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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地蜡烛依然还在燃烧着,偶尔跳跃的火焰左右摇摆不停,就像陆平心里一般。
他现在脑子一团糟,这两个人,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什么兄弟会,他们的这种理念,都让陆平觉得极为突然,他突然有些好奇起来,这个兄弟会的背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想要怎么去做,怎么推翻这个帝王的时代。
秦该这时走到陆平旁边道:“陆兄,你年幼便入太学,聪慧绝伦,但是百姓之苦你可能并不知晓,远的不说,就说贞观年的大唐,那时可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了吧,可是我查史书得知,百姓们依然贫寒,贞观三年,江南水灾,十万百姓尽葬身洪水之中,贞观十二年,北方大旱,尽调江南之稻米以供长安,使得南北皆穷,贞观二十二年,河北洪水,迁移失当,又有数万人身亡,这皆是天灾,我就不多说了。
就说人祸,贞观十八年,李世民之子蒋王李恽洪州刺史,因和当地杂苑起了冲突,杀其全场人员,共四百余人,洪州百姓不满,皆在衙门口喊冤,李恽却令衙役杀死喊冤百姓五百余人,时人提及皆是恐惧不堪,但李世民却并未责怪其子。
贞观二十年,越州渔民八百余人皆被杀死,一个小渔庄竟然全部死光,其时刺史王建调查后得知,乃是大将军柴绍之子柴涂在越州游玩,因何渔民们起了冲突,于是就派卫士们把这渔庄全部杀光,就连新生小儿和那老弱不堪的老人们也不例外,你说若有苍天,那么苍天何不诛杀柴涂?而皇帝李世民却仅仅只是责罚一下,连关押都没有,如何能让百姓心服?
这些都是大唐贞观时所发生之事,想来贞观之年,突厥已平,四海皆定,李世民也是一代英主,兢兢业业地治理天下,百姓犹且如此受苦,可想而知后面的武则天、李隆基诸人,就如那安史之乱,受苦的不是帝王,而是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年轻力壮的儿子被拉去做兵士,年老的母亲带着孩子担惊受怕,若是被贼人袭击,一家不保,民之凋零竟是如斯!”
他长长之言,皆是说的贞观之事,陆平却有些不以为意起来,世上的事情有时候看多了,便麻木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权贵们杀死百姓就像踩死蚂蚁一般,他缓缓地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所谓朝代兴亡,皆是百姓之苦。”
秦该默念了一下道:“陆兄说的太好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等小民不论朝代兴亡,皆是一苦,所以我等要做的便是改天地之颜色,给百姓以安稳。”
陆平看着这两个人郑重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道:“很好,那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想过若不成功,自己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秦该叹了口气道:“人生在世,又有何人不惧死,然而若能让民得其愿,我死又何妨?”
这不是做作,陆平突然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敬仰,他知道一个人抱着这样的信念,必然不会被任何想法所动摇,他这样的思想,便像是在后世民国中那些寻找中国出路的年轻人,他们坚信着自己的信念,并且不悔地为之奋斗。
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他心中突然有个想法,便开口道:“我倒是真的对你们的兄弟会充满兴趣,秦兄,可否让我也加入你们,以为天下苍生谋福利?”
秦该大喜过望地道:“陆兄过来,我等正是求之不得,以陆兄幼龄聪慧之能,天下万万之民便可得救了!”
陆平看着秦该喜悦的表情,他突然有些迷茫起来,到底什么样的才是对的?
他们要造反的话,可以肯定是会失败的,新思想没有散播开来,无法取信于民,如何能够做到成功,古话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像他们的这些思想一旦在造反失败后,定会被人污为“妖孽”之言,直到重新有人发现,才能得以正名。
那火光摇曳着,陆平突然出声道:“蜡要灭了,你们的那位兄弟为何还没过来?”
秦该也有些焦急,不过仍然道:“老五此人极为厉害,不会有事的,对了,陆兄,今日之事你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向外人泄露一点,我等鸿鹄之志,尚为展翅,若就此折翼,真会让人毕生遗憾的,待到本月私试一了,我便领你见一见其他几位兄弟,而后大家都是兄弟了,应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愿,共勉共励,携手同心。”
那蜡烛的火光终于左右开始摇摆的极为厉害,周老八连忙跑过去把这扑灭,然后低声道:“真是奇怪了,老五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这都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周老八又拿出火折子,熟练地摸到一个小蜡烛,然后重新点着,见到陆平正坐在那里失神,不由地道:“臣贝,你怎么了?”
陆平“哦”了一声,然后道:“我突然想到了几个问题,一个就是止兵你现在这事怎么处理,还有个问题便是你们为何如此相信我,不怕我将此事向别人说明,那么你们无论是什么志向也会夭折,而今却如此相信我,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话让周老八和秦该皆是一愣,周老八叹了口气道:“这次很难继续待在太学了,这也怨不了谁,不过我虽不能继续待在太学,还会继续读书的,因为我相信,书能解惑,能知百理。”
第两百七十四章:作风()
秦言海笑了笑道:“周兄虽然不能继续在太学了,然而我大宋书院颇多,以后你可去其他书院求学,至于陆兄刚才说问的事,事实上,陆兄若把这些说出去,我想以你年幼,加上此事太过离奇,恐怕无人会相信吧,若是惹到了官府,他们听你冒犯皇帝,那么不是死罪也差不多了。
但是在下知道陆兄不会如此,方才我见到陆兄时便知你非是那种纨绔子弟,心地又极为善良,而对这逆天之事也并无任何反感,故而我有心接纳,才吐露全情,就是不想让陆兄你有何介怀。若是一般奸邪宵小之辈,我等避之唯恐不及,何来拉拢?陆兄年虽幼,然不及几年,便可有为,我等之名,当留于青史,刻于磐石,永久不灭!”
周老八这时也道:“秦兄所说也是我想言之,臣贝可记得那日‘蒋生楼’之事了?”
陆平笑道:“如何不记得,你那日变得极为豪爽,而且把我灌醉了,害得我睡的一夜方才清醒过来。”
周老八微笑道:“其实我在太学,一边读书,一边观察,若有大志之人,我定然会对其试探,而那日在酒楼,和你斗酒,便是想试探你一下,看你醉酒之后能说出什么,没想到的是,你虽然醉酒,可是嘴巴竟然紧的很,并未说什么,今日说来,实在惭愧,希望臣贝你能原谅则个。”
陆平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周老八平常都是沉默寡言,而那日却是豪爽无比,他还以为周老八是人格分裂呢,原来周老八便是观察周围的太学生,想拉拢人来壮大这什么什么兄弟会,他不由有些好奇地道:“止兵你观察良久,对室友有何看法?”
周老八沉吟道:“其实我从刚来之日便对诸位有了观察,那个张地云,我也查过他的资料,他家中有一个九岁的孩子,考过两次进士皆未中,故而转向太学,一心想着得中进士,升官发财,而且为人很是自私,可以说是一个不足与之谋事的人。
至于汪白石,如何说他为好,其人太过迂腐,虽然胸有千墨,读尽圣言,然而却终究死板,极为信奉天道之理,事事皆为圣言说束,所以他这样的人在盛世可为良臣,乱世可为隐士,却不会和我等一起逆天而行,诚为遗憾,然而人各有志,其志太坚,我们也不能强求。
赵一宝此人太过神秘,臣贝有没有想过他是何等身份?我观察他良久,总觉得其人诡异,来此太学却并不为读书,对事皆是了如指掌,你说奇怪不?而且我让人帮忙查清此人,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我总觉得他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而他来太学也非求学,定是心怀他意,臣贝你以后要当心一点。
齐偍可以说是在太学之中对我最好的士子,我在杂间帮忙,他有时也过去帮上一把,可以说兄弟如此,诚然可佳,且有侠心,对天下不平之事极为不满,然而其人易冲动,所以我虽想拉拢他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倒是没想到臣贝你竟然先入我兄弟会,这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他话音刚落,陆平正要说话,却没想到秦言海突然示意不要出声,而后听到上面传来一阵响声。秦言海单手微动,周老八立刻反应过来,吹掉蜡火,然后在黑暗之中紧盯着上面。
这上面响了一阵后又突然停止,秦言海这时才笑道:“是有人夜行,看来这个太学里面高人不少,心怀叵测的人也是不少,如此深夜,也不知道是何人还在观赏夜景。”
周老八这时正要拿出火折子点蜡,没想到突然一个轻响,他立刻缩回手,却听到一个声音道:“秦兄,是俺老五,转了老半天,终于跑过来了。”
这时周老八才点燃蜡烛,昏黄的烛火下,那个黑衣人看上去有些矮,但是极为结实,他对着周老八笑道:“周兄,你也过来了啊,俺今日听秦兄说起你撞倒了那个什么尚书,撞的好啊!这些朝廷官员各个都是吸血害民的虫子,欺压我们太久了,周兄可以说给俺等出了一口恶气!”
秦言海见到周老八有些郁郁,笑道:“你这莽夫,周兄正是发愁着,你却来说这个,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新兄弟,这位陆兄大名为贤,乃是周兄舍友,年少绝伦,以后也是我等的兄弟了。”
那个老五的黑衣人睁着眼睛惊讶地道:“这个小孩也能加入俺们兄弟会?秦言海你怎么这样!”
秦言海不悦地道:“老五你也真是,陆平虽然年纪幼小,见识却不小,适才和我们说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如此之话,岂能以常人度之?老五你常常以貌取人,难道没听过有志不在年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