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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些士子还有一丝羞耻之心,被谢慎借诗痛骂后幡然醒悟。
谢慎还是有些欣慰的。。。。。。
不过总归还是有冥顽不化之辈,孙传仍不服气,气的跳脚道:“什么《临江仙》,什么《桃花庵》,我看你分明就是剿袭来的诗文,图慕虚名罢了。还有,你口口声声什么是非成败转头空,什么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依孙某看不过是以邀闲士之名罢了。若你真的看空一切,又为何要考取功名呢?”
这一通发问在孙传看来已经是狠辣,但在谢慎看来实在是幼稚。
要知道谢慎自学过完整的逻辑学,心思缜密程度远不是这些涉世未深十几岁的娃娃可比的。
跟他玩文字游戏?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够了!”
原本甄老大人还对谢慎的才学心存一丝疑虑,但听到谢慎作出的这首《桃花庵》,这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眼下甄老大人只剩下了感慨,且生出了收谢慎作关门弟子的念头。
便是在这种时候孙传不识趣的跳出来死缠烂打,如老鸹一般惹人嫌,甄老大人如何能不怒?
甄老大人再也保持不住儒雅风度,伸出食指点着孙传道:“这一诗一词契合的天衣无缝,若你说《临江仙》是谢贤生剿袭来的,那这首《桃花庵》算什么?这可是老夫临时起意命他作的。难不成你认为是老夫在和和谢贤生合伙做戏吗!”
这番话极为诛心,饶是跋扈的孙传也不敢再吱声。再吱声他就是不尊师,不重道,这顶帽子扣下来,他这辈子是别想参加乡试了。私底下孙传骂甄可望老混蛋,老匹夫,骂的多难听都行。但在这诗会上他却是不能顶撞甄可望一句的。
这便是礼教,一步逾越不得!
谢慎等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便施施然的冲甄老大人拱手一礼道:“甄老大人莫要动气,动气伤身。既然孙兄要学生解释一番,学生便跟他解释好了。”
甄老大人点了点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现在是怎么看谢慎怎么觉得顺眼,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他一定要收其为关门弟子,将毕生多学倾囊相授!
都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甄可望深以为然。现在他就对谢慎有了一种知音的感觉。
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寄情山水,一样的放荡不羁。。。。。。
只不过甄可望被时间磨平了身上的棱角,而谢慎仍是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
甄可望在谢慎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也就自然而然的主观代入了情感。当然这些是心理学的范畴,甄可望肯定全然不知。
谢慎的表现有大儒之风度,又兼具狂士的风骨,这样的人全大明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偏偏这样的人让甄可望遇到了,他如何能不喜。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若是能够把其收为关门弟子,那么将来甄可望或许会因此青史留名。
都说清高清高,可又有谁不想流芳百世呢。
甄可望也是人,自然也会落于俗套。
他满怀期待的望着谢慎,等待谢慎发声。
谢慎被甄老大人看的有些发毛,轻咳了一声道:“那么学生可就说了。”
谢慎转过身,冲孙传先是一礼,随即道:“方才孙兄说谢某诗词是剿袭来的,但众目睽睽,谢某确实是按照甄老大人之命作的《桃花庵》,以感悟品评此事和《临江仙》一词。诸位都在,也可以给谢某做个见证。”
稍顿了顿,谢慎继续说道:“这第二点就更可笑了。谢某狂傲,有隐世之念就一定不能考取功名了吗?还是孙兄觉得考取功名就是为了官居要职,整日山珍海味,妻妾成群?”
谢慎这么一问,可是把孙传将死了。
千里做官,只为吃穿。这是大明士子的共识。但共识归共识,这终归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不然不是太俗气了吗?
“你休要血口喷人,孙某从没有这个意思。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了什么考取功名?”
孙传险些被谢慎带偏,恶狠狠的说道。
“孙兄问的好!”
谢慎大笑一声,手指苍天道:“张横渠说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也是谢某平生所愿!”
。。。。。。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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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这句话说的豪情万丈,掷地有声。孙传被他的气势震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张横渠的这句话孙传自然听过,可是怎么从谢慎嘴里说出来就一副千钧重担我一人担着的感觉?
谢慎见孙传吃了瘪,心道玩文字游戏你能玩的过我?
完美,效果堪称完美,此处应有掌声!
读书人最终极的追求其实就是兼济天下,谢慎站在这个高度上慷慨而谈,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自然是独孤求败。
而孙传则是把自己绕了进去,完全懵了。
其实做官者多有私心,但是那些不能放到明面上说,孙传犯了大忌。
而谢慎则是抓住了机会,趁势宣扬了一番自己的远大人生理想。
这样一来之前那首《桃花庵》便铺垫的更好了。
我本淡泊一狂士,是为了兼济天下,致君尧舜上才考的科举,比你们这些为了个人私利谋求功名的人高出好几个档次!
从《临江仙》到《桃花庵》再到刚刚谢慎的一番激扬宣讲,境界足足提升了三个层次,让甄老大人欣喜不已。
孙传则落入了谢慎设计好的逻辑陷阱,充当了炮灰的角色。
若不是孙传步步紧逼,很难达到这么好的节目效果。如此看来谢慎还得好生感谢一番孙传呢。当猪队友变成了猪对手,生活处处都是暖意!
相较而下,那个卢霖明显就有城府的多。他探听了一番甄老大人的口风,在发现情况不对后立刻放弃了和谢慎一争高下。
这个孙传被别人当枪使却浑然不觉,谢慎都替他可惜。
“我余姚得出谢贤生一人,数十年内无憾矣!”
甄老大人幽幽一叹,赞许的看着谢慎道:“今日诗会到此为止,谢贤生留下,随老夫到府中一趟。”
谢慎虽然不知甄老大人弄得是什么名堂,但也觉得不是坏事,便拱手道:“老大人之命,安敢不从。”
。。。。。。
。。。。。。
日落月升,余姚城甄府书房中,对坐着一老一少。
年长者须发尽白,峨冠博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年少者着朱子深衣,英挺精神,朝气勃勃。
年长者便是前吏部侍郎,都御使甄可望甄老大人。年少者自然就是谢慎了。
二人自打回到甄府,便在书房里一直讨论经义,一晃眼的工夫竟然已经是月深人静的深夜了。
甄可望捻起一枚黑子沉然放下,似笑非笑道:“这盘棋老夫又赢了。”
谢慎苦笑道:“老大人棋艺精湛,当得上大国手,学生哪里是对手。”
他前世虽然会下围棋,但仅限于业余水准,而且古今围棋规则有很大区别,谢慎要是能够下的过活了一辈子的甄老大人那就见鬼了。
要知道君子善棋道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唐代有棋待诏一职,明代虽然没有这官职了,但朝廷大员还没有哪个棋艺差的。这就像一个上流圈子的必备技能,缺了这个你想和别人结交都困难。
如此看来谢慎倒是得在下棋上花些心思了。不然若是将来真的中了进士入到翰林院,跟同僚下棋取乐被发现是个臭棋篓子那可就丑大了。
“谢贤生,你这棋艺可跟你的文才不般配啊。”
甄可望冲棋盘点了点道:“别看一方棋盘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可你要做到纵横驰骋,大杀四方也要些时日磨砺。你现在年岁尚小,老夫说的一些话你可能尚不明白。等过上几年,你肯定会有所悟。”
谢慎心中暗自腹诽,他什么都听的懂,不就是大明官场处世为人的那一套东西吗?甄老大人也太小看他了。
“老大人的教诲学生一定谨记于心。”
“老夫这个年纪已是无欲无求,唯愿家乡多出几个人才,朝廷多出几位能臣。老夫见你天资聪颖,愿否拜老夫为师?”
甄老大人绕了一圈,终于来到正题。
谢慎闻言大喜,他起身冲甄老大人躬身行了大礼道:“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好,好啊!”
甄可望十分受用的受了谢慎这一拜,进而淡淡道:“既然你已经拜老夫为师,老夫就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谢慎连忙道:“恩师请讲,学生洗耳恭听!”
甄老大人面容忽然变得严肃:“你可知本朝为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谢慎心中一沉,暗道老大人要向自己传授人生经验了,便亦肃然道:“自然是坚守本心!”
甄老大人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说的对也不对。老夫说你对,是因为为官确实会受到很多诱惑,坚守本心方能把事做长久。老夫说你不对,自然也有老夫的道理。你只看到了表象,你可知陛下最恨的是什么人?”
谢慎微微一愣,没想到甄老大人竟然会聊到了大明天子,他是真的不把自己这个刚收的关门弟子当外人啊。
“陛下最恨的就是那些自诩清流的直臣!这些直臣动不动就直言上谏,一副吾为苍生请命的架势。可你再细细看看他们写的奏疏,有几处可直接拿来用的条陈,都是空谈耳。”
稍顿了顿,甄老大人继续道:“当今天子圣明能够容得下他们,他们却变本加厉,个个把自己绑在黎民苍生身上。你知道陛下最喜欢用的人又是什么吗?”
谢慎犹豫了片刻道:“难道是宦官吗?”
甄老大人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陛下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