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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玉轻轻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说话,轻轻在柱子上,又闭上了眼睛。
秋日挂在树上的黄叶其实并不多,因为每一天都掉下来那么多,所以虽然是一棵大树,却挡不住那片有些凉色的阳光,照着这边的台子上,留着的是一道白白的痕迹。
陆平见晴玉又在柱子上,不由有些无趣,左顾右盼下,见到石桌上放着的是一本书,他便拿了起来,这是一本手抄本,他刚拿到手中便觉得极为惊讶,因为这是以前自己在大雨中毁掉的那本《何博士备论》,只是树叶甚新,显然是新抄不久。
他翻了一翻,便见到字迹娟秀,很是眼熟,他心中一动,轻轻地唤了一声:“晴玉,晴玉!”
晴玉动了一下,然后懒懒地道:“干嘛?”
陆平看了看手中的这卷书,说道:“这书是你帮我抄的吗?”
晴玉“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陆平极为感动,这书本来就流传不广,已经很难找到了,没想到晴玉竟然可以找得到,而且还一个一个字的抄出一个新本出来,这样费力的事情也是需要颇多心血的。
淡阳有些发黄,照着晴玉的些微青丝,竟然也把青丝染成金色,轻轻的秋风也吹过来,让些那金丝飘荡着,看起来极为的迷人。
陆平又轻轻地翻着自己手中的书,书页很新,还有着新书独有的香味,瞧着那娟秀而又小巧的字体,又加了标点的短,还有的字都有些歪歪扭扭,他仿佛看到正在俯首抄书的晴玉,正打着哈欠,在夜灯下慢慢写着。
他又把眼光看向晴玉,精致的面容像是很淡然,又好像充满着心思,在这晚风之中的兰亭里,像是已经睡着了。
便像是一朵睡梦之中的花朵,最是温柔。太学今日最热闹,很多的士子们都想着看一看自己的年试成绩,大家们不断地议论着、猜测着,又互相地祝福着,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升入内舍。
秋色已经很浓了,而早上旭日初生的时刻,四处都像是凉凉的,就连那露珠都有一股极凉的感觉,但是太学之中却是热热闹闹的,陆平正闲的没事做,在这院子里四处乱转。
本来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戏了,他都不想过来了,可是又怕沈万钧说他,所以就只好跑过来,刚一过来就发现这太学士子们都不在房间里,也不在炉亭内,都在这太学的大院之中,等待着年试的评定。
陆平本来是想去找齐偍的,但是他一大早就到秦言海那边了,陆平只好作罢,便在这院子之中,算是看一看风景,也算是等待成绩吧。
“陆兄。”
陆平听到一个声音,微微一愣,以为是叫自己,结果转头却见到是一个人在叫另外一个人,他不由失笑,这个姓王的实在是太多,自己被人叫惯了,刚才属于一个情景反应。
第三百一十四章:这怎可外看?()
“陆兄。”
又有一声,不过陆平却并没有理会了,他的目光又看向明经阁,这个博大的建筑,藏经无数,可是为什么会有暗室和通道能到达山脚下呢?为什么山脚下的那两间房子之中会有寇准的画像呢?
“陆兄!”一个人这时从后面轻拍了一下陆平。
陆平转身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曹兄,在下失礼了。”
这个人正是曹宗,他微微笑道:“今日年试成绩下发,我等外舍生真是提心吊胆,但是看陆兄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依旧闲情散步,实在是逍遥无比,令人羡慕。”
陆平呵呵笑道:“曹兄你说笑了,在下已经知晓此次年试已经定然无缘内舍了,故而只有胡乱地走上一走,算是一解心中之闷吧。”
曹宗哈哈笑道:“陆兄真是谦虚,对了,陆兄,我给你介绍一位汴京才子认识一下,便是姓赵,上明下诚,字德甫,他也是当今吏部侍郎赵大人之子,颇好诸学,汴京之人无不赞之。”
这是一个很俊朗的青年,一身的儒士服和儒冠穿在身上,很是协调,面色白净,但很有神,典型的青年才子。
这便就是李清照未来的丈夫?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李赵二人的婚姻被人称羡呢,如此一个青年,气节都已经让人心折,放在后世便定然是一个成功男士。
陆平这时不等曹宗介绍,便笑道:“赵兄请了,在下姓王,单名一个贤字,本未有字,不过别人皆称我为臣贝,乃是汴京商家沈万钧之子。”
赵明诚俊朗的面孔呵呵一笑道:“原来是陆兄,失敬,其实我听李世叔说起过你,他满口称赞你少年聪慧、明白事理,在下早就想一见尊容,可惜无缘,今日才知李世叔果然名不虚传。”
陆平听他一口一口的李世叔,不由有些奇怪,随即才明白原来他说的是隔壁的那个李大人,李清照的父亲,他不由有些发笑,这个赵明诚现在就开始李世叔李世叔的叫着,看来是对这场婚姻之事接受了,不过李清照会不会答应还是一个问题。
他此时一笑道:“其实我也是听李大人说起赵兄,他对你亦是满口称赞,而且赵兄你即将是李大人的乘龙快婿了,我和李府是隔壁,也算是娘家人了,便不要如此客气。”
曹宗听到这个,不由有些奇怪,随即看向赵明诚,笑道:“德甫竟然定了婚,却也没通知我一声,要不是今日陆兄说破,你也不知瞒到何时,快说是哪家的千金?”
赵明诚呵呵笑道:“兴中你最爱乱说,我哪里敢跟你提及此事,若早些说来,汴京大街小巷岂不皆知?这对别人一个姑娘家多不好。”
曹宗笑道:“我哪里喜爱乱说,你快说是谁家的千金。”
他见到赵明诚微笑着不语,便朝着陆平道:“既然德甫不言,那陆兄便告知一下,德甫订了谁家之女?”
赵明诚笑道:“兴中你也端的闲了点,别问陆兄了,我便告诉你吧,就是礼部的李格非李大人家中的长女,小名清照。”
曹宗笑道:“原来是李清照,德甫你好福气,汴京之内,谁人不闻李才女之名?德甫你最好采,与这位李姑娘可以算是志趣相投,实乃大幸啊,我便先恭喜一下了。”
赵明诚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莫要乱说便可。”
陆平一笑,正要说话,却听到一阵喧闹的声音,随即便听曹宗道:“原来是年试成绩下发,陆兄,德甫,我等便去看上一看吧,不过想来二位皆是才子,些许年试应不足为意。”
赵明诚笑道:“兴中你最喜胡言乱语,陆兄是才子,我哪里算个才子了,虽然无趣,不过我等还是去看一看吧。”
陆平点了点头,其实他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侥幸的,这时便和他们走了过去,看到各个优良成绩来,这时仔细地找寻北路斋,随即便发觉自己的名字排在后面,上面写着:明经平,策论否。
这下可真让陆平有些丧气,充分体会到了古代士子们落榜的心情了,去年一年,自己阅古书,诵古言,每日朝起阅诗,夜宿读书,可以说是极为用功了,没想到还是榜上无名,这便是对自己以前的不认可,这份失落可想而知。
他慢慢地用阿q心情想着,反正自己年纪也不大,还有很多年呢,况且自己又不是没有学到东西,这个年试只是一次考试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何必如此的功利。
这时曹宗和赵明诚已经走了过来,他们两人皆是微笑,想来成绩不错,陆平露出微笑道:“曹兄和赵兄二人想必是皆优了。”
曹宗笑道:“陆兄你却是错了,德甫的确是明、策论皆优,不过我便只是二者皆平,不过再加上些许私试,那就可以升入内舍了。”
陆平忙道:“那我先恭喜二位了。”
赵明诚微微一笑道:“陆兄的成绩如何?见到陆兄春风满面,定是毋庸置疑了。”
陆平有些苦笑地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一平一否。”
曹宗惊讶地道:“怎么会?”
他此时朝那上面仔细看去,果然见到一平一否,不由有些纳闷,不知该说什么。
赵明诚此时笑道:“功名利禄皆是浮云,陆兄莫要看的太重,你尚年少,待到明年此时,定是有所成就的。”
陆平便道:“那多谢赵兄吉言了。”
他们又说了好久,陆平心中还颇有些遗憾的,便与他们告辞,而后准备回去。
他走到明经阁,突然想起了应该去拜访一下李鹿,毕竟今日自己下发成绩,虽然极差,但也要向他说一声,他便转身朝着李鹿屋中前行。
敲了两声的门,便听到李鹿的声音问道:“谁啊?”
陆平此时在外面道:“学生陆平,特来拜见先生。”
李鹿的声音道:“门没关,直接进来吧。”
陆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见到李鹿正坐在那椅子上,桌上仍然有着一盏茶,而他手中尚拿着一卷书,此时便道:“你随便坐吧。”
这屋子里的椅子是乱放的,陆平也就随便坐下来了,然后便对着李鹿道:“今日下发成绩了,我的明经为平,策论为否,此次年试,不能升入内舍了。”
李鹿“嗯”了一声,然后道:“我已经知道了,怎么样,对自己的成绩还满意不?”
陆平尴尬地道:“我才疏学浅,尚需多学,这个成绩虽差,亦是我的见证吧。”
李鹿一笑道:“你还真是想得开,不过这可并不是想得开就可以的,太学年试,每年一次,你失败一次便又是一年,极为可惜,怎么样?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吧。”
陆平点头道:“我实在不该标新立异,坏了章。”
李鹿放下手中的书,呵呵笑道:“你这话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你却不知。”
陆平奇怪地道:“还有一半?”
李鹿笑道:“古之有千里马,可行千里,然而放在匹夫眼中,与旁马无异,有人名曰伯乐,可一眼看出千里马之别,这就是所谓的识马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