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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了再说吧,与他们废话什么!”他身后童渐冷笑:“边疆功臣?俺爷爷说的功臣里,可没有什么姓刘的,只有一送了他八万贯钱的……”
他一句话说漏了嘴,刘光世面色大变,这才意识到,跟在周铨身后的这位纨绔,竟然是童贯的孙子!
不过他不甘束手待毙,几个伴当被擒,眼见就要抓向自己,他猛然拔出腰刀,在手中挥舞叫道:“谁敢来捉我?”
砰!
就在这时,他听得脑后嗡的一声,然后头上便被人砸了一下,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眼光,整个人就坐倒下去,刀也不知扔到了何处。
“你你你……”回头一望,动手的却是高衙内。
“你想死,莫要连累我!”高衙内恶狠狠地道,然后向着周铨连连拱手:“周制置,周郎,周家哥哥,我将功赎过,我将功赎过……”
“我记得一年之前,我们这些京师纨绔聚在一起时,当时便做了个约定,以咱们的身份家当,想要什么人,花钱去砸就是,砸来了是咱们的本事,砸不来是咱们赚的钱不够……欺男霸女之事,在京师之中不准再有,各位兄弟,你们记得么?”周铨没理他,而是森然向身后那些纨绔们望去。
那些纨绔面面相觑,去年之时,确实有这么一个约定。
“咱们这样的人,若说行善积德,那是笑话,但若太过为非作歹,坏了咱们兄弟的名声,咱们也不能饶了他。今日高俅之子,坏了咱们的规矩,就按着当初的约定来办,先打断一只手,你们可有意见?”
众人当然没有意见,而且心中都是凛然。
周铨在京师的时间少,所以虽然有那个约定,可周铨不在京师时,这些纨绔们还不是故态复萌。
可今日看周铨较真的劲儿,他们便知道,以后在这方面,要小心些了。
高衙内听得打断一只手,双脚突然不抖了。
“高衙内,你的这条狗,方才冲着我吠,还敢对我张牙舞爪……我就直说了吧,他的四肢今日若不断,那么就要断你的,你已经要断一只手了,再断四脚,还少一个,拿啥玩意儿来凑呢?”
高衙内听得这个,立刻会意,跑过去将刘世光的腰刀捡了起来,刘世光见状想闪,却被宋行风上来死死按住。
看到这一幕,韩世忠多少有些不快。
倒不为别的,宋行风好歹曾是刘世光部将亲信,自己动手打刘世光一顿是一回事,投了别人为了表现去打刘世光,则是另一回事。
高衙内抡刀狠劈,不过他身子虚体力弱,用的又是刀背,劈了几下,才听到咯一声,将刘世光的一只胳膊骨头劈断。
刘世光痛得大叫大嚷,想要挣扎,宋行风等把他按牢了,他只能生生受着高衙内的折腾,好一会儿,四肢骨头都断了,高衙内才挥着汗,向周铨行礼:“周制置,打俺的左胳膊行不?”
“左胳膊是调戏良家女子的,右腿是惹到我妹子的。”
周铨轻声说道,高衙内还待再说什么,宋行风已经夺过了他手中的刀,挥刀过去,喀喀两声,高衙内就疼得也在地上打滚了。
“回去让高太尉给我送份谢礼来,我帮他管教儿子,他不送份礼怎么成?”周铨在高衙内面前蹲下,轻轻拍了拍他:“自然,他若不服,我也欢迎他来与我斗!”。
二八四、好险?()
刘延庆气急败坏地回到了客栈之中,看到自己带来的随从,还有儿子刘世光,一个个躺在床上呼痛,他险些咬碎了牙齿。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他得到客栈差人报信,说是刘世光等被人打断了手脚扔回客栈,这才匆匆赶回来,因此还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刘世光忍着痛,将事情说了一遍。
他心中三恨,第一恨自然是周铨,第二恨是韩世忠与宋行风,第三恨则是高衙内。
要知道,其余人的骨折都好办,休养两三个月就可痊愈,他的骨折,乃是高衙内所为,那厮力气不大,因此他的骨头断得就不干脆。为了接上,郎中可是大大地伤了一番脑筋,说是就算好,只怕也会变型,今后别想再上阵舞刀枪了。
听完之后,刘延庆惊怒交加:“你,你,你……你怎么就惹了那位小祖宗!”
“是他来找我麻烦,是高衙内动的手,是韩世忠与宋行风那两个贼子做的帮凶……”刘世光叫道。
“该死,这些时日,你难道没听说过他在京中的威名?他就是京中一霸,京师百姓说他是净街虎……”
周铨真有净街虎之威,只不过京师百姓是说他所到之处,恶人退避,但听在刘延庆耳中,则是周铨太过凶蛮。
“听过又怎的,说了不是我惹事,是他寻我晦气,那韩世忠与宋行风,必定是在他面前说了我坏话!”
刘光世受了重伤,自暴自弃,也顾不得父亲的威严,嚷嚷着反驳回去。
“也是……此事不能就此罢休,你放心,高太尉那边说了,明日下午带我入宫觐见陛下,到时我会在陛下面前哭诉此事,就算奈何不了周小狗,也要让他恶心……哼,还有,打断高衙内手脚的事情,高太尉那边也不会放过他!”
刘延庆正说间,突然听得外头有人叫道:“刘延庆可是住在此处?”
刘延庆出来一看,认得来人,正是高俅的一个管家,他能搭上高俅的线,还多亏了这位管家。
他慌忙出来,拱手就要行礼,却被那管家拦住。
那管家指了指身后几个壮汉挑的担子:“你送与殿帅的礼物,都在这里,还有送与我的,也在这里了。”
刘延庆心中一凛慌忙道:“不过些许东西,聊表敬意,太尉收了就是收了,为何还退还回来?”
那管事噗的一笑:“收有收的道理,退有退的道理,与你这军汉说不清楚,你看仔细了就是,莫说我私下收了你什么,我可担罪不起!”
刘延庆还待要说,那管事摆了摆手:“还有一事,太尉吩咐,要我交待与你。明日下午,你不必再去了。”
“可是,可是……”
“我还要替太尉去给周制置送礼,不能在你这多作耽搁。”那管事板着脸道。
听得这句话,刘延庆顿时明白了。
哪怕儿子被周铨打断了手脚,高俅也要生生忍下去,堂堂殿帅,也得受周铨的这口鸟气!
而且还要派人送礼,谢过周铨代他管教儿子!
刘延庆倒吸了口冷气,听儿子所述,他虽然已经高看了周铨一眼,但还只以为周铨是在京师纨绔中有此威风,现在看来,就是朝中大臣当中,周铨同样也是威风八面!
事实上,刘延庆还是想差了。
钱可役鬼,亦可通神,就连赵佶也得和和气气地与周钱商议,眼巴巴想要送个公主给周铨,好沾沾财神气,何况别人!
因此,在周铨身边,以东海商会、棉布商会为纽带,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这个利益集团是如此强大,高俅可以不在乎周铨,却不能不在乎这个利益集团。
这个集团,用的是新的剥削之法,喜的是工商之业,与那些传统的大地主不同,他们不需要农民绑在土地之上,相反,他们想方设法要将农民的土地剥夺,将农民赶到工场、矿山、作坊、商铺里去。
“管家,管家……”刘延庆愣了一下,看那管家要走,忙上前去,从怀里掏了一小袋银圆递了过去。
这还是近来在京师中新学到的,要送些贿赂,不送铜钱,也不送金银,而是这银圆。
这一小袋,也有二三十枚了,那管家瞄了一眼,咳了一声,正容道:“我不能收……”
“管家,不要你做什么,只求指点,只求指点!”
“呃……赶紧回西边去吧,越快越好。”那管家只说了这一句,伸手就抓过那袋子银圆,留下那几担礼物,带人便走。
二三十贯钱,就只买得这样一句话,刘延庆心中茫然,再想追问,那管家已经远去,看那模样,倒象是避瘟神一般。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刘延庆盼望已久的拜见皇帝的打算,落空了。
见不到皇帝,就不能升官,更无法在皇帝面前告状!
而且,更可怕的是,那管事劝他早日离京!这其中含义,刘延庆如何会猜不出来!
刘延庆只觉得京师的风,比起西北更为寒冷。
“不行,不行,此处不能呆了!”
他心中明白,在京师之中,周铨要收拾他父子,有的是办法。换作他自己,在西军之中,这等炮制仇答的法子,不知有多少种!
既然无法见到陛下,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赶回西军之中。
至少在西军中,他的关系盘根错节,哪怕要向周铨求饶,也可以找得到中人。
他却不知,周铨既然下了手,哪里容他日后报复。
童渐的一封家书,此时已经借助大宋的邮驿体系,快发往西军之中。因此前方战事,身为监军的童贯,今年并未返京。用不了多久,童贯就会收到这封信,也会在西军中准备好一张大网,等着刘延庆回来。
周铨替师师出了口气,不过寻来寻去,却没有发现师师所说的“莲姐姐”,周铨也不以为意,觉得定是受了惊吓,躲回家中了,派了个人去她家致问候,便没有多问。
却不知那位阿莲,正是当初徐州城中的阿怜。
此时阿莲匆匆收拾好行囊,只给家中仆人留下两句话,这里的仆人都是摩尼教徒,寻了辆三轮小车,将阿莲带着便出了京城。
到得京外的一个小小庄子,阿莲才停住,再派人往城中打听消息,得知师师已经派人到过她家,她才松了口气。
“好险!”
在抹去额头汗水的同时,阿莲心中又有些庆幸。
或许这样离开师师,对两个人都更好些。
但是阿莲还是小看了师师的重要性,仅仅几天之后,军师陈箍桶就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