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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敬伦客气道,老实说对于张千山能拿下炮台,他真是刮目相看,当时就是在赌,赌张千山敢拼命,朱敬伦心中始终清楚,英军的战斗力依然远英军。
张千山摆摆手:“这年月的事儿啊,还就是文官提起笔武官累死马的事情。我们这些卖命的人,命不值钱,不值一提。”
后世说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这事古来有之。
朱敬伦笑道:“张大人谦虚了。若是没有张大人冒死攻炮台,英夷哪里会投降啊,说句犯上的话,没有你张大人,就是十个巡抚大人单骑入城,怕也无法让英夷缴械。巡抚大人能成事,那都是因为有张大人你这样的武将站在他后面啊。”
俩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菜,还算客气。
可是张千山突然话锋一转,变得有些锋利起来:“本官也不虚套,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我四百弟兄来广州,还能蹦达的,就剩下了三百。朱先生你说,如果有人想让他们白死,我能答应吗?”
朱敬伦听出味道来了,这些人的命,就是张千山上进的本钱,这些人不白死,也就是张千山升官财,如果张千山没能升官财,这些人就白死了,听张千山的口气,是有人想要昧他的功劳。
朱敬伦接话道:“张大人答不答应在下不知道,但是天都不会答应啊。”
张千山笑道:“朱先生说的对,天公地道啊。可这世上偏偏就是有人总跟天过不去,还记得当年老子杀了十几个匪头。老子也是明白人,给长官送了大礼,但最后硬是被人夺了老子的功劳。”
朱敬伦点着头继续听着。
张千山笑道:“你知道最后怎么了吗?”
朱敬伦摇头。
张千山道:“这也是奇了。那收本官前的提督家的老管家,竟然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城里的阴沟呢,所以啊这天公还是地道的。”
朱敬伦笑了两声,总算是知道这个张千山手里有那么强的兵马,四百个生死兄弟在手,不至于只做区区一个千总,感情这是不太会做官啊。此时竟然就开始威胁起朱敬伦来了,要是他这次还不能升官,怕是天公也会让朱敬伦躺在阴沟里了。
朱敬伦只笑了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张勇那个老家伙进来了,在张千山耳边耳语几句。
张千山一愣:“女儿家家的,不好好待在闺房,要见什么客?”
但不知怎么想的,张千山看向朱敬伦说:
“朱先生也不是外人,见见也是无妨的。”
张勇马上就出去了,不等张勇再进来,一个女孩儿自己就跑了进来,就站在门口,看着朱敬伦,似乎想说什么,脸都憋红了,没说出来,嗤嗤一笑,回头跑了。
莫名其妙。
这女孩儿自然是张家大小姐,算是对朱敬伦有救命之恩,当然这个救命之恩仅限于把他带进张家没有抛弃在外面,真正的自救还是朱敬伦身体里的机械体,可外人不知道啊,因此张柔就是朱敬伦的救命恩人无疑。
只是这清代的女孩儿,朱敬伦还是真的摸不透,上次这个女孩也是突然跑进来,好像想跟朱敬伦说话,但最后脸憋得通红,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跑了,这次没有吐唾沫,却嗤嗤一笑,傻不拉唧的。
张千山也莫名其妙的呵呵笑了起来。
向朱敬伦敬酒赔罪:“小女顽劣,自幼疏于管教,失礼之处先生勿怪。”
朱敬伦道:“岂敢岂敢。”
女孩的心思难猜。
朱敬伦哪里知道,张柔本来是想跟他道歉的。
上次张柔本打算骂朱敬伦一顿,因为他当时以为朱敬伦是投靠了洋人的汉奸,当时没有骂出来,可是她心里恨了,后来当得知朱敬伦不是汉奸,而是一个冒死潜伏的死间的时候,她竟没来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委屈了朱敬伦,所以就想道歉。
可是上次没能骂出来,这次又没有道歉出来,让她十分的不高兴,觉得自己很没用。
回了闺房就开始生闷气。
孟子说,“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这是一个奇怪的道理,没有内忧外患本应是好事,却可能亡国,但孟子这句话还真挺对。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两千多年前的中国是这样,两千年后还是这样。
原因说起来丢脸,一切都源于中国人热衷于内斗的性子,至于原因是什么不用深究,这确实是一个现象。
只不过在有外患的时候,中国人有时候反而会在外部压力面前团结一致,例子太多了,不用多举,国共那种生死仇敌都能合作,就很说明问题了。丢人的是,一旦这种外患解除,内斗立马又会重新开始。
广州这两天就极好的诠释了这个情况,当大家都想攻打广州城的时候,反而能有限度的合作,洋人投降了,马上就开始各种内斗,华庭杰和李福泰都惹上了麻烦,他们俩人因为接收银库的事情,现在让布政使和按察使两个闲散大员揪住不放。
柏贵跟黄宗汉的权力之争更加的激烈,柏贵求见黄宗汉,想给一些人请功,这其中就包括朱敬伦,对于柏贵要保举朱敬伦帮办团练一事,黄宗汉严词拒绝,而且态度强硬,表示广州的乡勇已经够多了,根本就没有粮饷养活。
皇帝想要限制乡勇这倒不是假的,当然粮饷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皇帝不放心这些乡勇。历史上,后来的北京条约签订后,广州乡勇就裁撤了一半,尽管三大乡绅等人并不乐意裁撤手中的兵力,但是还是无奈将其裁撤。
第七十一节 敌国外患者()
在对乡勇问题的看法上,柏贵是能理解皇帝的心思的,所以他不愿意把举荐朱敬伦跟裁撤乡勇一事画上等号,只说朱敬伦能力出众,应该为国举荐人才。当然黄宗汉就偏要把朱敬伦跟乡勇混为一谈,认为此时举荐朱敬伦帮办团练,等于扩大了乡勇的势力。
朱敬伦的事情,只是黄宗汉和柏贵俩人权力争斗的一部分,这场争斗还牵连到了张千山的功绩,张千山是朱敬伦假借柏贵的名义招来的,因为后来攻占炮台立下大功,柏贵是乐意事后背书的,乐意承认是在他的安排下招张千山入援广州的。同样,黄宗汉依然要反对,坚决拒绝承认张千山的功劳,不是完全否认,而是认为张千山入援广州不合调兵章程,如果给他请功,就是乱了朝廷的法度,相比一个小小的千总立下的功劳,维护朝廷法度更重要。
双方都打着各种大义的旗号,其实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权力增加筹码,权力这种东西,虽然有明确的制度分化,可是事在人为,有的地方巡抚就是做的比总督牛,因为制度给你的权力,会用跟不会用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柏贵跟黄宗汉争的好像是两个人的功劳问题,可实际上争的是他们自身的权势,试问如果一个官员总是无法照顾到给他们做事的人,那么谁还会用心给他们办事呢,谁还会跟随他们的步伐呢,官场上也是有小团体的。
事实上,柏贵和黄宗汉俩人恐怕都不会太在乎朱敬伦和张千山这样的人物的功劳,可是俩人就是不能让步,尤其是柏贵,他现在心里已经比过去踏实多了,前几天还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但是有招降洋人的功绩在手,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跟黄宗汉的关系问题。
巡抚理论上是必须要听总督的,但如果总督对巡抚不利,巡抚也不可能坐以待毙,那还是要斗上一斗的,如果将来要斗,柏贵手里就要有帮他做事的人,所以他现在强势的要给张千山和朱敬伦请功,不过是在给将来铺路,让大家看看跟着柏贵巡抚做事巡抚是会力挺的,这样会让依附柏贵的人更紧密的拴在他的身上,而不至于随时背叛。
越是弱势的人,越表现的强势,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退路,柏贵现在就是这样,他没有退路了,与其将来要被黄宗汉在广东逼的走投无路,不如现在寸步不让,至于斗争的代价,大不了皇帝调自己离开广东罢了,那样也许更好。
斗的结果就是,双方谁也无法让对方妥协,黄宗汉的报功奏章上不会出现柏贵的人,柏贵就自己写奏疏向皇帝陈情,当然他的奏疏是得不到黄宗汉的副署,至于皇帝会怎么定,那就看皇帝的心情和权衡了。
如果按照正常状态,这俩人的内斗就如同两条蛐蛐一样,在被主人分开之前,他们一定会一直咬下去,直到一个把另一个咬死,主人何时分开他们,同样要看主人的心情,如果主人觉得有趣,没准就让他们一直斗下去。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正常状态,英国人如同另一个争夺蛐蛐的顽劣孩童一般,强行挤了进来,也想伸出草秆撩拨两只蛐蛐。
但是蛐蛐不乐意了,蛐蛐是有节操的,除非英国这个孩童能把整个蛐蛐罐都抢过去,他们才会继续为英国顽童咬下去,在没抢走之前,他们决定联合起来跟英国顽童伸进来的草秆撕咬。
那草秆就是出现在珠江上的四艘英国战舰。
当那四艘英军战舰出现之后,一切的争吵似乎都戛然而止,文官们突然明白,他们这是在打仗啊!
黄宗汉甚至破例邀请了柏贵参加会议商讨对敌之策,他心里其实已经明白,柏贵倒不了了,那么干脆就让柏贵也参加进来,反正如果这次出事,多一个顶缸的人也好,黄宗汉很清楚,他们能从洋人手里夺下广州城,其中有多少是讨巧的,如果没有一系列机缘巧合的话,这座城池会一直拒绝他们,直到洋人主动让出来。
四艘英国战船让他们认识到,他们打了洋人,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英法联军北上天津的事情,他们多少是知情的,也知道英法联军主力高达数千人,二十年前英国一个国家,就从广州一直打到了南京,一路攻城略地,没有一合之将。现在英法两个国家,根据他们这段时间收集到的信息,那法国在欧6可是能跟英国一较长短的强国,而且比英国6军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