几乎从不往来。
如今谷大用带着西厂的一众番子来到东厂,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刘谨毕竟是宫中第一太监,该有的气势还得拿出来。
他冷哼一声道:“谷大用,你今天怎么转性了,有空到咱家这里转悠?”
“刘公公此言差矣。”谷大用却是笑道:“这东厂可不是刘公公的,而是皇爷的。皇爷有命咱家前来有何不妥?”
刘谨恨得牙根直痒,他早就知道谷大用来是奉了君命。不然便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东厂的地盘撒野。
刘谨略微感觉有些心寒。
想他刘谨为了陪正德皇帝吃喝玩乐绞尽脑汁,又是送男童又是送美女。本以为把皇帝伺候的舒舒服服可以过一把权力瘾,谁知皇帝提起裤子就不认人,非但不在文官前维护他刘谨,还叫谷大用来拆他的台。
对于太监来说,皇帝就是天。
在这一点上,刘谨自然也不例外。
他冷冷道:“既然是皇爷的意思,可有手谕?”
谷大用扬声道:“是皇爷的口谕。”
“刘谨接旨!”
刘谨虽然心中百般不愿却不得不跪下接旨。
“着西厂提督谷大用提人犯戴焕至西厂,刘谨面壁思过不得有误。”
既然是口谕自然不会是长篇大论。
谷大用念完口谕后嘻嘻笑道:“怎么,刘公公还不谢恩?”
刘谨叩头道:“奴婢谢皇爷恩典。”
心中却想着你谷大用不过是小人得志,以后有你受得。
“来人呐把人犯提走!”
谷大用难得在刘谨面前神气一回,自然得赚够便宜。
“慢着!”
刘谨却是挥手阻止道。
谷大用愣了一愣,心道刘谨你是找死吗。他刚刚宣读了皇爷口谕,刘谨竟然敢拦?
谷大用正要责问,刘谨却是抢先道:“这人你自然可以提走,不过却需要写下一份字据。”
谷大用只觉得好笑:“什么字据?”
“此人犯非寻常人也,乃朝廷命官。咱家拘捕其至东厂正自审讯。你说皇爷传了口谕要西厂提审总得有个证据吧。”
“你,你大胆!”
谷大用这才反应过来刘谨的意思是怀疑他假传圣旨。
“大胆,你竟然敢怀疑皇爷的口谕!”
刘谨推了推手道:“别这么大的火气嘛,咱家也只是小心为上。若是谷公公心中没鬼,写份字据又有何妨。”
不得不说刘谨这招确实是高。
他抓住皇帝口谕并无!凭证这点不放,逼谷大用立下字据证明已经将人犯提走。
其实刘谨也知道谷大用不可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假传圣旨,但他不能让谷大用就这么舒舒服服把戴焕从东厂提走了。
不然他这个东厂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