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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苦不知足,得陇望蜀。收陇右、河西之精骑,聚汉中、蜀郡之粟米,一直都是行心中所想。只是关中亦有从巴蜀逃归的士民,言称南郑直为天狱,中斜谷道为五百里石穴耳。山高路长,覆军杀将,一人守险,万人踟蹰,纵然是兴兵数路,只要张鲁、刘璋之流扼险而守,大军歩骑无从驰骋,依旧会劳师动众,无功而返啊。”
阎行现在麾下兵马看起来非常强盛,屡战屡胜,但是身处权力中心的他却格外清楚自己根基的脆弱,一旦开启大战,丧师杀将,大败而回,眼前的大好局势就会转瞬即逝,三河、关中、陇右、河西这些被自己强力拼接到一起的土地,很快就会分崩离析,重新回到了原来各自割据的局面。
攻打巴蜀之所以让阎行如此犹豫,正是因为蜀道艰难,一不小心就会将大军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那是兵法常说的“死地”,任凭你文韬武略,歩骑强盛,面对着‘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并’的险道,闭关而守的敌军士卒,单单是僵持久耗的窒息感,就足以从精气神上摧毁一支强大的军队。
裴潜点点头,蜀道的艰难是世人的通识,他相信这就是阎行内心的心底话,他转而说道:
“蜀道虽险,但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啊!”
听到裴潜重复了自己刚刚这一句话,阎行瞪大了眼睛,口中问道:
“内兄有事情要告诉行?”
“潜的二弟奉先多年来滞留蜀中,路途隔断,音讯全无,潜之前派人多番打听,却一无所得。不料近日二弟奉先竟遣人赶至雒阳,送来了家书,言其已经在蜀郡出任官职,信中也谈及了蜀地的一些情况。”
“刘季玉不仅与张鲁交恶,其麾下亦多龃龉,庞羲、赵韪等人皆与刘季玉离心离德,主弱臣强,御下无能,加上张鲁在侧,蜀地的大乱只怕也不远了。”
阎行点点头,刘璋身无微功,临时继位,自然会引起一连串的动荡,之前蜀中将领沈弥、娄发、甘宁的反叛还只是小事,但等到无力御下的刘璋与庞羲、赵韪这些老臣撕破脸的时候,蜀中自然就会迎来一场内斗大乱。
只是若要趁乱入蜀,势必要经过汉中,但是五斗米道在汉中布道已经有三代之久,士民信奉者不知凡几,张鲁境内既无内乱,又有险隘可以依仗,只要据关而守,就能够将阎行派去的大军完全隔绝在栈道之上。
寻求对付汉中张鲁的办法,才是入蜀的关键。
但阎行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沮丧士气,他笑着说道:
“内兄身在蜀地安然无恙,对于我等,就是最大的好事了,其他事情,可以缓缓而图,但也不必急于一时。”
裴潜赞同,他也笑道:
“家父等人知道了奉先在蜀地安好后,也是欢喜不已的。”
两人在谈完了关西之事后,又转到了关东的局势上。裴潜其实也猜到了,阎行之所以要尽快将霸府从河东迁往关中,很有可能是与阎行接纳河北叛将麹义,与邺城袁绍彻底撕破脸皮,三河之地接下来随时可能遭受河北大军进攻的原因有关。
阎行之前想要通过公孙瓒、黑山军一同对付袁绍,但是现在看来,他与公孙瓒、黑山军之间都缺乏信任,若非真的唇齿相依,很难再凑到一起。
公孙瓒眼下的心态,就是一种自恃高墙深壑、粮草充足的自大症状,在他看来,相比进攻连年没有攻克的易京,袁绍的大军接下来更有可能会转向西边,进攻更加富庶,也容易攻取的三河之地。
所以,他才不会再与阎行等人联合,主动进攻袁绍了,他要躲在易京的高墙后面,静静看着袁绍与阎行等人攻战厮杀,然后再挑选时机坐收渔人之利。
除了公孙瓒、黑山军之外,对付势如水火的袁绍,还有许都的曹操可以争取。
只是对于曹操的心思,阎行也拿捏不准。以曹操的雄才大略,他肯定对地跨四州、南向以争天下的袁绍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但对于已经崛起的自己,只怕曹操也不会再以等闲利用的心态来看待。
眼下三家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局势,袁绍的实力最强,但他面对的公孙瓒,也是最棘手的,河北的军队连年攻打、围困易京都没有攻下;曹操和阎行的实力相仿,曹操可能正打算再一次对徐地用兵,吕布是羁留异乡的逃亡之人,他的实力并不强大,在徐州也没有什么根基,以曹操的兵略和朝廷的大义,对于一个吕布,是绰绰有余的。
阎行则是平定了雍凉二州,如果不打巴蜀,他就抢先得到了一个对袁曹两家先发的机会,他可以在袁绍大举进攻他之前,联合其他势力进攻袁绍,削弱乃至打垮袁绍的实力。
但是怎么用好这个先机,则是一桩攸关成败生死的大事,如果成了,袁绍这个地跨四州、天底下最大的割据军阀可能实力就会一落千丈,治下四州的地盘也会分崩离析。
但如果变成了打草惊蛇,又没有把蛇彻底打死,那将袁绍的大军提前引向三河之地,那就有可能变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窘境。
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也不是阎行能够承受的,因为除了他与袁绍之外,还有虎视眈眈的第三家势力就在一旁静静地窥伺、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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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花色一时明()
每次回雒阳,阎行照例都会去拜会蔡琰。
之前蔡琰在王粲的帮助下,开始了抢救、修补亡父蔡邕留下的古书典籍的孤本等工作,后来王粲虽然离开雒阳前往襄阳,但蔡琰却留在了雒阳城中。
阎行在侍女的带路下,走入了蔡琰雅舍的前院之中,步履变慢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前院里还在绽放的梅花,在从侍女口中得知是蔡琰亲手载下的后,阎行特意踱步来到了绽放的梅花旁,静静地看着这几株别致的梅花。
侍女告了声罪,转身离开去告知蔡琰。
阎行看着蔡琰亲手栽种的梅花,他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和蔡琰寥寥的几次见面。
初次在雒阳相见的,牛车里惊鸿一瞥的蔡琰眼神中的恬静和那一股淡淡的书卷气,给阎行留下了影响。等到在安邑第二次见到蔡琰时,乱世的苦难已经摧毁了蔡琰原本就不美好的人生轨迹,但她的恬静依然吸引了阎行。
苦难虽然给她清瘦的脸庞留下痕迹,她的目光却依旧清澈明亮,马蹄和弓矢虽然摧毁了她身体外的书籍,她的身上那股书卷气却依旧淡淡残留。
阎行忍不住伸手出碰触了梅花,轻轻吟叹道:
“傲骨凌寒,有暗香盈袖。”
“梅花虽然傲骨,却也终究难敌春寒。”
一个似曾相识的女音从后方传来,阎行循声回头看去,见到了一身淡雅衣饰的蔡琰在侍女的陪同,缓缓走向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蔡琰跟上一次见面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可抗拒的岁月似乎在她身上又是停滞了一样。
阎行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蔡琰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知道再傲骨的梅花也终究抵挡不住彻骨的春寒。因为她本人就曾经到过那一片梅花无法盛开,只会凋零死亡的苦寒之地。
“春意料峭,将军还请入室吧。”
蔡琰朝阎行施了一礼,就出声邀请道。在她的雅舍里,如果没有她的允许,负责接引的侍女也不能够随意将客人带入蔡琰所在的内室之中。
阎行点点头,示意跟着前来的亲卫留在前院,自己则跟着蔡琰一起走进了内室。
待到分主宾坐下,侍女奉上热汤后,就自觉地退到了门外待命。
两人静坐,阎行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行此番抵达雒阳,顺道就想着来探望蔡大家,还带了几卷河东匠师改良过的左伯纸,大家劳心修补古籍等事,这些新纸张正好能赶上妙用。”
蔡琰虽然没有亲眼察看,但也知道阎行带来的,肯定是比左伯纸还要更好的书写纸张,她也不推脱,轻点螓首,向阎行致谢。
“妾在此谢过将军美意了,大家之名实不敢当,将军还是称妾为昭姬吧。”
阎行点点头,含笑说道:
“也好,,河南郡百业待兴,昭姬坚持留在雒阳修缮古籍,不知可还有其他难处,若实有,但说无妨。”
蔡琰摇了摇头,说道:
“裴府君平日里颇多照料妾,四时遣人送来钱帛、盐米、笔墨、尺牍等一整物件。妾在此起居无忧,一直能够静心修缮、笔录先父留下来的古籍孤本、残本。乱世之中,已属殊遇,哪里还有其他难处。”
“那就好。。。”
阎行说着,眼光不觉停留在蔡琰的身上,蔡琰身上的恬静和淡然让他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错愕的感觉。
他之前也是在雒阳城见过蔡琰的,那时候高贵卓越的蔡琰身上也有这种恬静,它似乎是一种知性之美,给当年初入雒阳的阎行留下过印象。
而现在这种恬静,似乎更多的是一种坚韧之美,它深深吸引到了阎行。
它既平凡,而又伟大。
与阎行身边的女子完全不同,裴姝也是一名睿智的女子,有着知性之美,但在她身上呈现更多的是一种责任,身为裴家子女的责任,身为阎行之妻的责任,身为孩子母亲的责任,有时候阎行都有些惊愕,自己的妻子,到底是怎么安之若素地默默承担这些沉重的责任。
陆玥身上也有一种恬静,但她是一种自然之美;张蕊身上也有一种恬静,但她是一种柔弱之美;阿其格、董黛、马云鹭都有着野性之美;阎琬则是一种凄婉之美,与面前的蔡琰的坚韧之美,都不一样。
阎行觉得,这或许与蔡琰的人生际遇有关,一个自幼接受过三纲五常教育的士族之女;一个经历了丧夫、丧父、失子之痛的凄苦之人;一个饱受各种世俗的苦难,承受远超寻常人沉重命运的幸存者;一个长在人文荟萃的中原腹地,羁居过吴侬软语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