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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二的大叫葛明,这是他投当时杀到吉州的复汉军后,军管长官给他起的一个名。但陈鸣都叫他葛二,他自己也习惯称呼自己是葛二。
“陛下,这宝鸡的人挣钱是不少,但要说日子的舒服,那绝对比不上东北。”
“东北那天冷的冬天人都不敢出去,九月里就猫冬,第二年两三月里才露头。一歇足足有半年。”
“虽然挣得没有宝鸡的人多,可也不愁吃喝,干半年歇半年,多舒服?宝鸡这儿的人也太累了。”天天都上工,歇息一天都舍不得。葛二看的都咧嘴巴。
葛二的文化不高,除了几个制式的贺语敬词,陈鸣是不要想着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文绉绉的话了。但这人真的有股二杆子劲,敢实话实说,敢什么好都说。见到陈鸣的第一面就狠狠地告了吉州知县一状,没有的证据表明他是被打击报复了,但当着皇帝的面,葛二就敢叫嗥着他被打击报复了。可能这也是一种小老百姓的聪明,只要他能保障自己的这个性格,陈鸣还是挺乐意身边跟着一个这样的人的。
“那你自己是想当宝鸡人,还是想做东北人呢?”陈鸣问道,还加了一句补充。“放到在你做乡官之前的时候。”据陈鸣的了解,葛二在当乡官之前的日子过的可是很差劲的,要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有几个乡下汉会在复汉军进吉州后立刻就跑过去投靠?
行在的一处书房陷入了沉寂。陈鸣坐在书案后目光炯炯的盯着葛二,刘武、汪辉祖等人的眼睛也在注视着他。葛二陷入了沉思之中,脸上全是为难犹豫、摇摆不定的神色。
只以他做了几年官后的经历看说,葛二是绝对会选东北的;宝鸡这种劳累的日子,他觉得自己做不了。可这要是放在他做乡官之前,过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他是会选东北,还是选宝鸡呢?
“微臣虽生性有些懒痞,但人穷志短,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挣钱才是第一位。改在微臣没做官前,那必是选宝鸡这边的。”
“那这上工抓钱的日子过上几年,你还愿意回去种地吗?”
陈鸣再接着问。
刘武、汪辉祖盯着葛二是更紧了。他们很清楚陈鸣的‘心愿’,所以他们知道葛二接下来的回答对于皇帝的。
葛二这会回答的就很快了,不假思索的道:“那不愿意。
家里能有几亩地啊?种地才能挣几个钱?还是要上工。真找不到合适的活儿了,那再老老实实的在地头上刨食。”
就以葛二的眼睛来看,那些在东北窝了一年的移民,再让他们迁回原籍,那就至少有一半人不愿意;在东北窝上了两年的移民,你再让他们迁回原籍,十个里头至少九个是不愿意的。
落叶归根这样的思想至少也要等到落叶了才是,人离乡贱这种传统在全部都是移民的地方也能消减很多。更的是,人手里没钱,吃的都没有吃的时候,那一切都会乎的。
利益,实实在在的利益,能够改变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哈哈哈……”陈鸣笑了起来。“天下上工之人如果都如你葛二这般,朕就高枕无忧了。”
伴随着劳改营第一批劳改犯释放的时机临近,很多建国前就已经开始的大工程都逐渐临近尾声。这必然会给社会释放出一大批空闲劳动力,前者中的一些人会成为边疆乃至北美、南洋的移民,后者当中又会有多少人成为这个时代的工人呢?
这几年中国的经济发展的挺不错的,至少陈鸣对于资产阶级的进度是比较满意的。
工人的数量在不断地增多,但是中国的工人对比同期欧洲工人的生存生活条件来,还是要高出不少的。虽然从工资上来讲,两边的收入相差不多,可在生活物资的价格上来看,中国这边的实际收入明显是要高出不少的。
只不过这个时代两边的社会状况都有很大的不同,何况东西方的文化理念和生活规律也有很大的不同,两边没有太大的可比性。
因为双方人口基数上悬殊的差距,连比较彼此的‘工业化’都不存在可比性。
陈鸣要了解民间的实情,自己视察地方是一方面,另一个法子就是派出身边的人手了。他都会说一口有别于南京官话的地方方言,没有拿人索命的权利,而只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和一支笔。
“葛二,你现在就回你老家去。你的编制还在平阳府,趁着机会再回家过一个年,明年就搬到南京吧。朕要你到了吉州细心探看当地百姓民生和官场变化。”
被陈鸣亲自走了一圈,晋省全省会不会变化陈鸣心里没谱,可是作为惹了陈鸣嗔怒过的吉州,整个平阳府在内,不会不‘反省’。这也是他所关心的变化。
陈鸣从晋省回中原,再入关中的时候,晋省的淤地坝相关事宜的工作会议也在展开,倒是已经将记要传到了陈鸣手中,但是确切到实际当中呢?
这也需要葛二去看个究竟。
从行在里兴冲冲的回到住处的葛二脸色涨的发红,他有种钦察大臣微服私访的感觉。虽然他手里没有尚方宝剑,但皇帝赐给他了一块牌子,乃是七品的刺使。专门就是检核问事,巡行郡县。
他这算是真正皇帝的人了。
十指抚摸着冰凉的铜牌,葛二眼睛里透着的全是赤胆忠心。他之前只是一个正九品的小官,现在一跃成从七品,那绝对是一步登天了。
陈汉的官制与明清大相迥异,但是几百年的传统影响下,普天之下还是把七品当成官场的入门台阶,那之下的八品、九品,说是官,又哪里算是真的官啊。
腊月二十二日,陈鸣一行在宝鸡官民的送行下依仗缓缓地开出了宝鸡。
葛二是同依仗一块出的宝鸡城,但是在大年三十的那一天,葛二已经回到了吉州。奔波八百里,也亏得他在东北受了两年的苦,要是换成一半人,那里受得了啊。
陈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次提拔给葛二带来了多么巨大的鼓舞,他在二十八日来到西安,在此之前汪辉祖也已经被派出去祭拜黄帝陵了。
后者的行程也就比葛二要缓和上一点。
承天四年的最后一日。
陈鸣在西安城渡过了非常非常热闹的一天。整个陕覀,四品以上官员全部到齐。西安城中,官员如雨。
大年初一,平明刚过,行在外头就已经是热闹非凡了。
大大小小的官员济济一堂,依照地位尊卑次序,排好队形,着大门开启。
而同时呢,无数的百姓也向行在涌来,他们不像那些官员,进不到行在太近的地方,就在护卫禁军的警卫线之外,一个个冲着行在方向磕头。
对于中国绝大部分的百姓来说,皇帝还是充满神秘又至高无上的存在,好不容易今年赶到皇帝来西安,不冲着皇帝磕一个头,哪里能表现出自己对皇帝的尊重啊?
整个西安,多少人守夜到天亮,就早早的赶来磕头。
“陛下为何叹气?”
行在内的一幢高楼上,陈鸣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凭栏而立,半响,叹了一口气,转身下楼。
他的身后,两个小太监彼此用眼睛说着话,四目中全是不解。
可走在他们身前的刘武、张大永知道皇帝为什么叹气。老百姓的确是很好地,那啥而搞事,虽然事出有因,却真的是糟蹋了百姓们的这颗心。
大年初一,这是传统的朔望朝,是从唐朝开始的规矩。虽然陈汉的官制制度与唐朝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整个西安城的百姓和官员的心神都寄托在行在,不知道多少没有资格上朝的官员在遗憾不已。
“皇帝长命百岁……”
“皇帝万寿无疆……”
一波又一波的老百姓自发的却很有秩序的来向皇帝磕头,他们行礼很不标准,但是却带着一股诚意;他们口中的敬词远没有朝臣们统一,但透着一股子真挚。
陈鸣坐在行宫内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的,但是他的耳朵却仿佛能隔着一层层院墙真的听到那外面的祈祷声一样。
“陛下何必担忧。只是一场虚惊而已。”皇帝心里要磋磨人,就用这种无赖手法诬陷,刘武也觉得外头的老百姓很不值得。但是没办法,奥斯曼帝国的使团明年就要到中国了。
这种事情对于皇朝并没有损害,一应经手之人都是绝对的心腹,但就是比较折磨内心。
刘武觉得面前坐着的这位又黑化了一些,这个词还是陈鸣交给他的。要是放到刚建国的时候,皇帝他绝对想不出这样龌龊的点子来,可是现在皇帝不但想出来了,还立刻就用出来了。
此刻,不单单是西安。整个陕覀的官民都在仰望着西安城的。
大堂里静悄悄的,陈鸣竖着耳朵在着冥冥之中的那几声爆炸响。同时他也在感慨自己的心还不够硬,他觉得要是朱洪武坐在自己现在的位子上,绝对不会有半点的黯然之心的。因为这一点小事,对于整个中国来说,就是一点点的小事,能把跟随自己打天下的功臣旧老斩杀一空的朱洪武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黯然就不舒服了,他也就不是朱洪武了。
陈鸣不是朱洪武,他不想成为跟朱洪武一样的人,另外一面他也没有吃过朱洪武那么多的苦。
看看中国历史上开创一代王朝的开国皇帝,U看书)就算最最顺利的李世民这个阀二代都被自己老爹和大哥李建成两座大山,压在身上磋磨了八、九年,那个皇帝开创基业的过程有陈鸣这么顺畅?
这个结果反映到陈鸣的身上,那就是显得他人情味道太浓。
心太软对一个人的成长是不利的,特别是上位者,因为每一个上位者的身后都跟随着的追随之人,每一个决定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利益,这里面已经涉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不能让跟随你的人希望,只有让跟随你的人不断看到希望,你才能在周围聚集起一大批坚定跟随之人!
陈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