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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一握手，王二虎心里一沉。
他学武时学了些中医，治跌打损伤比较拿手，别的也略通一些。
他知道，面前这貌似健壮的汉子，身患重病！
王二虎急道：“古力同志，你的身体——”
古力点点头，又摇手，有些苦笑：“虎哥你厉害呀，能看出来？”
两人还是头一次见面，一点不客套，就好像认识了许久的好朋友好战友。
王二虎觉得，自己和面前的这位北江省委的几乎仅余核心人物，天生投缘，一看就顺眼，一说话就亲切。他想：“这古力同志，手上功夫似也不错，竟然重病在身！应该抓紧治疗才是！”
他转脸看看守在门口的手枪队员小谭。小谭听他俩的寒暄，也觉有些诧异，想到：“七号说有重要负责同志来见，谈重大出击任务，结果却是这么位身架子大，说话却有气无力的病号？这怎么回事？”
更不料，这位北江省委军事部长的下一句－－－真可谓石破天惊！
“虎哥，我准备向敌人自首。”
王二虎的右手猛一抖，却停住，没有拔枪。
小谭的枪已经到了手中！枪口对准了古力的胸口！
小谭的堂兄，就是两年多前，为了揪出隐藏极深的罪恶叛徒，被姜贵两枪打倒的洎江地下市委的老谭。
当时那罪恶叛徒，时任洎江地下市委副书记，被急赴洎江的王二虎一枪打开天灵盖！
那****的叛徒，就是自己向敌人悄悄地自首，然后一步步，一个个，将大半个洎江地下党，送进了反动派的血盆大口之中！
小谭怒目喷火，做好开枪准备，就等队长命令！
王二虎微叹一口气，轻轻说：“小谭，不要开枪。”
古力微侧脸，抬眼看看小谭，又转过来，再次苦笑：“换了是我，也定要出手！虎哥，我们整个北江省委，等于是被反动派一锅——端掉了啊！”
他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悲愤，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随着最后的“啊”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王二虎可以闪躲，但他没有动。任鲜血冲击到自己的胸襟上。
古力掏出手绢，压住自己的嘴，望向王二虎，满眼歉意。
王二虎摇摇头，意思是不必在意。
他知道，古力的身子骨，原本得不了这种被称作“肺痨”的病，皆因身怀深仇大恨，忘我工作，病了也硬挺着，才终于患病，并且日益严重。
小谭已经收了枪。他见队长神态，似是早有预料准备，这当中，似有大蹊跷！
小谭见队长使个眼色，便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递给古力。
只是他，依然满目警惕，随时准备拔枪拔刀。
古力说：“谢谢。虎哥，我的计划是这样——”
王二虎却打断他：“古力，你这病，现在已经有了好西药，可以治好。”
古力却摇摇头：“虎哥，大敌当前，再不可耽误犹豫！这帮狗**的什么‘四大金刚’，已经害死了我们多少同志？你已经得了七号的指示吧？”
王二虎说：“是的。不过，七号并没有说详情。”
－－－，七号接到紧急通知，需要立即赶到另一个省去。那通知实际上是一份来自南京最隐秘的内线同志的情报：四大金刚即将去那省！
可想而知，这帮手段高超的家伙，到了那省，又会找出**人来大抓大杀。
北江省委会议被一锅端后，当夜就有五人被枪决。
七号走得很急，连一些工作交代，都是王二虎送他一段，顺便保护时候，在路上说的。
七号说：“王二虎，古力也是大革命时期的老同志，多次生死考验过来的。他有一个想法，很怪。这也是我和中央特科一些负责同志曾经考虑过的战斗方法。行不行，还没试过。古力跟你谈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吃惊。听古力说，行不行，你从战斗方案方面考虑，作决定。”
停了一下，七号的神情中有了悲痛有了愤怒：“北江省委当夜被敌人杀害的五个人中，那女同志，是古力同志的妻子。很能干的女同志，也死在了叛徒和敌人高级特工的手里！”
王二虎赶紧问了一句：“叛徒是谁？”
七号摇摇头：“不知道。很可能，就在那剩下还没被敌人枪杀或者判刑的人里面。如果那样，敌人还可以利用来设计更大阴谋！”
七号接着说：“古力同志提出的想法，和我们前几天制定的计划，好几个方面，不谋而合。如果可行性强，能够成功实行，也许能够大大提前完成中央军委和特科的下达任务，保护相当多的同志。”
王二虎问：“那，老师您——”
“邻省，我还是去，防患于未然。这边，王二虎你们研究决定，要是成功了，那边组织也就安全了许多。”
王二虎顿然明白，七号的意思，倾向于考虑同意古力提出的也许尚未成熟的计划！
最好，也能给敌人来个“一锅端”！
－－－
古力慢慢地喝了些热水，情绪平静了一些。
王二虎却从古力那眼神中，看出他早已经下定决心，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奋勇向前！
王二虎的眼睛湿润了。
有些事情，也许不用拿刀拿枪和敌人对面拼杀，却需要更大的勇气，更大的牺牲精神！
王二虎一摆手：“小谭，过来，一块听，一起研究！”
三个人坐在煤油灯前，有时说，有时写写画画。
“－－－我看敌人能来，他们绝然想不到会有这么特殊的杀法，唔，五百多公尺，我看，‘四大金刚’也许都来，也许来两个，叛徒来的可能性极大－－－”
“－－－我认叛徒，那是绝对跑不了，到时候我这个手势，好。不过，那狗**的‘四大金刚’，我可一个都不认识，虎哥你到时候分析判断－－－”
“我看这样－－－这样，敌人会这样－－我就好判断了，争取头一枪就打掉敌人一号－－－”
“队长，我在这个位置给你发信号，就按队里你规定的手势，敌人多，这样－－左右前后，都不变，好－－－”
天将明时刻，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王二虎和小谭，都望着古力。
古力笑道：“二位高手，干嘛这样看我？咳，计划得不是很周密嘛？这班狗**的‘四大金刚’，还有那隐藏的叛徒，都******把他们自己当成天下无敌的谋划大师，咱们这一回，就让他们谋个干净，谋到地狱里去！哎哎，二位，古力我没那么容易好死啊！灭了这帮坏蛋，古力我还想请虎哥你给我弄药治病哪。治好了，我还回北江，非得把被敌人打垮了的组织，重建起来！哎虎哥，那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哈哈，古力我，以后还要找机会，向你虎哥学多些文化哟！小谭兄弟，别这样，别这样，往后日子，一起战斗啊！”
小谭不忍，起身，装做去倒水喝，他已经眼中有泪。
都知道，古力这一去，计划有可能实现，敌首和叛徒有可能完蛋，而古力，形同飞蛾扑火！
他将在敌人铁壁重围之中，显露一个视死如归的**员的真正本色！
王二虎艰难地开了口：“好，就这样定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了一下，显然是下了绝大狠心。
古力露出笑容：“虎哥，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王二虎听到“最后”两字，心里又是一抖。
“你说。”
“虎哥，你知道，我这一步，机密到顶点，不能与任何其他人说。这一步，难听也难看。虎哥啊，我想，有那一天，你为我作证！”
王二虎心潮澎湃难已，他腾地站了起来。
“古力同志，我为你作证！”
小谭也冲过来，已是泪流满面：“古力同志，我为你作证！”
古力将向死而去！小谭想起了勇敢赴死的堂兄老谭。
古力哈哈大笑：“好！有两位神枪手，赤胆忠心的咱洎江手枪队的神枪手为我作证！古力我，死而无憾！哈哈哈！”
他豪爽的笑声，在这郊外的农舍中回荡。
……
王二虎和小谭，正在离岗楼不远的小广场尽头一小街口里餐馆里吃面。
他们利用人多杂乱，观察了地形，和敌人的固定火力设置点。
监狱外的固定火力设置点，就是两座岗楼。
这两座岗楼上的机枪，实在是威胁太大。
王二虎正小声对小谭说：“那机枪不响则罢，一响，那门里的人，休想跑出一个来！”
“是，队长。”
王二虎正要跟小谭说，如何分头行动，盯死敌人的这两挺机枪。
正面对抗，是不现实的，也没必要。
好在这行动，正好是从敌人的屁股后面或者侧面，予以打击。
没等他继续说，百公尺外，机枪们响了！
稍愣了两三秒钟，王二虎起身，窜了出小店大门！
小谭也紧紧跟上。
小店伙计听得外面枪响，吓了一跳。
又见两个客人起身要走，想到客人还没付钱。
还没张口问，已经看见，两个客人，窜出门去的时候，手里都有黑忽忽的枪！
伙计赶紧转身进了里面厨房，心道，“这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来了？”
王二虎一眼看见，监狱大门外，好几个都倒着，没一个站着的。
他眼中似在喷火。
战场上，交叉火力之凶恶，打过仗的都知道。
眼前这交叉火力，封住那监狱大门，不可能有人能从这门逃得生天！
王二虎脚步稍稍一慢，小谭赶上和他并肩。
王二虎喊一声：“手榴弹！”
他将驳壳枪递到左手，一手伸出，向小谭晃一下。
小谭经过王二虎的训练，早已经配合默契。
他一手从后腰上抽出一枚木柄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