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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营副都统春山被乱枪打成了马蜂窝,海兰察亲眼看到春山带领着三四百残存的八旗马队破开陈逆骑兵的堵拦,一头撞入追击的复汉军人群中。数百大好健儿奋力厮杀后几乎悉数丧命,却也让复汉军追击的兵锋为之一遏。
过河北来的一万多精锐中,八旗健儿占到了三成还多,一千马队,一千新军,还有火器营和护军营各一部,那现在全军逃回南岸的又有多少人呢?四千许八旗旗兵逃回南岸的有多少人呢?
海兰察罪过大了。
运盐河里漂浮着一层清军的尸体,那些慌乱中跳进河里的清兵被复汉军火枪兵打靶子一样,一片片的死在了河里,除了那些水性好的人,一进水利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河底。
黄捷看着对面狼狈的清军败兵,心里道:终于结束了。这一战他赢得了最后的胜利。除了狼狈不堪的逃到对岸的两三千清兵外,运盐河以北的大片土地里,只有零星的清兵残余还在奔逃。之前他甚至看到一队清军旗兵慌不择路的向着姜堰镇撞去,被镇子里守备后方的守军轻松歼灭。
陈启也松了一口气,想着那潮水般尖叫奔逃的清兵,想着铺盖了整个原野的尸体与鲜血,个别地方甚至是层层叠叠,想着前军阵列中那些被炮弹打死打伤的士兵们,这一战打的有惊无险,伤亡并没有预计中的那么巨大,可前军真真也是死伤严重啊,想到战死受伤的官兵他眼眶一热,滚滚热泪流了下来。
“呜呜呜……”
运盐河边上阿音图在痛哭失声,他手下的两千火器营人马在对岸几乎折损光了,在逃跑的胆怯消散后,阿音图泪流满面,羞愧难当,他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损兵折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皇上……”说罢就要挥刀自刎。
但一只带血的大手止住他的动作,阿音图泪眼模糊看去,却是海兰察那张似乎老了二十年的苍白脸容,短短时间内他原本一头乌黑的发色,己经白了鬓角。海兰察叹道:“你又何苦如此呢。论罪过,我比你大。就让咱们一同向皇上请罪吧。”
午时末刻,海安镇里等得焦虑不安的丰升额,终于接到哨骑的回报。
不过回报的让丰升额完全呆住了,他看着哨骑那一张一合的嘴,却是双耳轰鸣,似乎听进去,又似乎没有听进去。
而场中人等也全体呆若木鸡,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海兰察大败而输,一万多精锐只剩了两三千逃回,这,这怎么可能呢?
在运盐河浮桥被复汉军驾船炸毁之后,丰升额立刻调遣马步兵增援南路战场,保住了运盐河通道,并积极的在河面上修缮损毁的浮桥。人都能想到复汉军打的算盘,他们要全歼海兰察所部,但人都十分的有信心,对海兰察部充满了期望。
他们不认为复汉军有短期内就歼灭海兰察部的实力。最坏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海兰察在中路战场上立不住根脚,重新退回南岸……
谁会想的到海兰察这一仗败得如此的干脆?
丰升额瞬间苍老了无数岁,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嘶嘶有声,他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时,忽见南路烟尘滚滚,往正面战场那方看,也有急奔来的哨骑,丰升额竦然而惊,他看着两路赶到的快马,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大大的升起。
首先抵到的是那南路的哨骑,快马奔到近前,他看到丰升额已经走了出来,远远的就焦急的大叫:“报,报将军,南路告急,南路告急——复汉军主力调遣南路,大炮过百门,猛轰猛打,势如急火……”
随后正面战场的快马也疾驰而至:“报将军,姜堰镇陈逆乱军火力剧增,王军门急求大炮……”
丰升额已经听不进那探马接下去的话了,但他的脑子在这一刻却无比的清明:“传我军令,全线撤兵……”(。)
第二百九十章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十月初四下午,刚刚开始的苏北大战就以清兵的全线后撤而拉下了帷幕,告别了高氵朝。○
清军主帅丰升额非常的果断,在海兰察战败的消息传到,在复汉军大部队集中南路的消息传到,在正面战场姜堰镇的复汉军火力猛地加强信报传来后,就果断的下达了全线后撤的命令。当然,清兵的后撤也不是完全亮出后背心的抱头逃窜——顾头不顾腚,海兰察手中还握着大批的马队,满汉马队出击,很快就止住了复汉军的趁胜追击。
次日一大早,清军自海安镇全线撤兵,不但海安镇的人马一个不剩,还干净利索的用沉船把运盐河给堵住了。清军从海安镇一路后撤到了东台。
消息报到复汉军这里,陈鸣当然是要追击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又后悔自己在高邮留下的人马太少了,当时就应该多留下一些,现在不就可以让高邮的兵马北上再攻淮安了么。那样的话,不准就真的能把这支清军全埋在苏北了。
当然,这世间没有如果。陈鸣带着队伍跟在清军背后,陈鸣很想再接再厉,趁着清军士气低迷精锐金丧的机会,狠狠给他们一击。可是三四千清军马队就宛如一柄无解的弯刀悬在他的头。无奈的,双方只得井水不犯河水。清军的马队威力巨大,却也只在大部队厮杀起来后的突袭中有着威力,如果是复汉军列阵以待,他们就要有多远就跑出多远了。
远远的,两军首尾离得足有二三十里,颇有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意味,双方保持着距离,都严正戒备。
清军由直隶提督王进泰带兵断后,海兰察被理所当然的打入冷宫,清军一路慢慢走,复汉军一路慢慢追,一路胜利收复了东台、盐城,也眼睁睁的看着清军在盐城一分为二,一路北上阜宁,一路西去淮安……
往日里强壮的能赤手搏熊虎的海兰察病了,大军从海安镇撤退的第二天他就病了。躺在船舱,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陆上行进的大军。
与当初下淮安的时候大不一样,眼下的清军人马个个垂头丧气,一百多门大炮丢了一半,很多的伤兵跟海兰察一样躺在船上,不时的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哀鸣。那声音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海兰察的神经,都在提醒着他的败仗。
他们中许多人受的是枪炮伤,那种痛苦是难以形容的,枪伤创口大,难以缝合,还有铅毒,开花弹炸出的弹片也很容易引起破伤风。加上清军队伍里大夫缺乏,医疗条件落后。许多受伤的士兵军官在今后或长或短的时间内,都将饱尝痛苦后再凄然的死去。
所以整支大军的精气神也变得全无,与当初过黄河下淮安时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这场大败对清军上下人等的心理打击挫折前所未有的严重。而且很需要主意的是山东练勇,这支近万人的队伍本来是清军里的一股战力,但刘墉的死让这支练勇分崩离析,丰升额的决定更让这支军队彻底崩塌。近万人的练勇被满汉绿营各部瓜分的干干净净,且到了战场上满汉绿营各部是真的拿山东练勇当炮灰来用了,结果这些人的‘表现’在决战场上最后一次清军冲锋的时候就能看得到。
阵前装死、投降,乃至狗腿的反戈一击。虽然还不是人都大胆到直接‘反噬’的地步,可冯正刚的那一刀也让海兰察记忆犹新。
这些人已经不能算是“练勇”了,他们是叛逆。海兰察现在就很后悔,自己应该在运盐河边就把那些从北岸逃回来的三四百山东练勇全部杀个干净。现在想想,这些人回到练勇队伍当中,那就是一个个祸害啊。
海兰察病的太早了,跟岸上行进的大军也有脱节,他并不知道眼下的清军队伍里,之前九头蛇一样拧都拧不到一块去的山东练勇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一股分也分不开的‘团结’队伍了。他们吃在一块吃,宿营在一块宿营,仿佛当初的你挣我压都不存在一样。清军满汉绿营各部却都很明白,山东练勇这是被吓坏了,他们抱团,死死地抱团,人团结一起,过去的矛盾和派别完全抛开。丰升额都不敢再逼他们,再逼不准就要内讧了。
海兰察在南路和姜堰镇后的一连串战事,丰升额在正面姜堰镇战场的几次攻杀,不仅是拿敢死营当炮灰,也真真的不把那些山东练勇当人来看用,那些逃出生天的山东练勇能不满肚子的怨气?也肯定会把自己的遭遇告诉的练勇营头。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啊。然后……,然后他们就跟清军离心了。
只不过这些海兰察都不知道。作为一个败兵之将,一定意义上这次苏北作战的失败,海兰察都要负很大很大的责任,他看似来船上养病,实际上已经算被隔离了。
“主子。”海兰察没有在淮安停留,而是直接由清江过了黄河,他身边的亲随拿着一道手札递给了他。“这是将军大人差人送到的。”
草黄色的封皮,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打开来一股墨香扑鼻。海兰察刚看了一个开头脸色就变了。因为这道手札的不是别的,而是大军的伤亡统计。有旗兵、绿营、练勇三大块。
海兰察看着旗兵下标署的骁骑营、火器营、八旗新军、护军营等部的各自伤亡数字,和的阵亡武官的名额,密密麻麻的占了大半页,他脑袋就嗡嗡的直响,眼前一片发晕。
竟然死了那么多,而且还有那么多身份不俗的。
黄带子、红带子,佟佳氏、瓜尔佳氏、马佳氏、索绰罗氏、赫舍里氏、富察氏、那拉氏、钮祜禄氏,宗室加满军旗八大姓妥妥的……
手札“啪嗒”从海兰察手里滑落。
“主子……”
“拿去烧了。”海兰察强忍着头晕道。丰升额之所以把这东西递给他看,那是要让自己心里有数啊。到了北京下入大牢后,就是要跑关系脱罪,也要找真正得上话的巨头。
那过去的一战,清军总共伤亡一万九千余,战死者超过一万四千人,八成来自海兰察部。而且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