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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注视下,那倜傥的方白略微晃了一晃,整张脸孔忽而扭成一团,却再次展开,笑着说:“有朝廷关照,你怕什么?!只要你答应,不是有条件的吗?!保证捐官安置,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要是不肯,我会找小李都帅与你们说。”
刘海仍是说:“两位不要多费口舌,而且希望不要把我捐官的意思给透露出去,免得再生风波,回去吧。”
※※※
方白和杨达贵出来,都是浑身发冷,被风雪一扑,是站也站不稳。
不声不响地上了车。
杨达贵痛心地说:“到底也不知道是压价把他压毛掉,还是他忌惮章维,你看看我们把这事办的?!唉呀!难道咱们真要找小李都帅出面吗?小李都帅会不会自有打算?他肯以军队作后盾吗?”
方白闭着眼睛,一味低叫:“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
道路旁突然有人呼喊,两人听着熟悉,连忙叫车夫停下,掀帘见是田晏风,慌忙把他迎进车里,捂坐说:“你这是去哪?!”
田晏风说:“我刚知道刘岭遇刺的事。这不要过去看看?!你们。从他那儿刚回来吧?!”
方白懒洋洋地说:“没错。刚刚碰了一鼻子灰。我们这就走,去见小李都帅,若是见不到足够多的马匹,自有小李都帅的军队出塞讨要。”
田晏风吃惊问他来由。
杨达贵也不瞒他,讲明巨细,苦笑道:“他就这样变了卦。”
田晏风恨恨道:“你们呀。这就叫做自作自受。让我怎么说好呢?!”
方白冷笑道:“就这还想让我们替他捐个官,享个荣华富贵,天底下有这样的小人吗?!”
田晏风不敢相信地望着他,突然骂道:“你混蛋。”
方白怏怏一悚,敛容说:“白老先生。你这是怎么回事?!我还说错了吗?!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他以为上邦的官就那么不值钱?!买官卖官的事,也就是这两年,国库亏空——”
田晏风有点发抖,他指了指方白,骂道:“孺子!他这是想回国。你的什么荣华富贵,人家还不放在眼里?!你呀。你呀。你知道吗。他的牛羊马匹不计其数,善战儿郎数不剩数,光是受之恩惠的百姓就数以万计,他要回国,这意味着什么?!”
他回过头,一把抓住杨达贵的手,嚷道:“他要什么荣华富贵?!他数年来为章岭辟地千里,可谓战无不胜……他想要什么样的富贵没有?!”
方白说:“这些我们都知道。那他也不过是章维的走狗而已,功高震主,前往朝廷,亦是祛灾避祸,借以保全。朝廷若予以收留,岂不是大大开罪东夷?!所谓疏不间亲,朝廷怎好插手呢?!”
田晏风望着他,不敢相信地说:“我看错你们了!”
他起身说:“告辞。”
杨达贵连忙拉住他,赔笑道:“白老先生。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事都坏在他身上。你是说,刘岭是要率众归国呢,还是孤身回国?!”
田晏风说:“章岭对他有大恩,他万不会率众归国。”杨达贵说:“他一个人回国,何以使先生如此欣慰?”
田晏风冷笑道:“他回国不就成了朝廷的臣子?!章岭岂不忌惮三分?!东北边疆起码也要安稳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若朝廷再肯授以重用,使之操持钱粮,则天下富足,使之领兵,则四海升平,使之总领百官,则有盛世乾坤——你以为他在塞外大小数百仗是白打的?这赫赫威名,是别人给的?你以为章氏短短数年,势力横跨千里,都是敌人太弱小么?你以为数万猛人不堪一击么?你以为塞外湟水周遭富庶是数十年来风调雨顺么?他在湟水,即是丞相,亦是大将。”
他轻声说:“塞外的健儿不要说打仗,便是这次打猎,我不信你们就看不到。”
他又喃喃道:“我是亲眼见到那打猎时百余骑裹烟裹尘,例不虚发,分散聚合,雄兵劲旅好似天生,你们怎么就视而不见?即使小李都帅麾下,当真兵强将悍若此?要知道小李都帅威名远播,那是建立在各部一盘散沙之上,也是建立在各部首领没有军纪,没有系统习过兵法。这几年潢东英雄辈出,必不易予。”
方白哈哈大笑。
田晏风亦冷视而笑。
杨达贵则左右观望不得不跟着笑。
三人笑尽,方白说:“光是他戏耍我二人的手段,和伸手要官的厚脸皮——!我承认他有枭雄之风,然可视我神州无人乎?!”
田晏风叹道:“朝廷士子皆自恃有加,是为邦骄,邦之骄十倍于人之骄,则必有大祸、大衰。”
说完起身下车,扬长而走。
刘启年龄虽然还小,却也不敢肆无忌惮。
他拜托了几位同窗,经一番的周折,打听出叶赫完虎臣的死活,方知叶赫完虎臣和牙猪儿得到一户人家的救助,回到家里。
两人的恩怨逐渐走到明处,一般人还有些闹不清的细微地方,刘海却从刘启口中得知,他连忙派人携带礼品到叶赫家,一是要问一问叶赫完虎臣的情况,二是想在大人和大人之间,孩子和孩子之间交换看法。
此行旨在化解两个孩子惹起来的事端,避免一场仇杀,但很可惜,叶赫完虎臣心里又恨又怕,找到自己的父亲编造谎言,说卑鄙无耻的刘启和他的两兄弟群殴自己,要将自己杀死。
叶赫完虎臣的父亲叶赫楞泰是韦陀叶赫部的首领,著名的“******”,当年率部来投章赫时,带着十三骑从北作战,俘虏一名叫完虎臣的俘虏,以此给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命名,想及自己的威名和儿子差点丧失的性命,眈眈视住来人:“孩子们也有自己的马刀和兄弟,应该自己决定自己的恩怨!”
话传回来,刘海良久没有吭声,而后叮嘱刘启说:“你近来不要单独出去玩儿,有什么事回来给阿爸讲,让事情慢慢地淡下去吧。”
刘启知道叶赫完虎臣有许多的兄弟,堂兄堂弟,表兄弟,也招来新朋、旧友,请客吃饭,以应付叶赫家的寻仇,因为巨大的开支预算砸锅卖铁。
筹钱筹到兴头上,瞄准刚刚回来的三叔,提一双旧时的儿童靴讹刘阿田,只讹出来一双绣金靴……
刘启眼看花流霜不管自己伤好没好,整日教训,威逼,利诱,讨价还价,以一天一枚银币的上学费虚以委蛇,从此却显得格外胆小,每次一出门,就用嘴巴叼着骨埙,见到风吹草动就吹一吹埙,把段晚容和刘阿孝他们吹来身边;时而还扯一根绳,另一头拴在“雪地虎”的脖子上。未完待续。
309()
他阿妈看刘启不提放牧的事,时常把一句“长大了”挂在嘴边。
刘海也觉得这样挺好,听说刘英说自己家受了雪灾,满圈牛羊冻死,又听说方白、杨达贵二人一回去就去见小李都帅,朝堂上也有力压,小李都帅迫于压力出面,似乎要与章维决裂,就暂时把放在儿子身上的视线收回。
往年有了灾情,家里都是要利用商网,把冻结的板肉送到南方换些粮食、布帛和羊羔,目前离关内的新年还有一个多月,家臣们建议增划倾销、采购的城邑,减少陷入一场艰难的战争,从而内敛粮食之朝廷的注意。
他们还不知道章维已经向刘海透露出对东夏党那的战争,兼顾着好几支友善的党那部族,把一张地图抬到刘海面前,点指那些人口众多,城邑相连的地区,将比打仗还复杂的方案提出来。
屋里挂着的铜灯口含膏脂上扑簌,烧出不少黑烟。
刘海看着精干的家臣们,心绪走得很远……小李都帅有可能关闭榷场呢。坐在一旁的刘英歪着身子,把着一把短刀切了块肉吃,望一望兄长,起身执一杆,点住几个冲、繁、要城,说:“分别运送没有什么余地,耗费大,一旦出不了手,来回运输不说,时间赶不及,我们可以向打仗一样,把板肉第一时间有利的城市囤积,雇佣当地人往周围的城邑输送。购粮购物也应该这么干,先在中原囤积,然后再进出!”
刘海在他们的期待中,缓缓地说:“把想法整理好,送到章岭那儿?!若是章岭同意,动作要快。”
家臣们都感到意外。
刘英忍不住笑了起来,前后看了一遭,方说:“和他搭伙就是分钱的事,阿哥怎么让他说了算?!”
刘海道:“他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他面色严厉地斥责:“该我们自己准备的,自己继续准备,其它的交给章岭和老二,另外且不要走漏风声,也不要开口答应人家什么?!”
大伙心头疑云密布,正要追问,被闯进来的巴牙打搅到。
进来的巴牙神色不妙地禀报:“学堂来了好几个先生,急着要见您呢——”
说话间,有人在外头大喊:“刘海你出来,和谁打仗那是你们大人的事,怎么让自己的儿子出头露面?!”
刘英听得大怒,三步并作两步出去,看到一个老先生扎腰大喊,花流霜急急至远处来,正和他说话,大声说:“你这老人怎么回事?!”
后面出来的刘海制止他,说:“这位是田先生,刘启的老师——”
他走下来时发现花流霜、章蓝采带着段晚容大老远走来,脸色也有点儿不对劲。
花流霜不等靠近了刘海,老远开口:“你都不知道你儿子干了些什么?!”
田晏风也是被人拦下来生急,心里并不觉得责任在刘海,争先告状说:“你儿子和别人打了架,出钱怂恿起学堂里的孩子们复仇?!”
原来事因是因为刘启突然悬赏了叶赫家族少年而起!
田晏风越说越激,条理却相当清晰,几句话描述下来,苦恼地说:“他足足出了两千匹马,五十匹马可以雇百兵作战,两千匹马意味着什么?!无独有偶,刘启的三叔带领一支几十人的骑兵回来,把廊厩拴了个满,学生们得到暗示,都跟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