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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公震怒,电闪雷鸣。一整天,中原大地暴雨倾盘,如瀑布飞泻,百里内外,一片烟波。黄河水量猛增,花园口决口处被冲大,同时被淤塞的赵口也被大水冲开。
赵口和花园口两股水流汇合后,贾鲁河开始外溢,漫溢的河水冲断了陇海铁路,浩浩荡荡向豫东南流去。
黄河水像是被关在宝瓶里数万年的妖魔,一被放出来,则凶猛异常,难以控制。中原百里,河道涨满,水势连天。狂风呼啸不己,浊浪铺天盖地。丈余高的溢洪浪头,象一头无情的野兽,吞人冲屋,荡村毁寨,无所顾忌地肆虐着,发着淫威
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正是让人感到苍茫的时刻。暴雨刚刚停下,带着雨水珠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晃中,将水珠撒落在地。
涡河已经涨了起来,很快就平槽了,河水也变得昏黄污浊。这预示着黄水就快到来,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紧张和焦虑。
经过了一天的喧嚣,再加上保安团的强力驱赶,镇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巡逻队在街上走动,还让镇子稍许显出一些生气。
第四十章 洪水如猛兽()
从码头一直排出几里地,大大小小的船只和筏子都下了碇,又用粗绳子绑在岸上的木桩上,随着波浪起伏不定。杨家园子东面的墙下,又增加了几艘小船和大筏,在地面的泥土中一动不动地卧着。
杨天风早早便起了床,来到了圩墙上,望着天边已经淡淡地拖直了的乳白色的狭带出神。
“杨家小子起得倒早。”杜老先生在圩墙下说了一句,慢慢走了上来。
“杜老先生,洪水今天是肯定到的。听了您的话,我哪里还睡得着。”杨天风上前扶了一把,苦笑着说道。
杜老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这是天意啊!你安排得很有条理,这四方百姓以后的吃食就要靠你的慷慨了,这也算是为你杨家积了德。”
“对,积德,小子就好积德。”杨天风随口说着,转头望着远处一匹马载着骑手飞快奔来,心里打了个突。从方向上看,骑手是从卧虎岗赶过来的,难道那边又出了什么状况不成?
杜梅英手里拿着件衣服快步走了上来,给杜老先生披上。她今天穿着绿色的衣裙,上身还穿了件淡红色的坎肩,红绿搭配,令人赏心悦目。
但杨天风只是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依旧看向已经进到院子里的骑手。
骑手已经看见了杨天风,他跳下马,一路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少爷,少爷,三少奶跑了。”
杨天风一愣,大声问道:“别急,把话说清楚。她怎么跑了呢?什么时候跑的?”
骑手大喘了几口气,说道:“是那几个在岗上训练的学生坏的事,他们和三少奶是从老宅西面的那个狗洞钻出去的。应该是昨晚半夜以后的事情,虎爷已经派人去追了。”
杨天风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事也怪自己,对这群学生的戒心不够。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挥手说道:“你马上回去,告诉虎子,不要兴师动众,把人都撤回来吧!洪水说来就来,别折了人手。至于三少奶,就由她去吧!”
骑手眨着眼睛,大惑不解,直到杨天风再次挥手,他才转身离去。
杜老先生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杨天风,张了张嘴,又扭过头去,望着远处,似乎没听见这件事情。
杜梅英抿了抿嘴,伸出大拇指比量了一下,低声对杨天风说道:“心胸宽广似海,真是个男子汉。”
杨天风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夸奖,有些讪讪地说道:“咱们下去吃饭吧!”
“爹,下去先吃饭吧!”见杜老先生没言语,杜梅英又提醒了一句。
“等等!”杜老先生刚转过身,杨天风突然大声叫道。
远远的一道狼烟隐隐约约冒了起来,接着又是一道,又是一道,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码头方向也升起了烟柱,一道一道烟柱在四面八方次第升起,警报就以这种原始的方式向外传播着。
“要来了!”杜老先生突然伸手指着天边,手在颤抖,脸色一下子变了。
天忽然黄了,不象朝霞日出,也不象落日余晕,却象是一层几十丈高的黄尘和水雾迷漫在天空。
狂风呼叫起来,这风是从路面溜过来的,不见树梢有大的摆动,却把地上的野草吹得直不起腰来。紧接着,一阵阵呜——呜——呜的嚎叫声隐隐传了过来。
“来了,洪水来了。”杜老先生颤抖着声音说道,转头冲杨天风喊道:“敲锣叫人,洪水来了。”
铜锣急促地响了起来,留守杨家园子的人都跑上了圩墙,拿着各种家什,愣愣地望着远处。
东北边的天空,黄雾茫茫,乱云飞滚,呜——呜的凄厉响声,把脚底下的地都震得直晃动。象是几千只老虎在咆哮,几万只野狼在嚎叫,又象是一个大战场上两军在呐喊厮杀
野兔、老鼠都从洞中跑了出来,嘶叫着奔逃,愈发带来了惊惶末世的感觉。
杨老太太不知何时也走了上来,立在杨天风等人身旁,叹息一声,说道:“洪水来了,我年轻时见过一次,没这声威怕人。”
“娘,您先回去,这里有我呢!”杨天风拳头握得紧紧,额头也见了汗,不过还算勉强镇静,见老太太执意不走,只好转头吩咐道:“让厨房把饭都抬上来,大家就在这里吃,吃饱了好抵挡洪水。”
不一会儿,饭菜都抬了上来,众人都望着远处,只草草吃了几口,便再吃不下去了。
嘶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杨天风一手拿着馒头,下意识地吃着咽着,一手举着望远镜,尽目瞭望。
东北方向,齐陡陡,黄水蓦然出现在地平线上,越升越高,象墙一样压了过来。杨天风用力眨了眨眼睛,水头已经涨到了六尺多高,几个大麦垛晃晃悠悠地浮在半空。
“水!黄水下来了!”杨天风放下望远镜,大声喊道。
是的,黄水来了,吃人的黄流带着不可抵抗的威力,冲了过来。水在吼着,一切都在惨烈地号叫,混和着泥屑、砂粒的黄水疯狂地灌了过来。
杨家园子西面五六里地是处在洼地的小张庄,人们看到只是一转眼工夫,一个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就被浑浊的黄河水淹没了,房屋都矮了半截,几棵杨树的树梢露出水面。
人们都瞪着惊惶的眼睛,望着黄水在步步逼近,连杨天风的手心里也捏出了汗。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过来,触到了他的手背,杨天风想都没想就一把握住。在这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他也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握着这只小手,他能感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洪水冲了过来,象海浪一样扑上土坡,漫过圩墙顶,人们一阵惊呼
“快抬土袋堵水,无关的人快下圩墙。”杜老先生张开双臂,大声喝道。
“上圩墙,用土袋堵水。”韩管家大声喊着。
院子里的保安团士兵在陈大龙的指挥下,发一声喊,扛着土袋向圩墙上冲上来。
第四十一章 洪峰过后,惨景()
“英儿,快下去。”杜老先生百忙之中向杜梅英喊了一声,又回头继续指挥堵水。
杜梅英吓得呆了,根本没发觉自己不是握着父亲的手,而是被杨天风紧紧抓在手中。
一手拉着杜梅英,一手搀着杨老太太,杨天风沿着湿滑的土阶下到了院子里,水已经到了脚脖子,三个人踩着水,走了十几米,登上石阶,进了长长的廊桥,才轻了口气。
杨老太太看着在圩墙上忙碌的人们,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杨天风的手,说道:“松手吧,娘还走得动路。”
杨天风嘘出一口长气,感慨道:“大自然的威力竟是如此恐怖,实在是难以抵挡。”
杨老太太上下望着儿子,脸上竟露出怪怪的笑意。杨天风这才发现,他和杜梅英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刚才是拉着手,下圩墙时,杜梅英脚下一滑,他伸手一扶,现在竟然是搂着人家的纤腰。
赶紧松手,别说不清楚。杨天风刚做出动作,杜梅英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刚才她的注意力全在圩墙上父亲那里以及脚下泥泞的黄水汤,现在才发现被人占了便宜。姑娘一扭身子,羞恼地推了杨天风一把,却又象推到了墙上,脚下湿滑,弄得差点跌倒,于是,又落到了杨天风的手里。
将杜梅英扶好,杨天风赶紧退开两步,抱歉地一笑,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不错,不错。”杨老太太上下打量着杜梅英,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刚才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绿衣红袄,一个身穿戎装,个头也合适,真的是很般配,相当般配啊!
杜梅英不明所以,嘟起嘴,将目光转向圩墙上忙碌的人群,寻找着父亲的身影。可这心扑通扑通,象揣个小兔子,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正午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空,经过两百多人半天的奋战,圩墙上又筑起了半人高的土坝。洪峰过后,水势稍微平稳,人们总算是把洪水挡在了园子外面。但园子里的水已经齐膝,眼见是没法住人了。
“娘,这园子算是保住了,咱们先去岗子上住吧!”杨天风再次劝道。
杨老太太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象泥猴子一样,累得都快站不起来了。她轻轻点了点头,吩咐韩管家留下些下人照顾,又让杨天风留下几条船,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上圩墙,上了船。
十几艘船张开帆,破开风浪向卧虎岗驶去,杨老太太站在船尾,再回望杨家园子,两滴泪不由得落了下来。在茫茫大水中,杨家园子泡在水中,象漂浮着一个大木盆,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船旁不时漂过一具具人的尸体,有的抱着一根檩条,有的背上绑着风箱。牲畜的尸体就更多了,牛、猪、狗、鸡,什么都有。
杨老太太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