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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欢也道:“是啊是啊,人家身边还有侍女,还有童子,我呢?我只有老夫子。何其煞风景也。”
敌人一直在周围地阴影里游弋部署,却也被唬得一时不敢上攻。赵欢个和王卷看似轻松,其实内心都很忐忑,
寒冷之中,强敌环伺下丢弃了节操的二人说话都直接了很多,似乎关系倒像更近乎了一点。
忽然下面传来脆生生一声喘呼:“公子!”
楼梯处噔噔噔噔一阵明快的脚步声响,跃上来一个娇俏的身影,可不正是他的贴身婢女——灵毓。灵毓丫头穿着薄薄的单衣,肩着一个小布包袱,此刻她见了公子包袱无声地滑落地下,噔噔噔又是几个步子,一头纵入赵欢怀里哭泣起来。
这时楼梯处的另一个节奏“噔,噔,噔,噔”——也到了尽头,悠悠上来的是那个先前生病的肤白侍女,同样肩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
灵毓身材灵小,说是扑在怀里,其实只在腰处,赵欢支着双臂,一时未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被赶出来了。”寅丫头先道。
“赶出来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赵欢惊讶道。
“公子,毓儿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方才与姐姐走在街上,心里悲戚,看见到公子在这楼上,心里就高兴极了,却又怕公子赶毓儿走,不要毓儿了,还是姐姐拉着毓儿上来。”
小毓儿方才真情流露,此刻惊觉于自己的忘形失仪,忙松开了公子的腰,见公子并没有嫌恶自己的意思,说话却仍然小心翼翼。
寅丫头却撇了撇嘴,表示她没有拉。
赵欢不傻,两世为人小三十年岁月,怎会看不出毓儿对自己的情愫?只是毓儿太傻,她是他的起居丫头,他知道自己随随便便就可以占有这个纯真得有点傻气的女孩。
因为随便,所以不忍,所以会舍不得。
他用拇指轻轻擦去毓儿小脸上的泪痕,轻轻地捏了下她的鼻头:“真是的,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们走了?”
“你是没说,是你的温氏说的。”寅丫头抢先白道。
“温姨?”赵欢心里泛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毓儿,温姨她没有怎么难为你们吧?”
灵毓低着小脑袋轻轻摇了一摇:“左右不过是温姨误会了,打骂了几句。”
“误会?”寅丫头冷笑了一声,“你呀你,还真是有了你的公子就万事皆足了。”
“什么我的公子?难道还不是你的公子呀?”灵毓皱皱鼻子趣道。
寅丫头翻着白眼,不置可否。
又转向赵欢道:“你的长生玉可还在么?”
“长生玉。”听到这个名词,赵欢的心骤然收紧。
此玉关系着他在这世界上地最大秘密,心中不禁打翻五种滋味:“那块后世被所有典当行拒绝的玩物,不仅是传自战国的古物,竟在这个时候便叫‘长生玉’了。”
赵欢的神情恍惚了一下。感天知地,千百年的相隔,前世今生,冥冥之中似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在主导一切。
他诚实回答寅丫头:“我在潜出历下邑时便弄丢了。”
“你的温氏却说是我们偷的。”
“什么我的温氏,她是她,我是我,这个家自然还是我说了算的,毓儿和”
“对了,你叫什么?”
寅丫头身上头一次出现了某种落寞地情绪,或者说第一次比较能称为情绪的东西,须臾她道:“我没有名字。”
“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赵欢奇道。
“这有什么稀奇?没起过名字自然就没有名字。因为我在寅时出生,所以大家有时喊我作‘寅’。”寅丫头语气平淡,她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名字的,这又有何奇怪?
“寅?这是人叫的么?”赵欢脱口而出就觉得不妥,咳了一声掩饰,却见人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倒像是自己在作态了,不禁干巴巴又道,“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
“嗯”赵欢看看灵毓又看看她,“你是毓儿,那你便叫婷儿好了。”
寅丫头依然不置可否。
其余人不知他的恶趣味,均在想毓字和婷字又什么联系?为何一个叫毓儿,另外一个便要叫婷儿,莫非有什么典故不成?
毓婷毓婷,公子欢曰:“毓婷在手,安全无忧”,恰恰应和此情此景。
他倏然一手拉起一个,对王卷道:“童子没有,至少侍女有了。”
王大夫失笑,正欲开口说话,忽然看向赵欢身后,眼睛睁得老大:“碧碧碧落小姐!”
第23章 杀人放火天(3)()
婷儿就像被烫了一下,娇躯微微一震,连忙将手抽回。
赵欢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听到公孙伏英的惊呼,他忙扭身回望,只见小亭之外遥遥走来一名白衣女子,手执一盏长柄挑起的青铜小灯,仙履轻曼,微步凌波,香影过处,流风回雪。
赵欢来自网络时代,自问什么美女没有见过?偏是一时间看得呆了,只记得转过了上半身,腿脚还拧在原处。就连灵毓也是小嘴微张,眼里亮晶晶的,其绝代风姿竟是女人都要为之赞叹。
不过倒是婷儿,依旧是冷哼一声,秀挺的瑶鼻中像是能迸出来个嘎嘣脆的小冰豆子。
几人的表现各异,其实都在须臾同时之间,这一会儿的功夫,白衣女子便来到了亭阁边上,从长柄玉勾上取下小灯挂在小厅矮檐挂风铃处。灯光摇曳下一袭白裘淌落地下,华容婀娜,身如纤月。
“哎呀呀,”王卷再次呼道,“果真是碧落小姐,王某还道是自己眼花,哈哈,哈哈哈哈。”
王卷的萎靡模样一扫而空,隔着好几步便双手合揖迎接出去,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倒像是见到了多年知交的老友。
“许久不见,王大夫别来无恙?”
碧落盈盈一拜,声音风铃般悦耳,既不故为庄敬,也不甜不糯。
王卷用手背拭一把鼻涕道:“无恙无恙,自然无恙,王某好的很呐。劳烦碧落小姐挂念。”
碧落亦并不作态,见到他的窘状掩口而笑,长长的眼帘浅浅落下,又倏然敛起,眼神飘落在赵欢身上,款款蹲身为礼,朱唇轻启道:“这位一定是赵国的子欢公子了。”
赵欢脸微红,悄然将扭成麻花的身体磨正,对她遥施一礼:“小姐聪慧,在下正是赵欢。”
碧落道:“奴家今日访友堪堪归来,本来已欲歇息,却听孟孙大叔说起子欢公子与王大夫在此对饮,未能招待周到,实在是太怠慢了。”
王卷却也不客套,轻捋颏下美须,呵呵笑道:“子欢公子,你可知甚?碧落小姐既如此说法,定然已有安排,倒是王某沾了你的光了。”
“呵呵,王大夫果是真人。”说着碧落轻拍三下手掌。自飞雪深处的长廊尽头现出点点星火,一队侍女鱼贯而出,有的打着小灯,有的抬着琴瑟,有的捧着酒器,有的提着食盒,走到岔口处群莺群燕流水般分向两个方向,沿着回廊走向划出两道飞虹,到了近处又重新拢向小亭,分从两个方向来到亭间。
赵欢看得如堕梦幻之中,蓦地一醒神,眼睛瞟向阁搂下面,见那团团黑影已经蠢蠢欲动。想到如今现在身处险境,碧落小姐浑然不觉,王卷大夫后知后觉,毓儿婷儿也在,倒是要想个法子莫让大家有所伤损才好。
他正欲再看一看,身旁的灵毓忽然低叫一声:“寅姐姐!”却看婷儿目光闪烁,表情极为不安。
“婷儿?”他轻声唤了一声,只见她目光惶惶洒来,额上布满了细汗,脸上已是青灰一般颜色,身体摇摇欲坠。
“莫不是着了凉又犯病了。这丫头脾气臭臭,身体却是真弱。”赵欢心里想着,便站起身,左手挽起袍裾,伸出右手想去探探她的额头。
“别碰我!”婷儿厉声叱道,音量颇大。
亭中亭外众女目光瞬间齐刷刷聚焦过来,赵大公子的手刚到一半,悬在空中是伸也不是收也不是,王卷的眼略一耷拉,哂道:“子欢公子要与美婢亲切,大可回自己府中,此情此景忒心急了些。”
还是灵毓贴心,连忙扶了婷儿道:“公子,婷姐姐身体不适,允毓儿扶她下去歇歇吧。”
赵欢点头,碧落小姐递出一个眼神,自有一名女侍者领着二女休息去了。
赵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干笑道:“呵呵,这婢子就是身体太差,早就说让她多锻炼,唉呀不听。我们继续”
王卷默默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亭中生起了炉火,融融暖意将众人包围,雪还未落到地面便化为一片氤氲。侍女们奏起了丝竹,摆起了丰盛的晚宴。
赵欢时刻注意着阁下动静,王卷看见了,执起一爵:“公子,是不是如此这般方才有那‘空城计’的高风雅趣啊?”
赵欢看得阁下黑影渐渐蛰伏,似是已被震慑,他浅呷一口齐酒,甜糯糯缺乏实质的味觉就像他的心始终无法落到实地,觉得这目下的情景有点荒唐。
无论如何,在今年临淄的第一个雪夜,感到荒唐的人绝对不只有赵欢一个。
签华阁外巷子的阴影中,秦国刺客的眼睛齐齐看向家老,而家老的眼紧紧盯着亭阁,目光中同样地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刺客们本都是秦军的精卒,无条件服从上官的命令是他们多年行军作战所奉行的铁律,现在心中却也不由得嘀咕起来: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为何?
先前西乞狐得到他们传回的消息,亲自来到“阵前”坐镇。他极目而视,只看公子欢与王卷凭栏对坐,无法探知虚实,于是定念提气,使出另外一项特殊本事。
原来西乞氏本是来自秦国西陇的一支戎狄部落,多年的栉风沐雨的生活中他们领会出了一项特殊的本领,世代的用进废退中这项本领成为了伴随血脉的氏族天赋。那便是:
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