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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摇了摇头道:“说来话长,还是宵小蛊惑陛下,导致陛下无心政事啊。”
李东阳压低声音道:“四明说的可是那江彬?”
内阁值房虽然是廷臣的地盘,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谁知道江彬有没有在文渊阁附近安插眼线?
“对,正是此人。说来惭愧,当初还是某极力举荐的此人。”
谢慎面有戚戚然。
李东阳摆了摆手道:“四明也是为国尽忠,不必太放在心上。如此看来这江彬也是刘谨钱宁之流,如今羽翼渐丰便不听话了啊。”
谢慎连连点头道:“是啊,此人急于跳出我们的控制,若是真让他成了下一个钱宁,恐怕会做出有毁于江山社稷的事。”
谢慎已经说的很委婉了。比起钱宁来,江彬危害性更大。因为在原本历史中钱宁只是蛊惑天子吃喝玩乐,而江彬还怂恿天子北巡边塞。
这可就要命了。
天子是九五之尊,应当端坐明堂垂拱而治。
可正德皇帝却不喜欢被束缚着。原先有谢慎在一旁督促着还好些。现在侍奉在天子身边的可是江彬。
一番蛊惑之下,天子恐怕真的会作出北巡的决定。
李东阳沉吟片刻道:“四明去时,那江彬可对你恶言相向?”
谢慎摇了摇头道:“这倒没有。”
李东阳叹声道:“咬人的狗不叫,看来四明确实需要小心了。”
谢慎点了点头道:“多谢西涯公提点,某会注意的。”
稍顿了顿,他继续道:“陛下有命,让西涯公主持廷议,着六部九卿就某这份奏疏讨论一番。”
李东阳微微颔首道:“这个好说,老夫叫于乔牵头去办。”
“到时还是老规矩,六部九卿一人一根竹签,赞成或是反对靠投签决定。”
这种议事方式主观性太强,难免会出现疏漏。
但大家已经习惯了拍脑袋,谢慎一人之言也起不到太大的效果。
“说起那江彬,老夫还想起一事来。”
李东阳面露愁容道:“陛下有意北巡大同,四明你以为如何?”
我靠!
谢慎险些喊出声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正担心江彬怂恿天子借着北巡的名义出京玩乐,这情况便来了。
天子若真的北巡,圣驾所到之处必定香车宝马,披丝带绸。
如此劳民伤财,会让本就不富裕的北地百姓过的更加拮据。
“此举万万不可!”
谢慎斩钉截铁的说道。
对于正德喜好自封将军北巡,谢慎是极为反感的。
天子就应该有天子的样子。现在是坐天下又不是打天下,皇帝有必要领兵打仗身先士卒吗?
再说了正德所谓的巡视边防其实就是游山玩水。
天子厌倦了宫廷生活,继而搬到了豹房。
若是厌倦了豹房的生活呢?自然要往京外走了。
此时去江南没有合适的理由,唯一可以去的就是宣府、大同。
天子新设立了三边总督,在这个时间点上出巡似乎也不会受到太多阻力。
不得不说,江彬的眼光很毒辣,但谢慎不打算就此妥协。
至少不能让正德皇帝这么轻易的开了这个口子,不然以后皇帝三天两头的出巡或者索性就不回京了那可如何是好?
一想起正德皇帝身后那位阴冷的嘉靖帝,谢慎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若论大明朝最刻薄寡恩,玩弄权术的帝王那非嘉靖帝莫属。
看看嘉靖朝那些文官哪个不是人精。
夏言,严嵩,徐阶。。。。。。
便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也被嘉靖帝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位道君皇帝十分喜欢制衡之术,一边用太监制衡文官,一边用锦衣卫制衡太监。
至于文官内部,则分有严党徐党。
臣子们斗的越狠,嘉靖帝便越舒服,但这样一来廷臣们就成了嘉靖帝的玩物。
没有人希望侍奉这样一个玩弄权术,刻薄寡恩是君王。谢慎也不例外。
故而他绝不希望正德皇帝出任何的问题,出巡这种事情还是就此打住的好。
不过这个劝谏的时机确实不太好。
他刚向天子上了改革奏疏,如果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天子出巡,恐怕会惹恼天子,影响改革新政啊。
对于正德的心性,谢慎十分了解。这个时候和天子唱反调,绝对会让天子反感。
便在谢慎进退维谷时,李东阳咳嗽了一声道:“四明你这个时候劝谏陛下不合适,还是老夫来吧。”
谢慎心中大喜。李东阳李首辅还真是老好人啊。
“那便多谢西涯公了。”
李东阳摆手道:“不妨事的,这也是老夫职责所在。”
便在这时一个书吏官跌跌撞撞跑进来,失魂落魄道:“不好了,文渊阁失火了!”
谢慎和李东阳皆是大惊。
首辅大人强定了定神道:“你慢些说,究竟怎么了,好端端的文渊阁怎么会失火?”
那书吏哭丧着脸道:“小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方才出去时瞧了一眼,只见文渊阁燃起了熊熊大火,便立刻赶来禀报阁老了。”
李东阳暗叫丧气,文渊阁居然在这个时候失火。
“四明,且随老夫去看看!”
李东阳拂然起身,朝值房外走去。
二人方是出了值房,便被漫天浓烟呛得直咳嗽。
谢慎抬头望去,只见文渊阁已经被烈火吞没,烧焦的窗棂、木椽发出阵阵恶臭,看这火势即便立刻命人去汲水救火也来不及了。
明人对于失火十分迷信。认为这是失德的征兆。
若是天子寝宫被烧,那便是天降异象天子失德。若是文渊阁被烧,背锅的自然是几位阁臣了。
。。。。。。
。。。。。。
第四百二十章 请君入瓮()
即便明知火势已非人力所能控,李东阳和谢慎还是指挥书吏们汲水救火,并将文渊阁失火的事情第一时间命人禀报天子。
至于救火,现在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火势才小了下来。这倒不是救火取得了成效,而是能烧的东西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文渊阁本就是木质建筑,这次失火端是被烧的七零八落。
看到眼前满目疮痍,灰烬翻飞的场景,谢慎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西涯公,您觉不觉得此次失火十分反常?”
稍稍从震惊的心情中平复下来,谢慎便轻声道。
李东阳面色凝重,良久才是长叹一声道:“老夫更希望这次大火是天灾而不是人祸。不过若真的是人祸。。。。。。”
李东阳声调陡然升高道:“老夫也不会惧怕,定要揪出那个暗中下黑手的人。”
谢慎赞许道:“西涯公能这么想某便放心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都赶到一起了,不寻常呐。”
李东阳苦笑道:“四明你的意思是,这是某人甩脸子给内阁看了?”
谢慎愤慨道:“若仅是甩脸子倒也罢了,怕只怕这人是冲着某来的。”
李东阳怔了一怔,旋即道:“江彬?”
谢慎点了点头:“除了他某想不出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情。不过是不是他具体来操纵的某也不清楚。”
纵火焚烧文渊阁,这可是重罪。
任何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以身试险的事情。不过江彬的心智不正常,换句话说他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赌徒的心态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获利的机会。
对于江彬来说,内阁是他获利的最大阻力。要想让天子彻底站在他那一边,内阁中的几颗钉子便必须拔除。
江彬是天子近臣,完全有动机也有能力纵火文渊阁,以达到压制内阁的作用。
只要内阁自身应顾不暇,江彬便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一旦他彻底获取了天子的信任,那便可以放开手脚,再也不用担心文官们聒噪了。
好毒辣的心思啊!
李东阳心有戚戚然,想不到阁臣对江彬恩重如山,江彬反过来倒是咬了阁臣一口。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四明打算怎么做?”
虽然纵火基本已经可以断定和江彬有关,但毕竟手中没有证据,等于是吃了个哑巴亏。
不管内阁现在动与不动都处于绝对的被动,动了反而更容易被人攻讦。
谢慎微微一笑道:“某自有妙计。西涯公便看着这江彬入瓮吧。”
。。。。。。
。。。。。。
正德皇帝得知文渊阁失火的事情,直是惊讶不已。
虽然他搬出了紫禁城,但那里毕竟是宫禁所在,出现失火这种大事他这个主人如何能不忧心。
忧心之余,天子还关切的询问了几位大学士的安危。得知几位阁臣都无虞后才稍稍心安。
不过在近臣江彬阴阳怪气的“提醒”下,正德皇帝渐渐觉得哪里不对。
这次失火为何只有文渊阁,而其他殿宇未受影响?
便在正德皇帝感到疑惑不解时,一封都察院河南道监察御史杜谰上的奏疏让皇帝恍然大悟。
杜谰在奏疏中直言文渊阁失火是因为上天降罪于内阁,是内阁中有人失德惹恼了上天。
正德皇帝从小就受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教育,对上天自然十分崇敬。作为天子让老天爷高兴自然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若是上天降下异兆便表示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这种情况下,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都得虔诚的向老天爷悔罪。
老天爷降下烈火,燃毁了文渊阁,难道真的是因为内阁大学士失德所致?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正德皇帝立刻命御用监太监张永着人唤来了内阁四位阁臣,连打酱油的焦芳也跟着来了。
天子主动召见阁臣,这在搬到豹房之后还是头一次。
谢迁和焦芳一头雾水,李东阳和谢慎却是早有准备。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