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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渐又开始打量起白墨。
白墨摇着扇子,腰间不知什么时候起配了一柄卖相不错的长剑,看着魏击等人,只顾发笑。
孙波与韩立每剑皆攻魏击躯干不假,然而每种武学的防守皆守在躯体,魏击之前随名师习文人武技,便是学得防守的路子,辗转腾挪并不费力,可魏击攻人衣襟,再加上众人皆着宽袍大袖,可真个是难以防范。
不多时,孙波与韩立便已经袒胸露背了,腿上的褌袴亦处处残破,只是躯体上并未伤到分毫。
只是魏击此时却已额头见汗,心中不停抱怨着,现在一提刀便忍不住攻击所见事物最外层的结构,他只学了剐鳞,还没学到家,只是砍了几天鱼鳞之后所培养成的意识已经无法在短时间过来了,他内心中也是有苦难言。
白墨忽然开口道:“可以深一点。可以不用刀。”
魏击却仍挥出一刀。
孙波横剑挡住,韩立见状立即一剑刺向魏击胸口。
魏击左手变换为掌,以中指为刃,横向一挥。
韩立脖子筋脉处立即出现了一道血印,鲜血刹那间喷溅而出。徐渐见状立即冲了过来,却被白墨挡住。
“白兄,孙、韩二人不过想给你这弟子一点小小的教训,现在他出手伤人,或可致死,是不是太重了些?”
徐渐忌惮于吕归尘的态度,仍不打算直接出手。
白墨则嗤笑道:“徐公子啊,你睁眼瞅瞅,招招欲夺人性命的,是魏击还是孙、韩二人?”
“他叫魏击?”徐渐惊愕道。
白墨则点了点头。
徐渐立即向后退去,越退越远。
直至没了踪影。
“碰上这种师兄,也算这俩剑士倒楣。”
白墨又捏了捏手指,作势虚提欲饮,只是口中只有空气,没有酒味,白墨颓然放下了手,语气气馁得很:“我真是疯了,让那吕归尘的学业立竿见影,居然提出了一起戒酒,后悔死我了。”
韩立已经倒地气绝。
那孙波怒极,内心深处却有些惊惧,立即向后一跃。
“你杀死了韩立!韩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魏击使刀指着孙波面孔:“便我今日连你也杀了,你家人敢来报复?”
“我虎扑镖局在京城说一不二,报出姓名,信不信我杀你全家?!”
白墨摇了摇头。
这两人受徐渐唆使,居然打算拿魏击当软柿子捏捏,都不打听打听魏击身份,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难道他们没听说白墨被赶出丞相府时,连丞相的爱孙一起拐带走了?
难道他们以为对我白墨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一定是个比白墨出身更低的人?
还是他们觉得魏击与白墨是那种心慈手软的腐儒?
魏击没再说话,他是真的生气了。
魏缶毕竟是大伯的嫡长子,将来继承魏无忌爵位的人是魏文,魏文死了,魏国公的身份就要由魏缶继承,所以魏击对魏缶可以处处忍让。
在他眼里,国雅派不过也只是个江湖门派罢了。
孙波动了三次,每次都刚刚动过,便又收了回来。
魏击不动如山。
二人就这样僵持在这里。
终于,孙波咬了咬牙。
“三杯吐然诺!”
三剑连出。
白墨淡淡道:“魏击,意境。若得来,天地佐于君。”
魏击深吸了一口气。
“剐鳞。”
一柄宝剑飞于天上。
雄刀秋月染满鲜血,魏击面前只剩下一副被血染红的躯体。
之后那躯体惨嚎一声,在地上打起滚来,皮肤片片脱落,满地血红。
魏击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寒意。
白墨所谓的法天象地的家传武学,真用起来居然如此血腥暴戾?
魏击收刀入鞘,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君子远庖厨了。”
白墨走到魏击身后,拍了拍魏击的肩膀,笑问道:“还学么?”
魏击点了点头。
“唔……呕……”
之后魏击忍不住呕吐起来,越吐越猛,最后胆汁和泪而下,魏击面孔已经憋得紫红。最后白墨拔出“甲午一”,割下了自己宽阔的袖子,帮魏击擦净了嘴角的污垢和一脸泪水。
惨嚎之声犹在耳边。
渐渐微弱下去。
杂乱的步伐声越来越大。
数百名剑士将白墨、魏击二人团团围住,不见徐渐踪影。
魏击瞧着这一幕,苦笑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你我二人如此行事,锋芒毕露,将来一定寸步难行。”
白墨毫不慌乱。
“今日二人语出不逊,你便击杀了二人,再以这二人之死为因,这二人的亲族就算一时半会不敢报仇,也会怀恨在心,积蓄力量徐图之。”
魏击喃喃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话本里这么说的。”
“以后少看那东西。”白墨笑了一声,道:“仇嘛,总是越报越深,越报越大的,有人可以一笑泯恩仇,但不是人都能这样。”
魏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白墨指着周遭蠢蠢欲动的剑士:“小不知己小,反而以小击大,必亡也。此间诸君击你我二人,便是如此。”
魏击的神情渐渐冷漠下来,刚刚头一次杀人的恐惧被遗忘得差不多了,只是语气中仍带着一丝狐疑:“若我为官,有民击我,则何如?”
白墨哈哈大笑。
“俯城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那一套说辞太不向着弱者了?与夫子所说的仁、恕大相径庭?”
魏击默然不语。
白墨道:“民大,官小。为官若不知勤恳事民,老老实实为民驱使,反而以万民为奴隶为仇寇,那才是以小击大,其亡不远。”
喊杀声起。
白墨闭上了嘴,抽出腰间的“甲午一”。
只是白刃未曾见红,便又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开进了比剑场中,转而将那几百名剑士团团围住。
巡城金吾们到了。
剑士们茫然无措。
一个瘦弱的老人忽然在一众巡城金吾的簇拥中走了进来,刚刚到魏击面前,便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幸亏小主人无事,老奴罪该万死!”
魏击连忙扶起了那位老人:“宫叔不必多礼!”
那老人顺势便站了起来,对着白墨怒吼道:“竖子!竟将小主人轻易致于险地,若小主人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定要取你狗命!”
白墨依旧不慌不忙。
“请问这位老先生,魏丞相为何默许俯城与我同行?”
那被魏击称为宫叔的老人默而不答。
此日夜中,一队囚车从韩家在京中的宅邸出发,入了丞相府,丞相府中风带腥味。
虎扑镖局忽起大火,无人生还。
剑宗少了两名弟子,吕归尘三缄其口。
更多巨鲤被送进比剑场中。
傍晚时,冷玉烟在比剑场见到了在一旁指点魏击的白墨。此时的比剑场中到处都是鱼腥味冷玉烟不禁掩住了口鼻。
“你家那位起床之后瞧见你没影了,可是哭了好半天。”
白墨打了个哈欠:“她是一时没适应过来,太患得患失了,我白墨岂是那种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人?”
冷玉烟点了点头,白墨所说确是实情,冷玉烟跟秦妲己解释了好半天秦妲己相信她并没有做梦之后,终于老实了下来,像平常妇人一样,开开心心的出门买菜去了。
白墨跟魏击交待了几句之后练习剐鳞的要点,便将冷玉烟扯到比剑场外的角落里,对她叮嘱道:“胭脂谱儿可以找个书坊刊印出去了,昨日晚上跟我喝酒的那个坊主开价不低,你去跟他说,我不要钱了,帮我把胭脂谱儿印了,好好宣传宣传就行,这胭脂谱儿给他赚了钱,我也不要。”
“嗯,还有呢?”
“赫彩要排第一,北冥龙女不得上榜,为尊者讳。”
第四十章 而后天气甚清凉()
诸王孙公子间,也传美人榜,只是这毕竟只是一些肉食者的口口相传,没什么权威性,如白墨这般将京城里的美人编纂成集,直接刊发出来,还是头一遭。
“如果效果好,以后还要弄临风谱,将这凤京城里被人念想比较多的俊俏男儿也写入谱中,这个大可以让徐渐或云彩心第一,我排个三四五六就行,毕竟咱不是靠脸吃饭的。”
冷玉烟照白墨的吩咐一一记下。
“对了白墨,这甲午一,你用着可还趁手?”
白墨笑道:“我用什么都趁手,不过一寸长一寸强,手中有剑毕竟比手搏给力,这是当然的。”
冷玉烟幽幽道:“你仗着这身艺业,在江湖中做个游侠儿岂不是更快活逍遥?”
“游侠儿,吃什么?”白墨摇头道:“到最后免不了还是成了哪位权贵家里养的狗,况且我如今可以算作身陷囹圄,我要是只会这个,现在大抵已经成了死士,死在皇宫里面了吧。”
冷玉烟沉默了,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这近百年来的游侠儿,最出名者,要离、盖聂、萧衍,这三位无一例外都当了死士,只有萧衍一人春风得意,由死士成了家臣,由家臣变成将军,到现在权势彪炳,连皇帝都要怵上三分。
至于那位杀伐品第一,在南疆成神成圣的柳如风,武学只是他的爱好,神棍才是他的主业。
白墨在空旷宽阔的比剑场中,卓然独立,扫视着周遭气象恢弘的亭台楼阁,语气略带轻蔑:“而且,如我所料不差,这所谓的京城第一名门大派,早就是朝廷的鹰犬了,说不定现在朝廷手下的死士,也都源于此地。”
这种说法冷玉烟倒是第一次听闻。
国雅派在江湖中的风评很好,唯一的神秘之处是,无人知晓它现在的掌门人是谁。
老掌门张中淳早已在十数年前仙逝,现在江湖中一般认为国雅派是由剑宗、刀宗二宗主共同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