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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兵突然看到吴畏,惊喜之余,被迫离开陆一师的委屈就爆发出来。再加上被自己四百人吊打四九城的战绩一冲,自觉天下间舍我其谁的豪情升起,看着吴畏就有人叫道:“师长万岁。”
吴畏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听到还有不怕事大的人在起哄,连忙板起脸来喝止。
带队的排长大声说的道:“师长,兄弟们说的都是心里话,干脆你来当皇帝吧,看谁还敢找咱们的茬。”
吴畏瞪了他一眼,没有接这个话茬。积威之下,那个排长发现吴畏的脸色不善,心中就是一凛,下一句话也就说不出口来。
吴畏当然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心思。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些人被程选杰逼得背景离乡,自然是因为他们手上不干净。就他们在日本干的那点事,怎么说也和好人不沾边。
所以吴畏就算想要黄袍加身,也不会给这么一帮人从龙之功,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事情急着要办。
如果这个排长有康南海的水平,肯定就知道劝进这种事,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没有第三种可能。成功了自然飞黄腾达,可要是失贬了,那就要小命不保。被劝者表现自己的赤胆忠心,自然不会留着劝进者以后再用。
可惜这个排长固然没有那么多学问,吴畏也没有康南海对这个时代皇权的了解,根本就没想过“万岁”这个词在这个时代绝对不是可以随便喊出来的,黄袍加身这种事,也不是可以随便混过去的。
这群人里面没有熟读历史的专家大儒,学问最好的吴畏是理工出身,又曾经生活在一个极尽夸张之能事的网络时代,别说万岁这种一听就土得掉渣的词,就是银河战队、宇宙之王这种称号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自然也不会觉得一句万岁有什么可在乎的。
他制止了士兵们的欢呼后,大声命令打扫战场,自己则带着卫兵们出城而去。
在强侦营士兵们心中,吴畏是战无不胜的军神,所做所为自然大有深意,居然没人想到问一下,吴畏这个时候急着出城是打算去干什么。
城门处的骑兵们虽然被突袭团灭,但是强侦营发动伏击的时候从多手杂,也没办法挨个点名,骑兵们自然也不会各个都死。吴畏穿过战场的时候,捡了几个气多的问了一下,大概知道了发生在官道上的战斗。不用说也知道这些倒霉的骑兵们遇到的是独立团的部队。只是听骑兵们的叙述,独立团伤亡也很大,不知道实际情况怎么样。
出了城门,吴畏看了看面前的大道,催马疾驰。这个时候那个排长才想起来吴畏只带这么点人出城,万一遇到乱军那就不妙之极,连忙招呼大家跟上去。
身边的人为难的说道:“咱们两条腿怎么追得上六条腿?”
排长骂道:“哪里有六条腿,分明只有四条腿,难道你老子我骑到马上,就能算七条腿了?”
话虽如此,但是四条腿的马也不是他们能追上的。排长眼球一转,一眼就看到骑兵们被击毙后留在城外的战马,连忙招呼大家去捉马。
这些战马平日里都是训练熟了的,并不怕人。见到有人来捉也不逃,转眼被牵过十几匹来。
排长自己接过一匹马的缰绳,学着别人脚踩马镫翻身上马,结果那马向前一窜,顿时把排长大人摔了下来。
被手下人扶起来的时候,排长就知道骑术这玩意现学来不及,看着吴畏一行已经跑远,跳着脚叫道:“会骑马的都去。”
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就有五六个士兵翻身上马,排长连忙叫道:“剩下的马也都带着。”
吴畏策马狂奔的时候,程斌四人也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跋涉着。只不过比起吴畏明确的方向来,这四个人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跋涉了一夜之后,方展空扭伤的右腿已经肿得和大腿一样粗了,完全失去了知觉。他一只手提着手枪,另一只手架在程斌的肩膀上,两个人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出的热气在面前蒸腾成一团团的白雾。
叶黛和吕兰清两个人也互相搀扶着,跟在两个男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她们身上的衣服已经滚得肮脏不堪,还划破了几处。
十二月北京近郊的冬夜是非常冷的,寒风吹过,几乎瞬间就能把人的衣服吹透。
四个人的衣服早就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被寒风一吹,衣服立刻就冻成了冰柱,不但寒冷沉重,动起来的时候还格吱吱的直响。
吕兰清因为长年四处奔波,体质要比叶黛好上一些,此时已经是两个人中的主力。不过她的体力强点也有限,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两个人挣扎着走了一程,吕兰清踩到一块雪下的石头,脚下一滑,顿时摔倒在了雪地里,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两个女人已经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吕兰清随手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一面感受着冰冷的雪水流过喉咙的感觉,一面趁机恢复一点体力。
在前面跌跌撞撞走着的两个男人回头看了一下,停了下来。方展空四下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雪堆说道:“去那里休息一下。”
程斌犹豫了一下,也知道他们不可能继续走下去,只好先扶着方展空过去,又回来接应两个女人。等到四个人都到达雪堆后面的时候,就连程斌也瘫软成了一团。
远处传来几声枪声,风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喝骂声。
程斌闭上眼睛,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方展空则握着手枪爬到雪堆上面,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
这个雪堆下面似乎是个丘陵,在周围这片空地上算是最高的地方了。
枪声响起的地方是他们今夜经过的第二个村子。他们离开第一个村子的时候,追兵还没有赶上来,所以并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远远看到那个方向燃起了大火。
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声音,方展空沉默不语。如果他们这个组合能够再强一点,如果他的腿没有受伤的话,那么他会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那些追兵们显然已经开始失去耐性,也许他们觉得胜利无望,所以开始对平民发泄****,而不是在发现了踪迹后立刻离开村子追赶他们。
按照方展空的估计,这些人在到达第一个村子的时候,可没有逗留这么久。
叶黛好容易积攒起一点力气,翻身趴在雪堆下,愤怒的说道:“他们怎么能够这样?”
不只方展空没有说话,程斌和吕兰清也没有说话。前者当了半辈子的兵,称得上半生戎马,比这更令人发指的行为都见过,当然不会觉得惊讶。
程斌和吕兰清则是在本州岛的时候,了解过陆一师先头部队做过的那些暴行,两相印证起来,也就是半斤八两的水平。也只有叶黛这样被有意保护起来,看不到更多资料的人才会感到震惊。
程斌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上,想着那些程选杰收集起来的报告,心里却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看到时的愤怒。
最起码陆一师的士兵们残害的对像是日本人,那个时候,中日两国之间还是交战国,程斌虽然受儒家文化熏陶,学的却是怀威抚远那一套,至于什么以德服人,他又不是雷老虎那样的傻瓜,用膝盖想也知道不靠谱。
所以对比陆一师和现在村子里的那些乱兵,其中高下自然立刻就可以判断出来。
“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的国民?”叶黛仍然追问道。
“因为绝望。”方展空淡淡说道。无论是兵变也好,复辟也罢,都只是名词不同,本质上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活计。那些参与其中的士兵们也知道这买卖赔不得,一旦赔了,那就再没有机会翻本。
有了这种认识,当发现计划进行得不顺利的时候,士兵们的情绪就会很快的滑落,然后脱出军官们的控制,毕竟造反这种事情对参与者的压力是很大的,一旦失败后,面对的反扑也是同样残酷,不是那种连绝个食都可以轮班的逗逼行为可比。
所以当方展空看到追进村子的士兵开始烧杀泄愤的时候,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希望和懊悔。
希望自然是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懊悔则是自己有伤在身,这个难得的机会很难把握得住。
他想了一下,慢慢从雪堆下滑下来,停到了程斌的身边,低声问道:“还能走吗?”
“不能也得能啊。”程斌奋力撑起身子,伸手去扶方展空,准备继续逃亡。
方展空这次却拒绝了他的帮助,伸手挡开了程斌伸过来的胳膊,然后从军服里摸出一把小巧的转轮手枪,塞到程斌的手里,说道:“你带她们走。”
程斌愣了一下,皱眉说道:“一起走。”
方展空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一起走太慢了,那些人有十分钟就能追上来。”
他看着叶黛,低声说道:“总统让我保护你,看起来这个任务是完不成了。”他看了程斌一眼,说道:“如果被追上,杀了她们。”
程斌迟疑了一下,说道:“她们的身份不同,那些人不会把她们怎么样。”
还没等方展空开口,吕兰清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手脚并用的向前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我不想死,但是如果被追上,你一定要先杀了我。”
方展空看着吕兰清的背影,淡淡一笑,向程斌说道:“这个女孩子很好。”
说完他又转头去看叶黛,后者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我不会让他们活着捉到。”
方展空笑了笑,从靴子里拔出一柄带鞘的小刀,递了过去,说道:“别给你爹丢脸。”
说完他挥手说道:“快走吧。”
程斌看着他说道:“你不走吗?”
方展空咧嘴笑道:“我是军人,一直这么逃下去的话,可丢不起这个人。”
程斌能身居高位,自然也是有决断的人,听方展空说得坚决,也就不再开口,伸手扶起叶黛,追着吕兰清去了。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