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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什么来了么?”秦观神情里的愁苦已经掩饰不住。
吕璟轻点了下头,开口道:“小子早闻章相公豪爽直率却又心高气傲,并无多少容人之量,官家越是惦念苏学士和吕相公等人,他就越不会轻易放过,恐怕还要再度贬谪。”
“还有呢?”秦观目光一亮,没想到吕璟竟然这么快便能有所察觉。
其实吕璟心中对这一天早有预料,吕大忠入宫觐见官家只是开始,接下来各方人物都将粉末登场,全新的文字大狱将会在新年过后正式展开。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旧党中人都休想逃脱,就连已经死去的司马光,都被拉出去再度问罪。
“老夫在这郴州城怕是待不了多久了。”秦观说话的同时,再度拿出了一封信件,许是经常翻阅,纸张都已经褶皱。
“大郎,老夫此前对你多有厚望,我也相信眼前的这些磨难无法将你打倒,岭南食府也罢,吕记食铺也罢,必然都将迎来新的辉煌。”
“老夫也相信你真的能够建立起一家辉煌的书院,给这大宋的天下带来些不一样的色彩。”
“但是。。。。。。老夫本是好意,但很有可能会将你的一生全部毁去。”
秦观将那封信件递出,目光内布满了懊恼神色,他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可是看如今朝廷的动向,那些人大概非要置他们于死地才罢休吧。
吕璟接过信件,很快将内里的文字读完,目光却久久的呆滞下来。
他只是一个九品微末谪官的后代,如今竟然成为了一代文豪苏大胡子的关门弟子?
这大概是上苍开的最大玩笑吧,看到信中苏轼所言,要秦观代师授徒将他培养成苏门第五位学士之时,他更是觉得惶恐不安。
他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不要说和秦观、苏轼这等当世一等一的文人相比,就是遇到普通的进士爷,也要被人家打个落花流水,沦为笑柄。
“旧党起复无望,官家如今又正是鼎盛之年,老夫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封驳斥我等的文章,苏师也业已同意,你。。。。。。”
秦观刚说到一半,就被吕璟直接挥手阻止,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数千古风流人物的苏子瞻!
是,他如今不仅穷困潦倒,而且仕途惨淡,再过不久更是被直接贬谪到了海南去,从此便再也没了回返中原的机会。
而秦观、黄庭坚等与苏轼关系甚密的人也没讨得好,整个苏门如今就是惨淡的代名词。
但他依旧是苏子瞻!无论他多么窘迫,他在大宋的文人中间都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号召力,是继欧阳修、晏殊之后,又一代文宗魁首!
以吕璟的出身和他将要做的事情,能够拜到苏轼这样的师长,不仅符合他自己的预期,更是能够将自己的想法真正影响到整个大宋!
至于新党的攻击,哲宗的不满,都不过是附属品而已,怼就是了!
即使失败,最坏的也不过是多熬上几年,哲宗如今看起来正是二十多岁的大好年华,谁又能想到过不了几年就突然暴毙了呢。
到那时,苏门弟子这个招牌,依旧能给吕璟带来数不清的巨大利益。
“请师兄代我向苏师问好,弟子还欠他老人家一座书院。”
吕璟握紧了信件,大踏步的走出房门离去,原先的些许愤怒和消沉尽数消失不见。
秦观只是笑着在门前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离去,在吕璟刚刚回来之时就与他谈起这种事情,看起来确实有些煞风景。
但这不仅仅是对他的一个考验,也是一种激励,你的身后有整个苏门,怕什么呢,该拿的拿回来,该做的大胆去做!
第31章 衍变()
吴府,突然来袭的混乱冲击了这里,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繁华气息在禁军包围这里的一刹那尽数耗尽。
内宅之中,吴毅一夜之间不知生出多少白发,在他的下首,吴厉依旧是那副阴恻恻的样子,斜着眼睛笑。
“大哥,早就让你听弟弟的,宰了这些成事不足坏事有余的种,可你偏偏心慈手软,结果怎么样。。。。。。”
“你给我闭嘴!你明明知道珂儿没有做事的本事,为什么不亲自去!”吴毅愤怒的大吼道。
然而,面对自己哥哥的生气,吴厉却只是不屑的一笑,随手扔下了一张纸条,开口说道:
“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稳妥了许多,多的话当弟弟的也不说了,大哥你都懂得。”
吴厉放肆的大笑起来,迈着步子悠哉悠哉的向后院走去。
吴毅满脸愤怒的捡起那张纸条,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你可是我的亲弟弟啊!你帮。。。。。。”一口怒气上涌,吴毅直接晕倒在了地面上。
阳光透过窗棱照耀在屋内的纸片上,隐约可以看见上面记载的,正是桂阳监前一段时间报上的收益与产出。。。。。。
由吴家引起的动荡还在持续发酵之中,随着账本的公开和金十三的招供,吴家贪腐的事情基本上得到确认。
在得知排山瑶和马箭瑶相继向官府供述了自己贪腐实情后,走投无路的吴毅终于选择了认罪伏法。
其利用自己身为郴州通判的便利,勾结瑶族,虚报银矿产出,贪污高达百万贯,几乎比得上整个荆湖南路的产出。
如此大案自然已经不是郴州府衙单独可以处理,在向上汇报情况之后,吴毅和吴珂、金十三等一干要犯被押运至潭州,等待朝廷的下一步旨意再作发落。
而这一切都与吕璟无关,在与秦观的一番谈话过后,他就一头埋进了自己的岭南食府之中。
除了与那些店员、仆役沟通外谢绝了一切来客和邀请,让很多人摸不清楚缘由。
此时郴州城中张士良的府上,几个老匠人也正在诚惶诚恐的检验比对着什么。
“你确定这小子当时拿出铜禁时没有掉包?”一脸富态的张士良依靠在椅子上,微笑着说道。
“张中官莫非信不过我杨士瀚?当时我亲自检查过,完全符合中官此前所言铜禁的特点,而且左右不过半日时间,他们也来不及做什么手脚。”
一身黑衣的杨士瀚健壮,身量高大,猛地一发怒,竟吓得那几个老匠人远远逃开。
“贤侄莫要生气,老夫就是随口一问,你堂堂杨门虎将,还会蒙骗老夫不成?来人!”
张士良开口的同时随手向后一招,自有仆役诚惶诚恐的等候吩咐。
“把老夫之前给杨少爷准备的东西拿来。”张士良开口吩咐道。
仆役们应下后匆忙离去,杨士瀚面色有些犹豫,却终究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过了片刻,张士良从仆役手中接过一道密封起来的锦囊,一边递给杨士瀚一边说道:“你那岳父的消息都在这里了,老夫劝贤侄你还是不要太过冲动,要从长计议。”
“谢过梁中官。”杨士瀚接过锦囊,正要起身离去,忽然看到之前那几个老匠人颤巍巍的来到张士良近前开口说话。
“老爷,这铜禁是假的。”
“仿造了有些年头,做工也很是精细,又特意做老,确实很难分辨。”
“若非其所用工艺非秦末时期可以掌握,我们几个老头子怕是也要着了道。。。。。。”
杨士瀚面色瞬间变青,自己忍受那小子那么久,居然还敢拿假货来骗自己?当下就要起身向外走去,却被张士良示意仆人们拦了下来。
“贤侄可是要去寻那吕璟?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他竟敢欺辱于我,今日非让他吃个教训!”
张士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好了,贤侄,给你的东西我不会拿回来,至于吕璟那小子,如今不宜出手,先放他一马吧。”
杨士瀚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也不多说,匆匆告辞离开。
“老爷。。。。。。”有仆役看着杨士瀚的背影,忍不住开口说道。
“行了,此事无需多言,工坊的事情怎么样了?”张士良目露思索。
“禀老爷,之前您拿出的建设方案有些繁琐,如今只有厂房完工,其他区域可能要到年后了。”仆役回应道。
“好,去吧,派人盯一下吕璟,顺便把陈衍叫过来,他们最近不是走的很近么。”
仆役领命而去,张士良则闭着双目,默默思索起来。
大宋东京城内,端王府,年仅十五岁的赵佶正在梁师成的陪伴下练习书法,童贯侍立在一侧。
赵佶是神宗第十一子,自幼爱好笔墨、丹青等物,对奇花异石、飞禽走兽有着浓厚的兴趣,虽然神宗从没有将他当做皇位的候选人,但自幼也多宠爱。
哲宗即位后,作为皇兄,对赵佶也多有关照,先封遂宁郡王,后又改端王,每日里与王诜等人吟诗作画,沉醉于山水笔墨、市井繁华之间,潇洒自在。
梁师成因为熟习书法的缘故,偶尔也会来端王府中教赵佶书法,一来二去有了交情。
“梁中官,今日不如留在我府中吃饭如何?新传到东京城的火锅,别处可是没有。”赵佶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放下笔开口说道。
“小的谢王爷好意,只是太后那里还要小子照应,怕是没有时间了,改日定要与殿下不醉不归。”梁师成满脸微笑的回应。
“也好,那童贯你帮忙送送梁中官。”赵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勉强。
侍立在身后的童贯领命,恭敬的将梁师成送出府中,随后才回返。
出了端王府,梁师成的面色就瞬间阴沉下来,想起那该死的一家人如今还没有死绝,他就感觉痛苦难言。
近段时间臭豆腐和火锅等吃食相继开始在东京城内传播,梁师成更是感到心中难安,官家此前表现出来对此人的关注已经让他担忧不止。
若是再和端王有了联系,当年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正思索着,马车外忽然传来了小黄门李彦的声音。
“梁中官,快随小的回宫,官家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