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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大吏,更别说一县之长了。
因此,贾逵对王邑的提拔之恩,甚是感激。
可如今,阎行对他的,比王邑有过之而无不及,阎行不仅赦免贾逵,而且知道他不是区区的郡县之才。
贾逵一向自认坚硬的心,不由得悸动了一下,他有些感慨,有些哽咽,看着徐晃缓缓说道:
“徐君,今日绛邑降矣!”
···
长安,李傕府中。
李傕如今是车骑将军,又持节督领众将,可谓是位高权重,权倾朝堂,他的府邸自然是占地广阔,位于长安城中的显赫地带,府中的装饰也是一应参照董卓在世时的太师府邸的样式,富丽堂皇,极尽奢华。
但坐在这样堂皇的大堂之中,李傕却是内心烦躁,皱着眉头,有着身为车骑将军的烦心事。
眼下他虽然身为车骑将军,又持节督领众将,可是在西凉军中,也仅仅只是名位在于郭汜、樊稠等人之上,实地里,郭汜、樊稠等人还是心中有所不满,想要与李傕平起平坐。
这也就是李傕心中烦躁的原因。
诏书虽然已经下达,但是郭汜、樊稠等人都贪恋着长安城中的权势和繁华,不肯当即就率军离开就镇,随意地找出各种借口,来拖延搪塞朝廷的使者,实地里就是想要和李傕共有这座长安城。
“将军,在儒看来,完全无需为此事担忧?”
李傕性情吝啬,如今功业抵定,不愿与郭汜、樊稠等人平起平坐,因此心中不喜。李儒却是比李傕看得长远,他就座中笑了一笑,悠悠地说道。
“却是为何?”
李傕瞥了李儒一眼,虽然李儒故作高深,但是李傕却不得不承认,李儒的智谋确实出众,自己能够今日得踞高位,凌驾于军中的众将之上,离不开之前李儒为他谋划的那些计策。
因此,李儒的意见,李傕虽然已经位高权重,但自知不足,却是还是愿意倾听的。
而这也是李儒为何愿意依附李傕,为李傕谋划的原因。
“如今郿县有马腾,临晋有甘陵,这些都是樊将军、郭将军的心腹之患,他们目前只是留恋于长安的繁华罢了,一旦反应过来,想起自家的要地还有他人在窥视,只怕无需将军规劝,他们自己就得紧赶慢赶,率军赶回自己的驻兵之地了。”
“你这计谋,献得倒是心宽。”
李傕原本以为李儒是要为他谋划计谋,现下听了李儒的话,竟然是劝自己不用担忧,他冷笑一声,将酒樽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随意应付了一句。
李儒知道李傕的心性,也不在意,他呵然一笑,才继续说道:
“其实,儒想说的是,将军担忧的,不应该是眼下还滞留在长安城中的郭将军、樊将军,而应该是那些匆忙率军离去,一点都不留恋长安城权势、繁华的人。”
说到这里,李儒又缓了一缓,才又悠悠说道:
“需知不重眼前之利的,才是心思志向远大之人!”
李傕原本也就听听而已,但当李儒说到这里后,他顿时挑了挑眉,回味着李儒话中的深意后,才突然厉声问道:
“你所言的,有所谋划的,却是谁,张济、段煨,还是阎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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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为政伊始业之基(上)()
河东变天了!
这是短短一个月里,所有河东士民,不管是衣冠楚楚的士子,还是粗布短褐的农夫,都知道了的事情。
因为在这个月里,不仅安邑被外来的声势浩大的西凉军攻陷过了一次,南面如解县、猗氏、蒲坂等城邑,也陆续有西凉军从安邑开赴过去,并对或投降、或坚守的城邑一一实行占领。
当然,真的让所有河东士民记着的,是因为河东郡府中,那位新上任的阎太守,传檄全郡,免除了河东郡这一岁百姓的口钱、算赋。
汉家制度,八月算民,计断九月。每年的八月末、九月都是秋收时分,郡县也会计算民户、征收赋税,“案比而造籍书”,制作一年收入支出的的文书账簿,然后逐级向郡府、朝廷上计,汇报郡县的民生、田产情况。
而赋税之中的大头,除了田税之外,就是口钱、算赋了。
口钱是针对未成年人征收的,每人每年二十三钱,算赋是针对成年人征收的,每人每年一百二十钱。
今年的口钱、算赋,按照原本的制度,是要一早就收齐了的,但因为多了西凉军这个外患,郡府的王邑等人或忙于调兵遣将、招募材勇、或忙于征召民役、修筑城墙、或忙于运输军械、囤积粮草,对外的戎事迫在眉睫,兵马调动不断,反而将这几桩郡县的大事给耽误了。
而等到西凉军渡河东进之后,战事频发,最后连安邑都免不得遭了兵灾,河东郡府自然就更是将这些政务又往后推了推。
耽搁到了现在,阎行上任伊始,手中的事务千头万绪,索性也就大笔一挥,免除了今岁要征收的口算钱。
毕竟,自从西凉军渡河东进以来,虽然阎行沿途申明军纪,号称秋毫无犯,但是大军鏖战之处,难免还是让一些乡、亭遭受了兵灾战火。
安邑攻城战中,光伤亡在城外的民伕,就有两三百人,就更别说被城中征召的民役、兵卒了。
而郡府给的抚恤,相比起这些民户的损失,微乎其微。
因而,阎行也只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减少今岁遭受了兵灾的人家的负担。
而除了减免了今岁的口算钱外,新的河东郡府,还作了另外两桩事情。
一件是清算此次叛乱的党羽。
为了名正言顺,这一场河东的争夺战,被阎行冠以讨伐叛乱的名义,而不是赤裸裸有关于割据军阀之间地盘的争斗。
为首负隅顽抗的卫固、范先则成了叛乱的首祸者。
卫固在攻陷安邑的时候,死在了乱军之中。而范先败退解县之后,听闻安邑陷落,他范氏一族的根基也被掘断,不由得日夜担忧、寝食难安。
待到翟郝、杨丰领着西凉骑兵追击而至时,城中惊慌不定,范先不敢死守解县,遂弃城而走。
数骑逃到臼城时,被杨丰率轻骑追及,范先不愿投降,自刭而死。
卫固、范先虽死,但入据郡府的阎行似乎却没打算就此了结。
他虽赦免了守卒、黔首等从众抵抗的罪行,但对于这些顽抗的安邑大姓,却没打算就此放过,而是继续展露出了他掩藏已久的铁腕手段。
为首参与叛乱的大姓家长,在接下来的时日里,或被迫服罪自杀,或下狱问罪,田地、庄园尽数没入郡府,家人也相继充为官奴,而依附着他们的部曲、佃户也随之被纳入到了河东郡府的管辖之下。
在郡府的檄文下达之后,兵卒尽出,战马奔腾,效率惊人,郡府短短时间内,挣的一个盆满钵满,而剩下的大姓、豪强也被吓得瑟瑟发抖、惊慌失措。
抗拒西凉军入河东,本来就是河东本土的利益所在。
敢说谁没有为首带头参与反叛,可又有谁敢说没有输送粮秣、出动族人襄助叛军呢?
就算真的没有,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冲入家中,不分青黄皂白,严刑拷打、大刑逼供之下,又有谁还能够是清白之身呢?
所幸,在众人戚戚不安中,这场大兴牢狱的祸事没有彻底蔓延开来。
因为,郡府另外作的一桩事情,就是辟除河东的才俊出仕郡府。
其中就包括了贾逵、裴潜、卫觊等人。
贾逵原本是守绛邑长,是王邑在河东郡府时任命的,用来制衡屯驻在绛邑的西凉兵的地方官吏,后来他在阎行入河东之时,抗拒西凉兵南下,将徐晃的兵马抵挡在绛邑城下,直到得知安邑陷落,阎行入据郡府,以太守的名义发布了招降檄文之后,才开城投降了徐晃。
按理说,这个贾逵,会被当成卫固、范先的党羽,下狱问罪。稍好一点,也会被当成以往王邑的故吏,调离职务,将他边缘化,置于虚位之上。
可阎行不仅没有问罪追究,反而还将他辟除到了郡府之中,任命他为南部督邮。
督邮一职,虽然品秩不高,但却是郡中雄职。督邮行县,是代表了太守督察县乡,宣达政令,又有司法之权,权重如县令县丞,显赫如豪强大姓,无不在其督察范围之内。
一郡有一刚直督邮,则宵小噤声,群邪避道。
河东分为南北两部督邮,南境刚刚新定,又是郡治所在,阎行将贾逵任命为南部督邮,代他督察河东南境,倚重之意,昭然若揭。
而裴潜,则被阎行辟除为郡府的五官掾。
五官掾,职权相当于县府里廷掾,为郡府之中的荣誉职务,无一定执掌,可也无所不包,在郡中春秋祭祀时,由五官掾主祭,并列于群吏之首。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清贵的郡府职位。王邑主政河东时,就把这位职位,给了安邑卫氏的卫固,用以笼络河东的大姓之家。
原来,阎行派遣郡府的吏员,驾着郡府的公车去闻喜裴家辟除时,是打算将裴潜、裴徽都辟除到郡府之中,任命裴潜为五官掾,任命裴徽为户曹掾的,可是结果,只有裴潜应辟而来了,裴徽没有来。
裴徽给出的理由是,父兄皆出仕于外,家中大小不可无人看顾,年幼弟妹不可无人教导,他才疏德薄,难堪大任,想要耕读持家,赡养家中的老人。
本朝崇尚孝道,汉天子标榜以仁孝治天下。
而许多士人,拒绝出仕的理由,也同样借用了孝道的名义。
至于,有人问及,为何前番王邑辟除裴家子弟入府为吏时,裴潜、裴徽皆婉拒没有应辟,而此番阎行辟除裴潜、裴徽为吏时,却是裴潜应辟入府,而裴徽却又再次婉拒。
个中缘由,裴家兄弟笑而不语。
至于安邑的卫觊,则是不得不来了。
阎行虽然问罪追究安邑卫氏,但终究还没有残暴到株连卫氏所有族人。卫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