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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将连忙回以微笑。
栖迟拉着萧予归的手往外走去,但是在与亦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了下来,瞄了他一眼。“但是,我爹地隶属天机一脉,一代只传一个弟子。我已经有了予归哥哥,你没希望了!”
亦将闻言,笑容未变,依旧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但是他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眼中也出现了茫然的颜色。
这一幕自然都落在了一边的王达眼中。
“你先去洗漱一番,吃过早饭好好休息吧。”王达看着男孩单薄的身影,眼中也露出心痛之色。
他拉住亦将的手,转身走到了屋内。
如果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面对苛责和诛心的话语,仍然可以保持冷静和微笑,不知道是会难过还是会欣慰。
哎
乱世雏形已现,剩下的都是孽缘。
第四十章()
翻腾在亦将脑海中的画面飞速的略过,似乎把时间当做了一种参考物。等他再次看清那幅画面的时候,似乎已经是一段时间以后了。
五岁的男孩独自待在毡房中,透过门帘还可以看到栖迟欢乐地跑来跑去。
他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了王达的书房中。
毡房中的空间虽然很大,但是不便建造门屋,所以都是用门帘隔开。
王达此时不在屋中,所以书房的门帘也是绑在一边,保持着通风状态,从亦将所在的地方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书房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几排书架上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就看一下想必,那个人不会怪他吧?
亦将心里想着,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举动,但是还是心痒难耐。他咬了咬嘴唇,蹑手蹑脚的溜到了书房之中,仰头看着王达的书架,然后取下了其中的一本书。
他虽然认字,但是有些书籍对于他来说还太过艰深,所以他只挑了一本相对比较薄的书本。
“合纵连横吗?”亦将看到书皮喃喃自语,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没想到你犹豫了这么久,居然选了那一本书。”王达的声音突然从亦将背后响起,吓得他一哆嗦,连忙把书藏在了自己身后,转过身来。
“对不起,先生”亦将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王达的脸色。
“无妨。”王达笑了笑,把亦将拉到一边的席位上坐下,自己坐到了他面前。“你手中的那本书,是本派先贤‘王苏’所著,大概也是现在流传在世上唯一一本讲述纵横之道的书籍了。”
他看到亦将满脸的懵懂,倒了两杯茶水,慢慢解释给他听。
“我护国天机一脉,师承战国时期大家鬼谷子王诩,后留衣钵于雁荡山中。先师王苏,在走投无路之际无意中得鬼谷子衣钵,从衣冠冢中取书籍学习纵横之术,后结识楚高祖项羽于乌江边。王苏为项羽豪气和情谊折服,决心助其成就霸业。他拼尽平生所学,多番与韩信等人斗智斗勇,终于扫清障碍,斩杀刘邦于京都,助高祖夺得天下。
因其一生所学全部为王诩所传,为表尊敬,愿更姓为王,继祖师遗愿,将此一派延续。楚国大统后,先师王苏挂冠而去,只留一信曰‘无意权高威重,只愿天下太平’。后高祖三请而先师执意不出,只说非楚国危急之时不再出世。故高祖铭记王苏之才,授予其一脉国师之荣,并留有遗训。‘但凡国师一脉所言者,项氏子孙不可不从!’”
“但是说来也羞愧。先师王苏留有遗作‘合纵连横’,至今也传七代,可除却先师外再无弟子可以完全参悟纵横之术。”
王达深深地感叹了一句。
合纵连横,说来简单,但其中无不包含天文、地理、术数、机关、兵法、农桑、政治等太多因素,想要完全参悟实在是难上加难,更别提学以致用了。
且先师本就有云,此一脉者,天赋更胜于学习,只有不被世间之物拘束者,才有望窥其真相。
“亦将在路上之时,就已闻过先生大名。先生被西域王奉为贵宾,西域众人皆赞,但凡世间之事,先生无所不知。如今先生这样说话,实在是过谦了。”亦将看着王达,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把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默默地低下头。
如果连王达都说看不懂的书,想必他也是看不懂了。
王达看到他的动作,笑出了声。他翻弄一下书本,随口问道。“亦将平日里也曾读书习字?”
“阿翁在世,曾亲自教导小子。”亦将回答。
“哦?”王达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即是你父亲亲自教授,想必也有些学识了,不如我来考上你一考如何?”
“先生请说。”亦将心底一紧。
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我等为国师之位,自然以辅佐帝王为己任。不如你就说说,什么叫做帝王之资吧。”
亦将看着王达带着笑意的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心底有些犹豫。“君国之事,小子不敢妄言。”
王达的问题再明显不过,是对于弟子才会有的考校。如果他答得并不能让王达满意的话,大概会被先生拒绝,然后赶回家吧?但是什么样的回答才算是可以让他满意的呢
亦将不自觉得就想起了栖迟的那一句话。
天机一脉一代只收一个弟子,而他早就收下了萧予归做徒弟。
那么,不管自己怎么回答,其实都只有被拒绝吗?
王达笑呵呵的看着亦将的表情变换,看到他的眼中透出了不甘心和倔强,觉得颇为有趣,并没有出言点破。
“但说无妨。”
既然都是被拒绝,那说什么都无所谓吧!
亦将咬了咬牙,抬起头直视着王达。“以小子之见,帝王之资,在于心胸、眼界、决断。心胸者,可容贤臣,可纳百家之言,可包黑白之仪。如楚高祖,得贤臣王苏于身侧,放权于贤,不猜不妒,方才有楚国百年兴盛。眼界者,重权衡,洞本质,瞻未来,才能时时料事于先,如秦皇者,使天下为棋。决断者,断是非,明忠义,晓时局,知进退。如周文王者,得忠义之师,晓生民之礼,愿为天下断愚忠、决明君,故能得江山。”
这居然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王达听到亦将的言辞,目瞪口呆。
别说五岁了,就连十岁的孩子,通读四书五经,恐怕也只能回答出血脉、德行等照本宣科的话语,亦不知道其中含义。可是他只要听到亦将的答案,就知道这就是眼前这个男孩真真正正在思考的东西。
若是对比一下栖迟和亦将,资质的优劣简直显而易见。
“予归认为此言差矣。”在书房中陷入沉默的时候,萧予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听到了亦将说过的话。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亦将,朗盛道。“帝王之资,当属‘礼义仁智信’五徳。以礼法治国,以知者明辨,以仁者接济天下,以义者公平无私,以信者著帝王威仪。礼者,如齐桓公,使兵政合一,以法命令,方能有铸国力。智者,如晋文公,谦而好学,可揽贤士,断是非之境。义者,当若高祖之孙,以公正治国方有楚国千秋强盛。仁者,如宋襄公,令天下贤士心慕。而违信者,如楚怀王,虚耗国力,得而公敌。
恕予归之言,帝王高座庙堂,可观之处有限,嫌少需要亲下决断,征讨任免。帝王之资,在于五徳之间。知人善用,可募贤士,才能保天下太平,河山永固。”
“答得好!”王达频频点头,脸上都是赞赏。
不论是亦将还是萧予归,两人的答案都出乎了他的意料之中。
他坏笑一声,看着二人。“但你们可知,天机一脉一代只能有一位弟子?”
“若师父另有决断,予归理解。”萧予归的面色冷静沉着,丝毫不为王达的话语所动。
亦将咬了咬嘴唇,握紧了拳头紧了紧又松了开来。
“先生容禀。若先生顾念已有高徒在前,不愿另收弟子,亦将愿拜先生为师祖。只愿先生收留亦将于左右,时时点播。”
第四十一章()
听到萧予归的回答,王达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点了点头。
不愧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行事有度,可以让他心安。
亦将看到王达的表情,脸色有些挣扎。他咬了咬嘴唇,瞄了萧予归的侧脸一眼,拳头不由得握紧,但是又很快松了开来。
“先生容禀。”他搭下眼皮,双手作揖。“若先生顾念已有高徒在前,不愿另收弟子,将愿拜先生为师祖。只愿先生收留亦将于左右,时时点播。”
这就是亦将思索多日以后得出的‘解决’方案。
如果天机一脉一代只能有一个弟子,那他不做王达的徒弟,退一步做萧予归的徒弟也好。
本来还为萧予归赞叹的王达听到亦将的这句话,眉毛一挑,诧异的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严肃的审视。
就连一向沉稳,波澜不惊的萧予归看着亦将的表情上都带上了意外。
这该说这个小男孩聪明机智吗?王达不自觉的皱眉。
少年早慧,大概是成长于太多的权谋之中,让亦将的眼中没有黑白的界限。但他却偏偏能伸能缩,做事不择手段,行事也没有边界。这样一个人,无所畏惧,行事亦是剑走偏锋之道。
若是把这个孩子放了出去,恐怕只会成为乱世的灾星吧。
只可惜如果他可以再早上几年遇到这个小男孩,或许也就不会收萧予归做徒弟了。
不,倒不如说,可以生在这个年代,出现在这里,是这个孩子的幸运吧。他还需要一个可以压制住他成长和暴戾的人,而萧予归刚刚合适。
王达站在窗边,一只手摸着窗帘上的毡布,一双眸子看向外面的天空。
“终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他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萧予归,以后他就是你师弟了。”
“诺。”萧予归低头应道,一副早已了然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