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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它经常在我手心里啄米粒吃。放学后,我还常常去外面摘它喜欢吃的青草,回来用剪刀剪成一小段一小段地喂它。至今,我还记得那种绿色的汁液染在剪刀上的样子。”
你说:“我喂它吃青草的时候,它就站在那里,随便我怎么抚摸它的脖颈和羽毛。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从前一定是认识的。它也许从前是我的一个亲人或者朋友吧。”
(二)
你说:“有一天,我回家后,听到这只母鸡在我脚边咕咕地叫。它好像有话想对我说。”
“当我蹲下来的时候,它就摇摇摆摆地从我面前跑了过去。然后它又摇摇摆摆地跑了回来。回来的时候,嘴里就叼着这样一枝黄色的小花。”
“它把花放在地上,很小心地啄去花朵,把剩下的根茎和叶子,再次叼了起来。它对我咕咕叫。”
“我向它伸出手掌,它就把这个放在我的手上。它圆圆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充满了期待。”
“突然,我就理解了它的意思。它是在向我赠送食物。它觉得很好吃,而我又可能会接受的美味食物。”
“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心里一阵感动。于是,我想都没想,就摘了一片叶子,擦擦干净,放在嘴里尝了一下。味道果然很好。酸酸甜甜。像某种水果的味道。”
我说:“后来呢?”
你说:“后来,家里知道了这件事情,爸爸就揍了我一顿。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你饿疯了?!怎么什么都往嘴里放啊!家里没有给你吃饱过饭吗?”
你说:“我妈很多事情都护着我的,可这次,她也和我爸爸站在一边,把我数落了好几个小时。她很支持爸爸教训我。不过,到了晚饭的时候,她特地多做了一份煎饺给我吃。我说吃饱了,她不容分说一定要我把煎饺再吃了。”
“她一边看着我吃,一边说,儿子啊,你是不是平时都没吃饱啊?”
“她看着我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要是那些花花草草里面有毒可怎么办呢?她说,妈可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妈妈就不能再活了。你要是没吃饱,想吃什么,都可以对妈妈说,妈妈知道爸爸对你要求很严格,但是,只要是你想要的,妈妈都会设法让你吃到饱。”
“她说,你想吃什么,妈都给你找。就是千万不要再乱吃东西了。”
你说:“看着我妈妈的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我觉得自己真是犯了很大的错误。但我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当时我怎么能不接受它的礼物呢。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一只小动物也能这样待人的。怎么能让它的心意落空呢。”
你说:“小时候,我就曾经为了这样一件事情而很苦恼。”
说到这里,你有点自嘲地笑了一笑。
你说:“这大概就是我第一次理解孝义难以两全的涵义吧。”
(三)
我问:“后来呢?”
你说:“那只母鸡看到我吃过第一次以后,就很热衷这件事情了。每天我放学回家,都能看到它热情洋溢地叼着一枝叶子在那里等我。我至今还记得它那一片至诚的眼神,那么亮晶晶的眼神,纯洁天真,充满了奉献的渴望,一点不善的念头都没有。”
我问:“再后来呢?那只母鸡最后怎样了?”
你说:“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没有看到那只母鸡过来迎接我。我回家就问妈,咱们家的黑母鸡跑到哪里去了。妈妈说:中午你爸爸来了个老战友,你爸爸把它捉来杀掉招待朋友了。炖了一大碗鸡汤,还给你留着一只鸡腿和两只没下的鸡蛋呢。”
你说:“当时,我听了这句话,感觉好像头顶上落下一个炸雷一样。我一下子就呆在那里了。我妈奇怪地看着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了?你没发烧吧?然后她就伸手来摸我的额头。我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我哭着说:你们怎么能杀了它呢!你们怎么能问也不问我就把它杀了呢!我这样说着,扭头跑出去了。”
你说:“当时,我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忘恩负义的朋友了。心里充满了罪恶感。为这件事情,我难过了好多天,最后真的发了高烧。我烧得嘴上都起泡了,把我妈吓坏了。”
你说:“这是我第一次经历朋友的死亡。后来,那碗鸡汤我一点也没有吃。我连看也不能看它。”
说到这里。你低下头去。你不再说话了。
你听到身边的一点声音。
你抬头看着我。你碰了碰我的胳膊。
你说:“哭了?”
我说:“嗯。心里好悲伤。”
你看了我一会儿。
你说:“它若知道你曾为它掉泪,会很感激。”
我说:“我配不上这样的感激。只有能让这一切不幸停止的力量,才配得上。”
(四)
我说:“怪不得你不怎么吃肉类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说:“是啊。在饭桌上,看到碗里的鸡头鸡爪什么的,心里会很难受。”
我说:“让我也尝尝吧?那些叶子?”
你摘了一片叶子,擦了一下,递给我。
果然很美好的味道。有点像山楂。
我说:“你朋友的推荐真好。”
你说:“你能喜欢,也真好。”
(五)
我说:“我小时候,也特别不愿意看到家里的厨房杀鸡。”
我说:“有一次,别人给我家里送了一只乌鸡,妈妈说炖了吃是补血的,让阿姨杀了它炖汤。我看到阿姨提着挣扎扑腾的那只鸡进了厨房,她用菜刀割开了它的喉管,把它流出的血收集在一只瓷碗里,说鸡血也可以开汤。我看着那只可怜的乌鸡在她手里垂死挣扎了一会儿,就一动不动了。”
“阿姨把杀死的乌鸡扔在了水桶里,用开水浇淋它的羽毛,整个厨房里都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在阿姨准备拔毛的时候,有电话让她出去拿一样东西,她就站起来,把鸡留在水桶里,出去了。”
“当时,家里就只有我和阿姨两个人。她出去以后,我在客厅里写作业,我打开窗户,想把那种烫尸体的味道散发出去。这时,我听到厨房的水桶里发出一阵声音。我吓了一大跳。我故作镇定地坐在桌前,水桶又发出一阵声音。我吓得脸色发白。我壮着胆子,抖抖瑟瑟地摸到了厨房的门口。令我大吃一惊的是,那只被割断了喉管的乌鸡,水淋淋地竟然从水桶里站了起来。不仅站了起来,而且发出咕咕的叫声;不仅发出了咕咕的叫声,而且还一跳,就从桶子里跳了出来,在地上东张西望地走动了起来。这一下可把我吓得不轻。我心惊肉跳地站在那里,看着它朝我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凶手,看着被害者的尸体迎面扑来。我一动也不能动了。那是比任何恐怖片都要恐怖一百倍的恐怖!”
“这种恐怖没有持续多久,不久之后,阿姨就拿着东西回来了。她看到我万分恐惧的样子,问出了什么事情,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只高视阔步的“死鸡”,她什么都明白了。”
你问:“那么,后来呢?”
我说:“后来当然就是阿姨把那只乌鸡又杀了一次,又烫了一次,然后炖了一锅汤。”
你说:“杀戮都是不吉祥的。”
我说:“多希望这些悲惨的事情,永远都不要发生了。”
你说:“是啊。”
我说:“我想要得到让这一切不幸,全部停止的那种力量,创造一个永远不会有一切不幸的完美的世界。”
你说:“心心,你会得到的。”
我说:“你也会的。指导。”
(六)
在1997年的禽流感当中,仅香港一地,就屠宰了160万只家禽。
(七)
我现在知道了,什么才是能让这一切停止的力量。
它就是慈心。平等遍及的慈心。
它能让一切不幸止息。
唯有它,能让一切不幸止息。(。)
第六百二十七章 水平线()
♂,
(一)
场地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你静静地站在射击位上。你面对着前面浓厚的黑暗举起枪。
你扣动扳机。你用平均5秒击发一次的速度匀速射击。我见过你最快的全10环击发速度是每分钟45发。
枪声一下接一下地在空空荡荡的场地里回响。
你一口气打了10枪。
你停下来换子弹,准备再打。
“啪”地一声,场地的大灯亮了。眼前一片雪亮。你回头。
你看见一个人站在场地门口。他对你说:“果然很刻苦啊!”
他走到你面前,向你伸出手。
他说:“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你认出他是周老师。你感到有点吃惊。
你说:“周主任,都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儿?”
周老师说:“我今天有事正好在附近等人,我在上面的运动场里散步,听到枪声,以为是老汪还没走,就顺道过来看看。”
你和他握了握手。
你说:“是老汪告诉您,我经常在夜里来这里练枪的吧。您是特地来看我练枪的吧?”
周老师听了,就笑了笑,他说:“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就不用编理由了。”
他说:“不管怎么说,我向成校长推荐了你,不看看你实弹射,心里总是有些忐忑,看过,果然名副其实,我也就心安理得了。不是我不相信老汪的眼力和推荐,只是多年来的习惯,凡事都想要亲自验证一下,这样才庶几可以不负于人。”
你说:“应该的,应该的。我应该早一点答应老汪再去谢谢您的。”
周老师说:“你也不必再客套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拖延着没来见我。”
你的脸略略红了一下,但是周老师并没有觉察你的脸红。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标靶那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