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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下了场小雪,刚化完雪,后山的路上有些微湿,才能够瞧见这些脚印。
想要过去后山里头,必须经过小溪上的一座小桥,楚蝉上了桥头,能够看见对面的山路上少了不少的脚印。
这边有道士过来捡柴,还是能够瞧见一两个人的脚印子。
楚蝉知晓这种道观里小道士不少,平日出来打水捡柴的都是这些小道士们,身轻体瘦,脚印轻些也小些。
她排除小道士们的脚印,瞧见一个比那些脚印更大一些,也更加深一些的脚印。
她方才瞧见的那妇人身形有些壮硕,再抱着一个孩子,脚印自然会深一些。楚蝉一个个的脚印排除,其中一个深一些的脚印有些凌乱,跨步有些大,有些急,有些脚印甚至打滑了,可见这脚印的主人很急。
其他脚印就显得步子小些,悠闲一些,脚步很稳。
楚蝉松了口气,顺着脚印就好追踪些了。
她指着其中那凌乱脚印子最深的一个道,“顺着这道脚印走吧,应该能把你们家小主子追回来了。”
有个婆子迟疑道,“姑娘,要不咱们分开寻吧,这样机会也大些。”
楚蝉看向那婆子,“抱着孩子的妇人是个有些壮硕的农家妇人,你们弄丢孩子的时机也和我之前瞧见这抱孩子的妇人吻合,她若是拐子,自然怕你们反应过来追上她,脚步会显得急躁,凌乱,跨步也会大一些,这脚印很符合,顺着这脚印便能找到孩子了。”
那婆子大概在主子面前也算是得宠的,实在不想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引导她们,“姑娘你这样说,怎么肯定那抱着的就是咱们家的小主子?说不定是那妇人的孩子,也说不定是孩子生病,这妇人急着去找大夫。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耽误了老奴去找小主子。”
楚蝉直视她,“你这婆子,可真是狂妄,又让人恶心,因为一己私欲,耽误大家寻找孩子的时机,不过是嫌我领着你们,出了风头压过你罢了,这种时候竟还在意这种事情,可见在你并未把你家小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中。”
“我没有……”婆子脸都青了,有这么多婢子看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怕待会传到夫人耳中。
楚蝉看着她继续道,“这里是后山,荒无人迹,里面只有大片大片的树林和飞禽走兽,你家孩子若是生病你会带着她朝这后山走?不是下山去找大夫或者去道观找道君?我瞧见过那孩子的脸蛋,白嫩白嫩,与那妇人有着天壤之别,实在不像那妇人家的孩子,到比较像富贵人家的孩子。”
婆子终于不敢吭声了,脸色臊的通红。
楚蝉说道,“我让大家一块去的原因是怕那妇人有帮手,若是如此,只有我们一两个人碰上也是无法,被人制服后,那妇人定会和帮手带着你们家的小主子离开,再等官府的人来也是迟了。说的在难听通俗一些,若是我们其中一人碰见那拐子,只记住了拐子的容貌,却没抓住拐子救下孩子,那么你们小主子也许会被这些拐子杀掉一走了之。”
几人婆子和婢子脸色全都变了,若是小主子出了什么意外,她们这些下人全部都要陪葬的。
那婆子这才慌张道,“姑娘,是奴婢们逾越了,还望姑娘不要生气,我们这就随着姑娘一块去寻小主子。”
卫珩这时并没有多说,只站在楚蝉的一侧注视着她,高大的身影覆在她的身上。
楚蝉也不多说了,立刻领着几人继续顺着脚印朝山中走去。
楚蝉有些知晓这拐子的想法,如今道观前头和山脚下的香客很多,她若是顺着道观下山,抱着一个孩子,定会被许多人注意到,官府也会顺着她的容貌找到她,可若是抱着孩子在山中躲一两天,等到明日后日道观的香客便没多少了,再趁着夜色下山便能安全许多。
楚婵一路都不说话,只仔细的寻着地上的脚印,越到后面有树木和灌木的遮盖,脚印便不好找了。不过这树木和灌木上也有积雪,化的比外头的慢一些,自然也比外头的地面湿一些,虽有矮小的灌木遮挡着脚印,但顺着一步步的,扒开灌木还是很容易找到脚印的。
越往里头走,人烟越是罕见,树木也越高大,枝冠把外头的光线遮盖住了,树林里显的昏暗起来。
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树林里只有偶尔虫鸟的叫声,那个婆子就忍不住抱怨起来,“姑娘,这什么时候是个头,那妇人怎么可能抱着孩子来这种地方?”
楚婵压低声音道,“闭嘴,莫要说话了,前面隐约能够瞧见一个木屋,或许她们就在里头,大家脚步轻些,走过去瞧瞧。”
众人朝前看去,果然在枝丫重叠的树林中隐隐瞧见一个小木屋。
大家摒住呼吸朝着木屋走去,尽量不踩到枯枝烂叶。
很快就走到了木屋附近,还不到木屋就能听见一个幼童的哭泣声。
几个婆子和婢子都激动起来,正想说些什么,楚婵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人也都是很担心自家小主子,又见这姑娘是真有本事,竟找了小主子,这会儿真是什么都听她的了。
楚婵几人在距离小木屋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便停了下来,打算先听听里头的动静。
除了幼童的哭泣声,过了会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粗狂的声音,“婶子,你能不能哄哄这小儿,哭甚哭!”
另外一男人暗沉沉的声音,“可不是,听的人心烦。”又去呵斥那孩童,“哭什么哭,再哭就揍你了!”
孩童的哭声停顿了,随即都是哇哇大哭了起来,反而比方才更大声了。
几个婆子和婢子都心疼的很,她们有的人虽爱在主子面前逞能,可到底都是看着夫人生下小主子,又照顾了小主子几年,对小主子是真心疼爱关系的。
这会儿见笑主子哭的伤心,都心疼的慌,有人忍不住上前,楚婵阻止,摇了摇头,低声道,“先看看他们有几人,否则我们进去也没胜算,反而会惊动了他们。”
婆子婢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孩童哭泣,那妇人低声的哄着,“来,乖,不哭,给你个饼子吃。”
孩童哭道,“我要娘,我要娘,走开,你快走开……”
期间有伴随着两个男人大声的咒骂和呵斥,妇人终于不耐烦了,似乎给了孩童一巴掌,“在哭就把你们扔出去喂狼了!”
几个婆子婢子的脸色涨红。
楚婵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只有这三人和孩童的声音,低声说道,“里头只有两个成年男子和那妇人……”
还未说完,那婆子就激动道,“我们冲进去不就行了?那贱人竟敢打小公子,真真是该死。”这婆子太激动,竟不小心踩到身后一个粗大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
☆、第57章
婆子听见咔嚓一声,整个人也僵住了,她方才说话声音小,这咔嚓的声音可比说话声音大多了,在这只有鸟兽的树林中显得很是清楚。
婆子一僵,楚婵也忍不住头疼起来。
木屋里头的人果然听见了这动静,立刻有人推开木屋的木门朝着外面警惕的看了一眼,“是谁在外头?”
几人躲在树木之后,有茂盛的灌木遮盖着,那人一时半会儿也瞧不见她们。
出来的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长得普通,个子不高,身材结实,下颚角有道不长得刀疤,三角眼,看着便有些凶。
那婆子吓得瑟瑟发抖,都是尽量不敢发出声音。
楚婵往身后躲了一步,正好撞在身后的卫珩怀中。
卫珩不愿与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原本可以推开楚婵的,只是低头瞧见她一脸专注的模样,一头黑发只在发后挽着一个松松的发髻,大半的发都披在肩上,头顶上一个小巧的发旋,不知为何,他突然伸出的手就收了回去。
楚婵回头看了卫珩一眼,目光歉意,再为自己的不小心撞着他的行为默默的道歉。
她回头的时候了,有几缕发丝拂过他的眼前,卫珩似还能闻见淡淡的皂角香味。
卫珩目光浮动,落在她白的有些发亮的面容上。
她的皮肤非常好,白皙透亮,没有半分瑕疵,对上她清亮的眸子。
楚婵有一双很好看的眸子,更何况这眸子里没有卫珩常见的迷恋,只有明亮和清冷。
楚婵冲卫珩用唇语说了句抱歉后,微微往旁侧了侧,离开了卫珩的胸膛,关注着木屋的情况。
那刀疤男子持着一把匕首走了过来,另外一个妇人和男人也从木屋出来了,喊道,“老二,可是有人?”
刀疤男子四周警惕的看了一眼,“方才听到一些动静。”
妇人迟疑道,“怕是弄错了吧,我已经很小心了,不可能把人带来的。”
刀疤男人有些怀疑,“三婶,可莫要弄错了,弄完这票咱们就离开秦国去吴国了,可莫在这时候出事了。”
妇人笑道,“你还信不过我,哪次我弄孩子回来不是小心翼翼,从未出过事情,赶紧回屋吧,等个两天这事儿过去后咱们在下山把孩子卖了就成了。这男娃漂亮,徐州那边有个大人要漂亮男孩,正好把这娃娃送过来,养个几年就能做娈童了。”
这几人并不是普通的拐子,普通的拐子拐些孩子卖掉,也无非是卖给无孩的人家或者有谁家需要小奴隶,也会卖掉,她们却是专门寻长得好看的娃娃,男娃专门卖给一些龙阳之癖的官员,好看的女娃娃则是卖入烟花之地,价格都是不菲,说起来算是老手了,从未有过失手。
都不是孩子了,这里所有人都清楚娈童是什么意思,楚婵神色忍不住冷了下来,那几个婆子婢子更是脸色都变了,恨不得上前打杀了这几人。
卫珩神色也微微冷了两分。
也许是因为激动,其中一个婢子的身子不小心朝着旁边晃动了下,把刀疤男子正四周观察着,立刻瞧见了,举着匕首朝这边喝斥道,“什么人,赶紧滚出来!”
楚婵攥了下拳,知晓已经暴露了,正犹豫着该如何,耳旁忽掠过一道凉气,侧头一看,竟是卫珩抽出身上佩戴的长剑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