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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选眼下已经指挥麾下的旧部攻破官寺大门,胜利近在咫尺,他继续呼喊士卒加紧进攻,恨不得即刻就能够攻入到了官寺中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官寺中传来了一阵金柝之声。
金柝,也就是军中士卒使用的刁斗,刁斗铜质有柄,能容一斗,体呈盆形,下有三足细柄向上曲,口部带流。军中白天可供军士烧饭,夜间则敲击以巡更。
金柝之声,一慢四快,重复了数遍,但听在候选等人耳中,却宛如闷雷炸响一般,让人心头一震。
听这金柝声,时辰已经过了寅时。
对于起事的候选等人而言,时间流逝就宛如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在流逝一般,在这种漆黑的夜里,他们才能够虚张声势,利用街道的地利阻隔城中的各处兵马,放火制造更多的混乱。
可如果不能够在天明之前,攻入官寺或者控制全城,那他们这些乱兵很快就会如同瓮中之鳖一般被团团包围,到时候天色放明,城门紧闭,想要逃走无路可逃,想要躲避无处可以躲避,难免就要走向败亡一途。
候选心中顿时大乱,他从兵营冲杀出来,再到分兵制造混乱,最后到直捣官寺,耗费了多少时间内心也没有明确的把握,孤注一掷之下心神激荡,只感觉时间飞逝,哪里还分辨得出时辰,只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拼命吼道:
“时下天色将明,只有攻下官寺,我等才能够有一线生机,二三子,随我冲杀进去!”
候选危急之下,选择了带头冲锋,他持刀提盾,带着十几名亲卫奋勇向前,一举冲入了官寺,但迎接他的也是突刺的长矛和激射的箭矢,只是候选披甲持盾,又有亲卫扈从,倒是没有被射中,反而借着这股生力军冲锋的势头和主将带头的激励,让他的士卒焕发出了更加炽热的战意。
官寺中,甘陵亲卫和士卒布成的阵型,被候选冲得摇摇欲坠,候选奋勇向前,劈断了两杆长矛,他身边的亲卫抢先一步,涌入缺口,左右横击,将阵型趁势扯破了一个口子,长矛突刺而来,后面的乱军也呐喊涌上。
甘陵站在堂前,指挥着麾下的亲卫和士卒列阵抵御乱军的冲击,此刻看到阵脚动摇,他身边也只有几名亲卫,没有其他后备队,只能够也换上长刀,大步冲向乱军。
马云鹭身边的护卫也冲了上去,此刻变成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堂前,她看着已经陷入殊死搏杀的双方士卒,咬咬牙,再次拉开了弓箭,她冒险瞄准了人群当中,屏气凝神,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儿时学射时父亲的喃喃叮嘱,转而陷入到了一种空灵的状态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只听见嘣的一声,弓弦响起,手中箭矢激射而出,尔后复归平静,只有乱军中出现一阵混乱。
这个时候,马云鹭也恢复了当下的状态,她微微侧耳,那激荡人心的金柝声,再次在官寺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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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金柝连声魍魉消(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在临晋城的城头,鲜血染红的候选头颅高悬其上,昭显了昨夜杨奉、候选等人图谋夺城失败,身死逃亡的下场,而候选这枚人头,也被直接砍下来,挂在城头上,用来震慑城内城外的宵小之辈。
昨夜,杨奉、候选、夫蒙基纵火起事,制作混乱,想要趁乱夺取临晋城,可是进程并不如意,混战一番后,最终各自都遭遇了兵败的厄运。
杨奉起初烧营冲出营地,趁乱诈城,但在骗过了吊桥之后,还是在城门口被识破了身份,于是原形毕露,纵兵强攻城门,在火烧城门失败之后,不畏流矢热汤,带着士卒用重斧利刃劈砍,想要劈开城门。
可惜城门在被劈破之后,西门的屯将早已用塞门刀车堵塞城门甬道,阻挡杨奉的乱军冲入城内,与此同时,孟突派往驰援城门的援军也是匆匆赶到,俩相汇合之下,城头上的箭矢像是大雨瓢泼一般,让被阻隔在城门口,进退不得的杨奉麾下士卒死伤惨重,最后不得不仓皇撤退。
而候选所部也是在胜利近在咫尺的时候,全盘崩溃。候选成功在城内制造了多出混乱,虽然派出去粮仓、城门口的两处兵马都没能建功,却反而因为与巡视的士卒发生混战,吸引、延滞了城中孟突派去官寺的援军,使得候选亲领的士卒能够孤注一掷,全力进攻甘陵所在的官寺。
而就在乱军冲入官寺,与甘陵指挥的亲卫、士卒搏杀的时候,官寺敲响了寅时已过的金柝声,这是甘陵急中生智,让士卒提前敲响报时的金柝,以此来瓦解趁夜起事的乱军的士气。
甘陵的这个计谋,慌乱之中,明显奏效。候选带兵在城中混战,手下的兵马只觉得时间流逝、凶险异常,哪里还记得具体的时辰,乱战之下也无从查证,只是估摸着天色将明,更加急躁不安起来,士气也不如一开始的旺盛。
为此,候选不得不临机决断,冒死带头冲杀,他带着心腹士卒冲入官寺,拼死一搏,一度占据了优势,可是随着马云鹭机缘巧合的凌空一箭,射伤了候选的右臂,逼得候选不得不连连后退,士气由此而衰,再加上天色将明,麾下苦战良久的士卒也再无战心,纷纷撤出官寺,打算往城门方向溃逃。
这些溃兵护着候选急忙往城门方向而来,正好赶上了典韦带兵前来官寺,途中又是一场混战,候选被典韦所杀,所部的溃兵也被斩杀殆尽,只剩下了少数投降、逃散的士卒。
夫蒙基则是一开始进攻不顺,害怕被城外的马蔺率军反击,就匆匆忙忙地带领冯翊羌的骑兵,连夜撤退了。
至此,甘陵让士卒提前敲响报晓的金柝,闻知天色将明,城中各处兵马无不愈战愈勇,而四散制造混乱的乱军,企图浑水摸鱼的宵小之辈则是心惊胆战,心知败局已定,纷纷溃逃,而城中的民户,听到了天色将明的金柝声,也各自安稳下了心神,知道这漫长、混乱的梦靥已经熬过去了。
四散的乱兵被逐一平定,城中各处失火也先后被扑灭。虽然事后,众人都觉得这一日东方的旭日升起来比往日慢了些,但可喜可贺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终于被镇压下去了。
马蔺、孟突、典韦等将追击叛军的,修缮城防兵营、整顿城中防务、安定民心的,各自忙碌,虽然杀了不少乱军,可是这些人在一夜之前,还算是自己的军中同袍,同室操戈、自相残杀,也谈不上战后庆功,平定乱事的将士们少有的出现了打了胜仗,还士气沉闷的情况。
官寺内,甘陵领着一队亲卫,就要出府,昨夜一箭建功的马云鹭也走出来,想要要求和甘陵一同出府巡视城中防务,用她的话讲,昨夜城中的乱军如此之多,定然是甘陵治军不当,自己为了自身安全,也要去巡视城防。
面对马云鹭的挖苦,甘陵倒是少有地没有再板起脸来,这个冷若冰霜的年轻女将虽然对自己不假辞色,但是昨夜里确实是多亏了她那神乎其技的一箭,竟然能够在乱军之中,射中了候选,要不然,那场混战,对于甘陵一方而言,也是凶险异常。
甘陵让马云鹭披上了河东军的衣甲,指着英姿飒爽的马云鹭,对身边的义从亲卫笑着说道:
“此乃马将军!”
甘陵笑过之后,也没有作其它停留,一行人马就沿着街道离开官寺,往昨夜被劈开的西城门而来。
一路上,马云鹭虽然脸色淡定,但还是会新奇地东张西望,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凉州,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可惜城中少见民众的踪迹,昨夜乱了一夜,火也烧了一夜,眼下虽然平定了乱事,甘陵也派人宣告城中,安定了民心,可是谨慎的城中民众还是选择了闭门不出。
连城里的市中,人迹也是寥寥无几,市里的无论男女,行色匆匆,各自快步赶回家中。
马云鹭一路策马走来,所见所闻,宛如战乱的凉州一般,最后她的神情也难免有些落寂。
甘陵这个时候,也无心与她戏言,此时街道和里墙上还残留有血迹和刀剑、箭簇留下的痕迹,虽然昨夜的乱军阴谋没有得逞,但经此一乱,对于临晋城而言,也是莫大的损伤。
众人策马来到了西城门,这一处的城门,昨夜里还被杨奉带着乱军用重斧利刃劈开了,残存的门面,斧迹斑斑,宛如沟壑纵横一般,眼下西门屯将正在让士卒和工匠尽快修复城门。
西门屯将昨夜里差点被乱军赚开城门,之后及时识破乱军身份,英勇抵挡,防御得法,成功和孟突派来的援军击退了杨奉的进攻,前后功过相抵,依旧在防守西城门。
他看到甘陵之后,连忙小跑过来,参见甘陵,甘陵安抚了几句之后,就带着众人稳步登上了城头上。
城外,两骑斥候正从远处扬起烟尘,快速向城门奔驰而来,看到了两名斥候之后,甘陵的亲卫小声向甘陵说道:
“中郎将,是军中急报的斥候。”
甘陵点点头,挥手让守城士卒将那两名斥候带进城来,两名斥候原本还要赶往官寺去,看到了甘陵已经亲至城墙后,才连忙下马走近前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中郎将,紧急军情。马都尉派出兵马追击冯翊羌和乱军,发现了大股兵马正在往临晋而来,已经距离临晋城不足四十里了。观其旗号,是右将军郭汜的兵马,不下两万人。”
听到了郭汜的兵马正在赶往临晋城,所有人都不禁脸色沉重,临晋城昨夜才刚刚发生一场动乱,今日郭汜的兵马就闻讯而至,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任谁都不可能相信。
来者不善,趁火打劫也好,原本想要与杨奉、候选、冯翊羌等人里应外合也好,兵锋直指的,就是临晋城。
甘陵手中握着剑柄,看着城外的方向。临晋城原本有五千歩骑,加上羌胡义从还有冯翊羌的人马,足有八千人马,可是经过昨夜一场内乱之后,杨奉、候选两部人马或死或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