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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绍点点头。“钟大师说得在理，李儒等不到蓝田回信，多半会起疑，咱的任务，也就办砸了。放他回长安，他要说起这里的事儿，李儒老小子也可能起疑心。”
鲁达挠挠秃脑壳。“哪咋办？你是头儿，你拿主意吧。”
“好在这家伙被砸晕了，没见到咱几个。咱们藏起来，留一个人，把这家伙弄醒，听听他怎么说。如果是个识相的家伙，就放他一马，让他回长安送信。如果藏奸耍滑，嘿嘿，再杀不迟！”
“这主意好！”鲁达一抖镔铁铲。“俺去弄醒他，小子胆敢耍诈，一铲拍死！”
“你得了吧。就老兄你的模样，还不把这小子活活吓死？这事啊，还得张姑娘办。”
红拂女留下，众人带着被救的孩子，藏了起来。
鲁达挠挠秃脑壳，低声问道：“老裴，即便糊弄了长安，可糊弄不了蓝田姓麻的啊。那个王八蛋等着吃人肉呢，来取孩子的王八蛋被咱宰了，孩子被救走，贼窝被端了，姓麻的王八蛋一定起疑心啊。”
“嘿嘿……”裴元绍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吧！姓麻的王八蛋不傻，他干的事，见不得光，起了疑心，也不敢声张。常帅说过，咱们是要骗长安的王八蛋，蓝田的王八蛋起疑心，却不打紧。”
钟馗疑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麻叔谋敢不通禀？”
“就是嘛，俺也觉得他不敢瞒着。”鲁达附和道。
“嘿嘿，要不要打个赌？”裴元绍自信满满。“除非那王八蛋吃人肉吃坏了脑子，否则绝不敢将此事向杨疯子汇报。”
钟馗鲁达对打赌没兴趣，可他们也不信裴元绍的话。
“嘿嘿嘿……”裴元绍笑了，使劲挺挺肚子，颇有些程咬金的派头，诲人不倦地道：“当差做事啊，可是大有学问滴。蒙骗上司，更是大有讲究！”
见钟馗鲁达眼神古怪，裴元绍赶紧解释道：“俺是给你们讲道理，俺自己绝对守规矩，不会蒙骗上司。这件事，如果被长安知晓，谁的责任最大？”
“谁？”
“自然是姓麻的王八蛋啊！防线出现纰漏，遭到穿插渗透，姓麻的王八蛋罪责难逃。向杨疯子禀报，等于主动去送脑袋，姓麻的王八蛋不傻。”
“哦……”
裴元绍一番解释，钟馗鲁达渐渐信了。
钟馗长得粗，人却不粗。论学识才智，裴元绍和他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不过，学识才智和处事能力没太大关系。裴元绍虽是个胸无点墨的粗人，为人处事却更精贼油滑。
钟馗有学识，但心性过于耿直，且无在官府军中做事的经历，论及机巧心思，却是不如裴元绍。
……
几个人低声说话的功夫，红拂女已经回来了。
“咋样？”
“让他走了。”
“真放走了？”鲁达不放心。
“是，放走了，那个兄弟不是坏人。他只知我救了他的性命，并不知详情。他清楚利害关系，为了自保，回长安后也不会说今晚之事。”
裴元绍一拍巴掌。“得嘞！走了！”
张出尘虽是女流，却是侠气在身，做事有江湖之风。她说没问题，裴元绍完全相信，钟馗和鲁达不能完全理解，但只能相信红拂女，相信“足智多谋”的裴将军……
……
事实证明，相信“足智多谋”裴将军，没错！
麻叔谋一伙丧尽天良，激发了云听风埋藏心底的正义之气。鬼门关走了一遭，让他认清了西凉军杨广李儒等的真实面目。
回到长安，云听风没提及山坳所发生之事。
蓝田无忧，李儒心中疑虑稍有减轻。而左冯翊传回的情报，让以沉稳多疑著称的李儒也不禁兴奋起来。
李傕报称，敌徐世绩在左冯翊集结重兵，对粟邑、重泉发起强攻。然，洛阳军声势浩大，却无任何收获。粟邑重泉，仍固若金汤。
久攻不下，洛阳军气势已衰，徐世绩急于求成，已动用了全部后备部队。后继乏力，而过长的战线，漏洞渐显。
李傕抓住战机，发起反击！集结主力，向粟邑重泉之间，洛阳军战线最薄弱处，发起猛攻。
洛阳军精锐尽在围攻粟邑、重泉，中央负责衔接的队伍，兵力不足，防御不力，被李傕军逼退回洛水东岸。
李傕军斩获虽然不多，但徐世绩军的战线已濒临崩溃。衔接中断，围攻粟邑、重泉的洛阳军难以联络配合，成为苦战孤军。
左冯翊决战尚未打响，但胜负已初见分晓，徐世绩之败，已成定局！
蓝田无忧，左冯翊形势大好，李儒终于点头，杨广亢奋。下令西凉主力铁骑，前出郑县，决战关中！
誓要大破洛阳军！誓要彻底击败刘芒！天下大势，誓要改写！
第1255章 西凉铁骑露峥嵘（）
蓝天做幕，白云飘纱。
清晨的关中大地，宁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血雨腥风。
刘芒矗立在潼关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西方。
“报！左冯翊，徐世绩将军部，诱敌成功！敌李傕部主力，已突进至洛水西岸一线！”
“知道了。”刘芒脸色闪现一丝淡淡的微笑。
“报！常遇春将军部，按计划，继续麻痹蓝田之敌。”
“邓羌将军信报传到！邓将军请主公放心，定将敌段韶牵制在冢领山！”
刘芒点点头，轻轻自语道：“邓羌，辛苦了……”
敌之动向，都在预料之中。唯有敌主力铁骑的动向，才是刘芒最为关心，也最是关键。
“洛阳来信了！”
清脆的喊声，奔上城墙的，是上官婉儿！
太过激动、太过兴奋，婉儿被台阶绊了一下，刘芒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住。
“怎么了？”
“生了！”婉儿挥着手中的信。“儿子！无垢妹妹生了个儿子！”
“真的？”刘芒的声音在颤抖。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闻喜讯，刘芒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信纸已被激动的婉儿攥得满是褶皱，上面还有婉儿激动的泪水。
刘芒捧着信纸，喃喃而语：“……己卯年庚午月辛卯日戊辰时，其喜弄璋，母子平安……”
“辛卯日，是夏至日！天意呢！”婉儿激动地道。
“辛卯日、夏至日……”
刘氏一门，包括刘芒在内，十一辈共十二人，生日均与二十四节气吻合！节气乃天时，刘氏一族，辈辈应和天时，是天意，也是吉兆。
无垢为刘芒生下的儿子，竟也是如此，怎能不令人称奇。
婉儿是刘氏媳妇儿，知道这件事，对此也十分好奇。
“是啊，天意……”
“儿子该起个啥名呢？”婉儿蹙起了眉头。
这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刘氏男丁，均以出生的节气为名，生于芒种日的刘芒，就是因此得名。
按族谱上的规矩，此子生于夏至日，当以“夏”或“至”为名。可是，本家始祖生于冬至日，因此得名“刘至”；刘芒的爷爷生于立夏日，取名“刘夏”。
生于夏至日的孩子，以“夏”或“至”为名，都和祖上冲突！
这是刘芒的长子，刘芒重视，婉儿也极为珍爱。婉儿聪颖有才，她不喜欢刘氏的命名规矩，却不敢坏了这规矩。长子取名，婉儿也不能越殂代疱，只得催促刘芒：“给儿子取个名吧？”
“不急。”
“不及？”婉儿嫌弃地瞪着刘芒，片刻，才反应过来，“不及”并非是刘芒给孩子取的名字，总算松了一口气。
……
喜得贵子，增添喜气的同时，也增强了刘芒打赢雍凉决战的信心。
“报！”
代理主帅郭子仪及返回潼关，带回重要情报，西凉军重装铁骑主力，终于东进了！
敌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寻求大战，正合我意！
不过，杨广李儒仍有所顾忌，仅派出半数重装铁骑，针对我军在郑县一带的部署，敌铁骑分南北两路，支援东线战场。
“子仪如何考虑？”
“敌仍有疑虑，施压诱敌孤注一掷，派出全部主力。”
“对！不能让敌人留下翻盘的本钱。”刘芒肯定了郭子仪的想法，又补充道：“当下局势，各路诸侯蠢蠢欲动，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雍凉之战，不能拖得太久。此役不求全歼顽敌，但要击溃敌人，从心理上，击垮敌人。如此，才能减轻西向压力。”
“是，属下也是如此想法。敌虽分南北两路，然北路即可控制郑县潼关大陆，又可兼顾渭水沿岸，必是敌进攻之重点。属下的意思是……”
郭子仪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战术安排，刘芒静静地听着，面色凝重。良久，刘芒缓缓点点头。“可。就按子仪的计划，下达命令吧。”末了，刘芒叮嘱一句：“提醒仲和将军（郭侃），务必小心。”
……
渭水河畔，洛阳军军阵，层层叠叠，有如密布山峦。矛槊如林，铁甲反射出耀眼的鳞光。
西路军副统帅郭侃，全身披挂，手提长槊，抖缰纵马，往来阵前，巡视着肃立的将士。
轻收缰绳，战马低嘶一声，踢踏几步，立于阵前。
郭侃表情严峻，扫视着麾下将士。数万将士，鸦雀无声，目不转睛。
郭侃满意地点点头，马槊向身后一指。“敌人援兵已至，是武装到牙齿的西凉铁骑，我们怕吗？”
“不怕！”数万大军，齐声呐喊，有如一人！天惊其声，地动其势！
“对！我们不怕！敌有战马，我有枪矛！敌有重甲，我有钢铁之躯！我大汉雄师，无所畏惧！”
“大汉雄师，无所畏惧！大汉雄师，无所畏惧……”
伴随着震天的呐喊声，各部各队，有序出发，迎战强敌！
……
“轰轰轰……”
轰轰巨响，似巨轮碾碎大地。西面地平线上，尘土激荡，有如沙暴之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