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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颗被镶嵌在山岭间的明珠。
“人间天上只此一湖水。”秦观微笑的低吟了句,率先下了山岭朝湖边走去。
吕璟紧紧跟随其后,心情好似也在这山水间畅快不少,大自然造物之神奇莫过于此。
东江湖面积不小,越是临近,越觉得广袤无边,远远望去尽是碧波。
“我们快些登岛一览吧。”秦湛终归心性质朴,言语间难掩兴奋之意。
陈师锡也微笑着开口催促,几人便一同登上了湖边停靠的舟船,东江湖盛产鱼虾,来往渔船不在少数,接待来往文人骚客也是他们重要的营生之一。
小舟划过碧绿湖水,波纹蔓延无边,让人身处其间心胸仿佛都开阔起来。
“大郎可已有表字?”正在船首欣赏周边风光的秦观忽然开口,目光却仍旧望着这无边山水。
吕璟正和那渔翁说起东江湖水产的事情,闻听秦观此语,犹豫了下,开口回应道:“家父早亡,尚未有表字。”
“少年人当早立志,老夫年少时得东坡先生和临川先生看重举荐于前,也曾亲至西北边境,立志报效国家,虽百死而不悔,只是如许年过去,华发已生,却终究不过是个说文弄词的先生而已。”秦观背着双手,目光落在山水间,话音里难掩愁苦情绪。
“父亲何必妄自菲薄,论起这世间风流大才,又有几人能与父亲比肩。”秦湛心中对老父显然无限崇拜。
“犹记得少游兄匹马雄驱之句,往日历历在目,我等都老了。。。。。。”陈师锡也不禁叹息起来。
吕璟却只觉得心中一种难言的冲动在跳跃,秦观和陈师锡如今不过才不惑之年,难道余生都要纵情在这山水之间?
秦观一生以词闻达于世间,但少有人知晓他也深谙兵法,曾作多篇论兵策论,是文人中少有的知兵之人,只是却一直没有得到机会施展。
“小子曾闻濂溪先生在这郴桂之地开创濂学,更教授出二程这样的贤者,学士虽然被贬谪在此,为何便不能有一番作为?”吕璟情不自禁的开口。
秦观笑了笑,一挥衣袖不再言语,身形竟有些伛偻起来。
还是一旁的陈师锡看不下去,开口道:“大郎你想的简单了,濂溪先生三任郴州,自有官府鼎力支持,你可见其爱莲说有丝毫困顿之语?如今少游兄乃贬谪之人,朝堂中新党执政,纵然要兴学,又有几人肯拜入门下,所需花销如何承担?”
一旁本来动心准备一同劝说老父的秦湛闻言心下也是一凉,同年的好友已经大多没了联系,世态炎凉他已经初步体会。
“我来承担!以学士的文名,面向天下所有学子遍揽诸生,何愁没有人肯就学,如今大宋文武殊途,知兵者寥寥,正需要学士这样的人物站出来!”吕璟声音嘹亮,回荡在山岭间,颇有几分豪迈姿态。
“奸猾的小子,问你志向为何,为何却扯到了老夫身上,言不达意。”秦观忽然笑骂了句,此时舟船正好到达湖心岛屿,他便起身踏到了岛岸上。
吕璟给付了渔家铜钱,几人也一同登岛,他其实也是刻意忽略了秦观所问,来到这大宋有段时间,要说心里没有些想法是假,难道任由那些茹毛饮血的家伙摧毁这难得的繁华?
可有些想法若是尽数说出来,怕是秦观不但对他没了欣赏,还要亲手将他淹死在这东江湖里。
东江湖中心岛屿连绵,大者足有十数里,小的也有百米方圆,连绵交错,其上林木滋长,花草汇聚,美不胜收。
一行人登上岛屿,沿着岛链开始游览,秦观对之前的事情不再开口提起,吕璟想说些什么,却苦于没有机会,只能跟着游玩。
倒是秦湛甚为开心,颇有翩翩少年人的风度,各种诗词从口中吟诵而出,引得陈师锡夸赞家学渊源。
继续向前,林立的树木间忽然出现一座茅草小屋,吕方上前叩开门扉,其内却早已没了人烟。
一行人暂时安置下来,秦湛兴冲冲的跟着吕方去捕鱼,周围渔船甚多,只需几文钱便能买来数柄鱼叉。
陈师锡怕他们贪玩出事,便也随同去了,岛中顿时只剩下吕璟和秦观二人,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老夫此前所问其实是代人而言,你如今年纪已经到了求学的年纪,还是要拜名师研习学问,中举后自有机会实现心中抱负,老夫已经给你请好了师长,想必你能满意。”秦观率先开口,将吕璟震惊的不轻。
这老人与自己不过数面,便默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值得他去请的,这大宋又有几人,这是递给了自己一把登天梯啊,只要按部就班,必然在这大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子不愿,学士一样高中进士,如今还不是要蹉跎山水间,若学士有心,何不就在这东江湖上起一座书院,自有无数英才教诲,小子愿为后盾。”吕璟几乎是咬着牙将这段话说出,多么痛的领悟啊,放弃了如此好机会。
“你可知我为你找的师长是谁,这天下间不知多少人费尽心机也要拜入门下,你却要拒绝?”秦观忽然大笑了起来,神色间多有调侃。
“小子只愿力助学士建起这大宋独一无二的书院,铸就文人不屈脊梁!”吕璟心下犹豫,开口却毫无迟钝。
秦观微愣,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开口道:“老夫观你往日所为,怕是不单单想建起一座普通的书院吧,莫非想复兴管子之学?”
吕璟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想法简单说出,秦观神色更加惊异。
“你可知这其中要花费几何?你要如何承担?何况如今党争加剧,这书院若是建立起来,你便在官家眼中烙下了旧党印记,日后休想再有大作为。”
“官家要的只是中兴大宋,新党也好,旧党也罢,只要小子所为对大宋有利,官家又如何能够弃之不用?”
吕璟前世里对宋哲宗赵煦就有所了解,来到这个时代后认识更是逐渐加深,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皇帝。
前半生高太后临朝听政,赵煦能够隐忍负重,可见不是个愣货。
执政后启用新党,重用章惇、蔡京等人,不是他不清楚党争利害,只是为了实现中兴不得不对新党多加倚重,从他后来对吕大防、苏轼等旧党多加保护就可以看出。
说白了,这就是个从小深受父亲神宗影响,一心想着继承伟业青史留名的愤青!
有脑子,也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却又有为了中兴不顾一切的决心,对外态度又极为强硬,若非寿命短了一点,他说不定真的能够成为中兴大宋的一代帝王!
秦观足足有半刻钟愣在了原地,吕璟所言好似一道利剑,劈开了他往日里所有迷惑。
官家要的只是中兴大宋,纵然因为往事对旧党有些怨恨,也只是小事,所有的党争都是文人们自导自演,只要对大宋有利,官家如何弃之不用?
秦观原本已经彻底沉寂的内心在这一刻彷佛又燃烧起来,他本就不是死板之人,难道比起中兴大宋的本事来,自己这帮人就一定要比章惇那些家伙差?
前所未有的精气神在秦观身上显现,吕璟在一旁只是傻笑,瞧,忽悠了一个吧。
这世上终究有些傻子,傻着傻着便将天下改变。。。。。。
第10章 肉庄()
才观东江水,又食东江鱼,升腾的火焰将鲜美的鱼肉炙烤成金黄色,只着少许盐巴,依旧美味无比。
一行人围坐在茅屋前,烟雾袅袅,似乎将周围的山与水都一同迟到了肚子里去。
秦观的神情明显振奋了许多,言语间也多了生气,引起陈师锡连连称奇,却始终问不出缘由,只得归功于山水之妙。
吕璟拿着烤好的东江鱼恭敬递到秦观面前,一老一少相视一笑,许多话尽在不言之中。
歇息了一会,众人又沿着河流领略了急流险滩的峡谷景观,竹柏苍苍,山林间偶尔可见水鹿和短尾猴的身影,更添自然趣味,众人一时间竟然都有些流连忘返。
起身回城的时刻,天色已经接近黄昏,驴车在山间的道路建不断震荡,待行到快接近郴州城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有了变化。
“少爷,这城南何处起了一片工地?”吕方开口间有些惊奇,他们来时这里还是一片蛮荒,如今却被大大小小的木枝圈住了好大一片方圆,隐约可见人影来回奔走。
“且去看看吧。”吕璟笑着开口,将驴车驱往近前。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秦观等人的注意,待来到这片粗陋的栅栏前,众人都纷纷下了车抬头张望,不明白缘何这里会起了这般大动静。
秦观好奇间正准备找人询问一番,忽然看见吕璟开口朝一个栅栏内的厚实汉子呼喊了两声,那人便满面惊喜的扭过头来,神色间似乎多有恭敬。
“吕少爷您怎么来了?我们这工程刚刚起个模样,您净可放心,大哥都放下话来了,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尽数完成!”胡六挥了挥手中的锹,神色间难掩振奋。
本来已经被没指望的肉铺生意突然有了峰回路转的意思,他还清楚记得,大哥派人通知吴家愿意出手肉铺时他们的欣喜若狂,价格甚至都没有压多少,兴冲冲的便尽数买去了。
“等着吧,想断爷爷们的生路,迟早要你们好看!”而这一切都要依赖眼前这位年岁不大的少年,胡六自然发自心底的尊敬。
吕璟示意胡六带着自己察看一番,秦观等人好奇之下便也一同跟随。
这片土地的面积并不小,足有百亩上下,地势略显崎岖,正是丘陵向山岭的转变地带,周围植被因为采伐略显稀疏,但总体还是保持了较为原始的状态。
“再往东一点就是咱们郴州乡村聚集最多的地方,这里因为地势不好,又临近大山,反而便宜了我们。”胡六一边带着吕璟等人在内里走动,一边开口说道。
“记得把望塔的地方预先留出来。”吕璟开口叮嘱了一句,便引着秦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