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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绾听了阎行的话,快速转了转眼珠子,刚才阎行的话,他敏锐地捕抓到了一个点,那就是眼前这位年轻校尉,虽然盛赞董卓、皇甫嵩、孙坚是当世名将,但并未用上大将之才的赞誉,似乎在他看来,这些人还称不上真正的大将之才。
“那校尉以为,何者可称为大将之才?”
裴绾看着阎行,阎行对于脸上还略显稚嫩的裴绾的敏捷思路,也暗赞了一声。
“若论大将之才,其实河东之地,人杰地灵,不乏大将之才,比如河东平阳,前汉的大将军卫青,就可谓是大将之才!”
“哦。”
听到阎行盛赞河东的地方和人才,身为河东人的裴绾心中自然得意,不过他又笑着说道:
“说起河东平阳的将才,我还道,校尉要首推霍骠骑呢,却不想校尉竟是属意卫大将军。”
霍去病以嫖姚校尉的身份从军出征,年仅十七岁,就首战告捷,斩虏数千。之后更是锐不可当,四击匈奴,四战全胜,受降河西地,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斩俘及降者一十六万,以军功相较,可谓是冠绝一时。
再加上他善骑射,用兵灵活,注重方略,不拘古法,勇猛果断,善于长途奔袭,又英年早逝,人们在悯惜之余,对待霍去病往往是不吝溢美之词。
在裴绾看来,阎行年纪轻轻,就身居校尉之职,而且观其用兵之法,也与霍骠骑有相同之处,更重要的是,身为一名年轻校尉,在感官上,更有可能会偏爱霍去病一些,没想到,阎行竟然是首推卫青的。
阎行笑了笑,他能够想象,像裴绾这个年纪,天纵奇才的霍去病无疑更能吸引他,不过真正为将之道,却不能够以单纯的斩俘数目相较。
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一番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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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游说()
“汉将之击匈奴而显名者,如飞将李广、霍骠骑、卫大将军,余者如公孙敖、张次公之属,或因人成事、或事迹不详,故暂且不论。”
“飞将李广,骁勇善射,能得士心,治军简易,逢战非大胜则大败,此可谓骁锐之将。”
“霍骠骑,用兵灵活,注重方略,勇猛果断,善于奔袭,斩俘之数冠绝全军,然军士亦多佚亡,此可谓战克之将。”
“卫大将军,统御诸将校,进能克虏破敌,退能全师保塞,稳健持重,内外兼得,此可谓三军之元帅,军国之大将也。”
“为将之道,明见万里,不可纯拘于人言、斩俘,子宜思之!”
阎行将李广、霍去病、卫青三人作了比较,推崇卫青的大将之才。但这并不是说他忽视了李广这等弯弓饮羽的猛将,和千里蹈敌的霍去病这等骁将,只是从军国大计而言,像卫青这等勇毅沉敏沈毅有谋的大将,犹如国之栋梁,起到的巨大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又或者说,像霍去病那样的天纵奇才,可遇而不可求,他就犹如一支离弦的利箭,不射中猎物绝不停息,除非弦断矢亡。而像卫青这种持重的军国重将,更像一把运转自如的宝剑,能饮血杀戮,也能收敛锋芒,攻守各得其宜。
裴绾年纪轻轻,就身负才名,此刻又表现出了对兵事的浓厚兴趣,阎行从一名过来人的身份,向他阐述为将的心得,不得不说,是对裴绾寄予厚望的。
毕竟,效仿卫青为将不得,将来至少还能成为一名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而效仿霍去病用兵不得,则往往就会变成覆军杀将、身名俱灭的悲剧,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
裴绾听完了阎行的话,面露沉思,显然阎行刚才的话,给他的启示,是发人深省的。
“多谢校尉教诲,小子受教了。”
思索了一会,裴绾心中有所明悟,知道阎行个中深意,当即出言道谢。而阎行看到裴绾表现出了谦虚受教的态度,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裴绾站在山坡上,吹着凉风,看着更远处,那条川流不息的汾水,心中多了不少感慨。
今日在绛邑所见所闻,都刷新了他以往的一些认知,他在心中还想着,渡过汾水,去看一看那座在从战火的灰烬上重生的临汾城,不过算了算日程和事宜,只怕车队的管事,还真不允许自己擅自离去,而且还是靠近与白波贼寇战事的地方。
可是就这样作罢,裴绾心中又不满足,他快速瞄了几眼站在身边同样在眺望汾水的阎行,看见他面露思绪,心中顿时又是发痒,他忍不住问道:
“校尉敬慕卫大将军的为将之法,那此番撤军,可是为了稳重用兵,另寻战机,以求不战而屈人之兵,亦或者是为了迷惑贼寇,来日再一鼓作气,长驱破敌?”
阎行听到裴绾的问题,微微眯了眼。
这是他军中的机密,他怎么可能告诉旁人。
裴绾借机询问他军情,莫非是裴家人的意思?
想到这里,阎行审视地端详了裴绾一会,裴绾也察觉到了阎行的警惕,他知道自己刚刚所问的这个问题,关系重大,自己在这场合,一时兴起,径直提了出来,容易引起双方的禁忌,可是自己话都说出口,已经无法再收回来,只能够强作镇定,装作轻松地应对阎行的目光,心中却早已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
阎行却是很快地收回了目光,他微微一笑,料想以裴家的裴潜、裴徽等人的行事作风,也不可能让一名少年来窥探自己的军情,因此阎行诙谐地说道:
“我打了好几年的仗了,在以少敌众的情况下,还从未见过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事,这仗,终究还是要打下去的。”
“那就是要迷惑贼寇,再一鼓作气,长驱破敌咯?”
裴绾眼光中满是好奇,不管他如何聪慧,又身负了多少才名,但在兵事上,到目前为止,他始终还是门外汉一个,因此对于自己预测的西凉军用兵方略,裴绾在心中还是充满期待的,若是自己所想和阎行的兵略一样,那岂不是就证明了自己也是天授韬略,将来说不定也会和太祖父一样,统兵御边,建立军功来光耀门楣。
虽然,这世道,护卫桑梓已是不易,统兵御边更是无从谈起。
阎行看出裴绾的少年心性,笑而不语,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打算,而是说道:
“听,之前山下就来人了,估计是来接你的了。”
裴绾闻声转身往山道望去,果然是自家车队的人估摸着自己离开有些时辰了,派出了人手前来接回自己,但在山道的半路,就被阎行的亲卫拦住了。
车队的人已经找到这里来,裴绾不能久留了。
“校尉,绾就要走了。”
临走之际,裴绾还念念不忘自己的猜测,虽然行礼告辞后,挪动了步伐,但眼睛却还是盯着阎行,期待着他能够透露出一点口风,能够让自己印证一下想法。
阎行看着裴绾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含笑点了点头。这一动作在等待已久裴绾的眼中,不吝于是一盏黑夜中的明灯,他当即就眉开眼笑,笑着再次向阎行道谢后,才欢快地往山下去了。
等裴绾和来接他的裴家人走了之后,阎行收起笑容,又将目光转到了远处的汾水上。
想起裴绾的各种用兵的猜测,他的眼眸愈发显得深邃。
眼下战败的几部白波军,就像是几只受伤的刺猬一样,互相抱团向外,不管是反抗性,还是警惕性,都是极其高亢的,此时选择正面进攻或者长驱突袭,就算得手,阎行麾下的西凉军也是要损失惨重。
阎行既没有闲工夫去一根根拔掉他们身上的刺,又不想被他们刺得满手是血,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外部环境上不停压迫他们,逼迫他们凑得更加紧密,凑到了极致的时候,白波军的这些刺猬们,就会自己被自己身边的同伴扎得浑身是血。
与其同时,再坚固的堡垒,也抵挡不住内部的瓦解。
而白波军中的杨奉一部,就是阎行选中的,那一道瓦解堡垒内部的裂缝。
···
平阳白波军营
“你既然说是那伙凉州兵的使者,那究竟是鬼校尉派来的,还是徐公明派来的?”
面貌丑恶的杨奉盘腿坐在自家的位置上,满手油腻地捧着一大块彘肩啃着,卸下的甲胄和兵器随意扔在身边,他狼吞虎咽之余,轻蔑地瞄了瞄周良一眼。
虽然他自己长得丑恶,但他看向矮胖貌陋的周良时,还是心生厌恶的,特别是西凉军派来的信使,这让他心中莫名产生了被人轻视的恼怒。
“徐君在军中担任司马一职,亦是荡寇校尉的麾下,在下既然是临汾来的使者,那自然就是荡寇校尉派来的。”
周良在帐中看着杨奉的无礼言行,虽然心中不豫,但还是秉承着出使的礼节,笑脸应对。
杨奉却对周良表现出的善意无动于衷,他自顾自啃着手中的彘肩,等将口中嚼烂的肉末吞入腹中之后,他才又再次抬眼,冷哼一声。
“若是故人派来的,那就还能坐下喝一觞酒,可要是敌军派来的,那就定是来扰乱军心、刺探军情的谍子,你可知,被我抓到的敌军谍子,会落得怎么的下场?”
说到这里,杨奉扔下了彘肩,盯着周良的矮胖身躯哈哈一笑,仿佛他身躯上的肉比起自己手中的彘肩还要美味一样,待看到周良眼中出现一丝惊慌之后,他才得意抓起案上的酒觞,将满觞的酒水一口吸入肚中,大叫爽快。
“在下并非谍子,自然不知谍子的下场,不过在下却知道渠帅的前程,渠帅可又想知道?”
杨奉听到周良的话,当即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他重重地放下酒觞,嘴边挂着酒渍,喷着酒气说道:
“哈哈,我生平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胆敢在我面前,说他能揣测我的前程的,好,你就说说。”
“我先前观渠帅雄姿英发,前程不可限量,不过眼下却前庭黯淡,困于时厄,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