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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意先扯开话题,就抢先发问道:
“阎首领,这坞堡中人一大早就在忙碌不休,可是我等就要转移了?”
“的确,昨夜虽然侥幸攻下此处坞堡,然而手下的儿郎们也是死伤惨重,此地终究不宜久留,再过一两个时辰,我等可就要离开了!”
“哦,竟是如此。”
周良微微张口,做出惊讶状,一边在心里思索着自家的计划,一边又寒暄着继续搭话道:
“的确是要尽早离开,不过说起来,此处岐山之地,乃周室肇基之地,山水灵秀,不同常地。据传昔时是凤鸣之地,我等于此处建功,泰运日长,端是一处宝地啊。”
“凤鸣岐山出真主”的传说,阎行也听说过,他嘴角微微一勾,不置可否,静静等待周良开声。
周良看到阎行沉默不语,心中一个咯噔,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阎首领,既然我等就要撤退了,那这坞堡中的俘虏又当如何处置?”
“这些俘虏确实是个麻烦,手下的儿郎们昨夜为了攻下这处坞堡死伤了不少人,若是放了他们,岂不是养虎为患,倒是有人已经向我提议,临走之时将此辈尽数坑杀,落得个手中干净!”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听到要坑杀这坞堡中的俘虏,周良脸色大变,连忙出声劝解,只是话说出口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了,他连忙掩饰一下自己的神色,然后才接着说道:
“自古杀俘乃是不祥之事,智者所不为也。白起屠师灭众,获罪于天,继而伏剑杜邮。项羽新安坑降,人神共愤,故虽有拔山盖世之勇,终获乌江之厄。阎首领,我等切切不可如此啊,此间之人,其豪右、强壮之徒已被我等屠戮尽半,其余羸弱老幼之人,不足为虑,还是放其一条生路吧。”
阎行听完周良的说辞,似乎也被说服了,他点点头,说道:
“元善之言有理,那就放了坞堡中的这些人吧!”
看到阎行被自己说服,周良心中大喜,他一张枯黄脸上绽开了笑容,犹如一朵菊花,笑着奉承阎行的英明,然后在心中思忖好措辞,又趁热打铁紧接着说道:
“阎首领,良还有一事,需要向你禀报!”
“哦,莫非是昨夜吩咐你的事情已经办完,内室中的财货你已经清点造册了?”
听到阎行的询问,周良顿时呛住了话,他尴尬地笑了笑,扮出一脸苦楚的样子说道:
“良所说之事却非此事,乃是良的私事!”
“哦,如此,元善但说无妨!”
“昨夜,良于坞堡之中,寻见一妇人,细认之下,竟是良多年失散之小妹,良自幼双亲早丧,又与小妹与兵祸之中走散,若非天可怜见,怎能于此间重逢。阎首领,此事却是需要你的相助,舍妹——”
“够了!”
一直静静看着周良表演苦情戏的阎行终于暴喝一声,将刚刚入戏的周良吓得后退几步,趔趄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好不狼狈。
“莫非你真当我等皆是愚顽之人不成,昨夜你从内室复壁之中擒获此处坞堡之主的妻子,妄生心思,不顾号令,将其收入房中。今日又大发厥词,来为坞堡之人求情。周向导,所到之地,如有逼**女,此谓奸军;及闻号令,漏泄于外,此谓背军;阿私所亲,好舌利齿,此谓弊军。你虽是李参军派来的向导,犯此三斩禁律,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说到后面,阎行的语气已经十分严厉,他伸手一挥,身后的虎头和大牛直接将拿在身后血淋淋的人头甩在周良的面前,周良睁眼一看,顿时魂飞魄散,直接坐倒在地面上,矮胖的身躯瑟瑟发抖,黄豆大的冷汗直接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地上两个人头俨然就是自己的两个手下,看着他们瞠目结舌的模样,估计临死时都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已至。
周良看着鲜血淋漓的人头,矮胖的身躯抖得像筛糠一样,他看到阎行脸色冷酷,煞是吓人,而他身后两个士卒也拔刀在手,一副要将他就地正法的模样,想要说话却上下牙关不断打颤,平时的能言善道舌头阵阵发麻,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儒原本将他派来阎行身边就是因为周良之前在贼窝里待过,能言善道又善于拿捏脸色,用来监视这些桀骜不驯的“流寇”恰到好处。若碰上的是寻常的叛军俘虏,按照李儒的设想,那周良的花言巧语和装腔作势确实是游刃有余,说不定有求于他的叛军俘虏还要被他训得服服帖帖的。可惜他遇上的是阎行,阎行早在周良来到他身边充当向导之日起,表面上就不冷不热,暗地里却一直观察他的秉性性格,寻找他的弱点,把握时机准备拿下这一枚暗子。
而怂恿成功的周良恰好就在昨夜攻破坞堡后,自鸣得意的同时也暴漏了自身致命的缺点,一个有点小计谋,左右逢源的落魄士人,同时又贪财好色、贪生怕死。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满足他们的欲望,而是先让他们尝到一些小甜头,然后又以雷霆之势威迫之,夺其心智,再辅之以利诱,这样层层打拉之下,才能够降服这种奸诈小人。
昨夜里阎行任由周良放纵肆意,刚才对他言听计从,都是为了一步步放松他的警惕、骄其心志,然后才是骤然发难、雷霆一击,将他打回原形,变成失魂落魄的一滩烂泥。
当下阎行看到将周良也吓唬得差不多了,这才突然诡异一笑,弯下腰来,将软绵绵倒在地上的周良拉了起来,可惜周良突遭恐吓之下,双腿已经发软站立不住,亏得阎行的大手一把将他稳住,才没有继续栽倒在地。
“当然,我与元善相识也有些时日,艳也并非滥杀之人,又怎会对你痛下杀手呢?”
“对对!!”
周良心神已乱之下,听到阎行说不会杀自己,来不及多想,连忙拼命点头奉承,一脸惨兮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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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降服()
“当然,我与元善相识也有些时日,艳也并非滥杀之人,又怎会对你痛下杀手呢?”
“对对!!”
周良心神已乱之下,听到阎行说不会杀自己,来不及多想,连忙拼命点头奉承,一脸惨兮兮的模样。
阎行笑了一笑,又继续循循善诱地说道:
“孔子言‘食色者,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房中的美人,说到底,还是元善你的人。而内室中的财物,我等能攻下这处坞堡的功劳,说到底,也都是要分你一份的。”
“这——”
周良的身躯虽然在阎行的大力扶持之下勉强站稳,但一张枯黄脸还是被吓得阵阵发白,他对阎行话中的意思一时间转不过来,发出了一声忐忑不安的惊讶叫声。
阎行微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现在需要等待周良稍稍恢复一点神智后,才能够将后面的盘算紧接着托出。
而周良在内心乱糟糟的情况下,过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理清了一些思路出来。
看阎行刚才的话中的意思,显然不是打算要将他就地正法,反过来,是要送给他财货和美人,还有一场军功与富贵。
他不是蠢货,知道阎行不以常礼对待自己,显然是需要自己为他做事,他定了定心神,才试探性地出言问道:
“阎首领是想要——”
“没错,艳有些事情却是需要元善你帮忙啊!”
“首领请讲,额——良一定竭尽驽钝!”
“哈哈,好,元善也是一个爽快人,那么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李参军驱使我等为‘流寇’,到底是何打算,而元善你来我身边,又是所为何来?”
听到阎行的问话,周良被吓得有些涣散的眼光一下子就收拢起来,他知道对方今日对付自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看来竟是要一探自己的虚实,他看了看阎行身后的刀刃,咬了咬牙,谨慎地说道:
“李公身兼前将军军中主簿、参军数职,位高权重,良不过小小一介小吏,李公作何打算,良哪里能够得知?”
说到这里,周良看到阎行的神色冷了下来,眼中又浮现几分凶光。他心中一急,连忙又接着说道:
“但良也从未听闻李公有要害诸人之意,将良派到首领身边,也是怕诸人皆是来自凉州的——壮士,不明三辅道路,方才有此一事!”
“周向导,今日艳既杀了两人,就是要与你坦诚相待,若是你再如此,那只怕艳这番好意可就要被白白糟蹋了。”
阎行冷笑着,手中稍稍加上力道,让周良认清当下自己的处境。周良感觉肩上的大手就像一座大手一样朝自己压过来,他心中暗暗叫苦,连忙说道:
“还有,李公担心诸人思乡心切,回归凉州,在我等出营之时也派了一股骑兵尾随,暗地里护卫我等的行踪!”
果然如此,阎行听完周良的话,心中暗暗感叹,李儒在定下这养寇之计后,就将己方的所有退路给封死了。不难想象,其他“流寇”若是生出了其他企图,不顾己方留在董营的人质,想要趁机脱离李儒的控制,那么那些一直尾随,隐藏在暗处的汉军骑兵就会适时地杀出,用雷霆万钧之势将这些桀骜不驯的“流寇”斩尽杀绝。
“还有呢?”阎行继续问道。
“临行之时,李公还特意吩咐我,平日里可多听多记,若是事有不济,大可便宜行事,派人直接和尾随的骑兵接上头。”
周良说到这里,脸上倒也变得坦然。说到底,他也是众多棋子之一,必要的时候,也是要面临被舍弃的命运。
阎行及时捕捉到周良脸色的变化,他微微一笑,也安慰说道:
“元善大可不必惊慌,事情必不至于此等地步。艳心怀王化,先前委身叛军之中,实属形势所迫,如今得李参军点拨,早已一心归顺,毋忧,你实言相告,艳也必定以赤诚相报,还你一场富贵!”
说完,阎行适时地将施压的大手撤回,换以一种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