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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石听得宋人使者此语,心下大喜,赶紧冷笑着开口道:“未得军令?自作主张?谁人不知杨可世乃宣帅心腹,又岂敢自作主张?”
王八蛋才肯自作主张,老子明明是被你们算计的!
杨可世听得堂前耶律大石颠倒黑白,心中大怒,便欲要出声辩解,奈何口中被塞有麻球,说不出声来,又是一阵呜呜呜呜。
宋人使者听得此异声,也不敢开口询问,良久之后,这才壮着胆子开口道:“敢问林牙,未知杨可世这厮如今生死如何?”
听得宋人使者此语,杨可世心中大喜,宣帅终于开始记挂自己的生死了,又是一阵呜呜呜呜。
耶律大石便冷冷的回答道:“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宋人使者行下礼去,开口道:“下官出使之前,宣帅曾有叮嘱。若是杨可世这厮已经伏法,自是无需再提。若是此贼尚苟且于世,为表宣帅招降诚意,林牙可于军前斩之,宣帅自无二话。亦可送于宋营,宣帅当亲于军前斩之,持其首级以号令三军。”
屏风后的杨可世听得此话,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中开始绝望起来。
谁知道后面还有让其更绝望的。
当下耶律大石便冷哼道:“兹事体大,岂一武夫之首级便可交代?如此即便本官心服,只恐麾下将士亦未必心服。何况此贼已死于乱军之中,岂可以死人塞责。”
宋人使者迟疑了一下,想起来临行前童贯的言语,狠了狠心便开口道:“已死于乱军之中?倒是便宜了此贼子。即是如此,为表蔡相公、宣帅招降林牙之诚意,且为后来者戒,我军愿献上此贼之家人,总计一百三十余口与林牙。只不知道林牙要死要活?若要首级,我军当代为斩之,函送首级于林牙,林牙自可持其传阅三军,想来贵军上下见此必能气消。若要活口,我军自当槛送前来,送与贵军上下消气。”
宋人使者此言一出,耶律大石心中大喜,招降杨可世之事再无疑问,王贤弟这绝户计果然更够狠。
正如耶律大石所料,屏风后的杨可世亲耳听得此语,顿时便感觉天塌了下来,信仰奔溃了。
自己身为宋国上将,在前方为宋国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立下功劳无数。
原本以为自己即便身死,凭借自己以往的功劳,凭借自己同宣帅的情分,家人好歹也能得到朝廷的照看。
谁知道朝廷也好、宣帅也好,竟然如此的寡情。
伤心到了极致,两行英雄泪便不由自主的的流了出来。绝望到了极致,杨可世也不肯再开口,但一意求死。
勉力抬起自己斗大的头颅,反反复复往脑后担架上的木头碰去。当下屏风之后,便传来一阵阵的砰砰砰的撞击声。
王叶听得此声便站起身来,不声不响的转入屏风之后,给杨可世脑后塞了一个垫子。又没事人一般走了回来,坐下继续当泥塑菩萨。
听得宋人使者此语,耶律大石正要开口索要活口,让宋人将杨可世家属送来。
王叶于一旁见得耶律大石脸露喜色,赶紧咳嗽了几声。
耶律大石会意,硬生生的压住了脸上的喜色,继续板着脸开口道:“即是如此,当日偷袭我军之宋人,又做如何说法?”
宋人使者迟疑了一下,反正连杨可世的家属都奉上了,又何必在乎这些小兵的家人?当下便开口道:“若是林牙有意,当日曾于阵后偷袭贵军者,当照此办理。”
耶律大石同王叶对视一眼,各自心中皆是大喜,大事成矣。屏风后的杨可世,白羊关的这数百宋军,转眼间便得姓了辽。
第90章 破家还债()
此事既已办妥,王叶便站出来打圆场,朝着耶律大石开口道:“林牙,如此足见蔡相、宣帅招降之诚意。昨日之事,当是误会而已。想来便是我等多心了。”
耶律大石哈哈大笑,一改前面铁青的脸色,和蔼地对着宋人使者开口道:“倒是本官孟浪了,多有得罪,贵使切勿见怪!左右,速速搬来椅凳,有请贵使落座说话。”
宋人使者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谢过耶律大石的恩典,又转身对着王叶开口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耶律大石便代为答道:“此为王大人,乃本官的心腹,亦同为宋人。”
使者闻言暗喜,果然是自己人!
当初自己出使之时,宣帅曾有叮嘱,言大石林牙身边有一王姓官人,暗中乃是枢密院副承旨,大宋正经的七品官儿。若事有不谐,可暗中向其求助。
宋人使者赶紧上前同王叶见礼,且偷偷使来一个眼色,意思是请王叶相帮着说话。
王叶自是心领神会。
待到宋人使者落座之后,耶律大石便开口道:“蔡相公、宣帅诚意若此,本官自是再无疑问。未知除此之外,二位大人尚且有何吩咐?”
宋人使者便开口道:“林牙既知蔡相、宣帅招抚之诚意,若果有心來降,未知昨日之俘虏,何日方能尽数放回?”
耶律大石便开口道:“立刻照办。贵使且请稍候,本官这便吩咐人前去照办。”说完此话,转头便吩咐王叶出去传令释放宋人俘虏。
宋人使者听得此语,心下自是大喜。却也知道俘虏人多,这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弄好的事情,便坐着耐心等待。
王叶转身出了大帐,在外边厮混得半个时辰,复又走入帐中,朝耶律大石开口道:“大人,此事只怕难办!”
眼见着好好的事情出了幺蛾子,宋人使者也紧张起来。
帅位上耶律大石闻言大怒,朝着王叶开口道:“些许小事,有何难办?”
王叶便开口道:“此事虽小,奈何大人昨日曾于军中颁下赏格,但言俘虏得宋军一人者,皆当厚赏。如今赏格未曾兑现,军中将士皆扣着手中俘虏不肯放人,只言一日赏银到手,一日放回宋人。”
耶律大石便怒喝道:“胡闹!”转头对着宋人使者尴尬的笑了笑,似乎为不能掌控部下而羞愧,又压低声音对着宋人使者开口道:“自昨日本官亲领大军冲阵,见得贵军未曾抵抗,心下便起了疑心。又唯恐手下这群兵痞妄杀贵军士卒,便不得不立下厚赏,使其以俘虏为上。”
宋人使者赶紧拱手行礼,表示感谢。
王叶便在一边装模作样的开口道:“林牙,唯有此次俘虏宋人颇多,且其中不乏各级将领。若当真按赏格发放赏银,只怕至少也得数十万两。奈何军中存银不足,如此又当如何是好?”
耶律大石便转头对着宋人使者开口道:“辽军贫寒,到让贵使见笑了。”复又对着王叶强撑道:“本官言出必行,即定下赏格,定当照此发赏。军中钱银不够,本官这便变卖家产,凑齐银两。”
王叶心中哈哈大笑,大石林牙的演技,自己二人的配合程度,那还真不是盖的。
旁边宋人使者听得耶律大石此言,当下便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耶律大石又对着宋人使者开口道:“还请贵使转告于蔡相公、童宣帅,并非本官不愿释放贵军俘虏,实在是为势所迫。本官这便命亲卫赶回析津府,将府中家产悉数变卖,换取银钱发放赏格之后,自当将贵军俘虏悉数奉还。还请蔡相公、童宣帅稍稍忍耐数日。”
你都肯破家还债了,我还能说什么?宋人使者自是无话可说。
耶律大石又接着开口道:“未知二位大人可有其他吩咐?”
宋人使者嗫了嗫嘴,开口道:“蔡相公、童宣帅尚且吩咐下官,未知大人何日前往雄州再次投诚?”
耶律大石便装出惭愧的样子,开口道:“此事只怕也得请二位大人稍候数日。不将此次的赏银发放下去,本官手底下这群兵痞必定不肯罢休,可别于投诚之时再闹出事来。”
宋人使者早就知道了耶律大石这个答案。
眼见着这几日是要不回俘虏,也别指望耶律大石来降了,宋人使者唯有告辞。
王叶却于一旁对着耶律大石开口道:“林牙,岂可让上国贵使空手而回?且此事颇为曲折,虽说宋军偷袭在先,我军亦有不妥之处。何不为一谢罪之表,请使者大人带回,好让蔡相公、童宣帅明白大人投诚之意,也让使者大人有个交代。”
耶律大石瞥了王叶一眼,便开口道:“理当如此。谢表本官已准备妥当在此。放于书房案几之上,你可速速取来。”
有个鬼的谢表,马德,自己坑了一辈子人,今日竟然被这货给坑了。
既然不能拆穿,王叶唯有走了出来,来到耶律大石书房,找了一卷白纸,便挥毫写道:“罪将耶律大石再拜献书于蔡相公、童宣帅座前:今有辽君失德,国祚将尽,天下震荡,社稷不安。外有金人肆掠,内有乱贼四起。罪将抱二千残卒,龟缩于新城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得蒙宋国天子仁德,蔡相公、童宣帅厚恩,传言招揽,拯罪将于水火,救士卒于死生。罪将等闻之,鼓舞不已,朝南再拜。望宋国天子如云霓,盼南朝大人为甘霖,自此再无他意,但倾心来降。虽有贼子传谣言而欲沮之,罪将等亦不改初衷。唯有临阵投诚之时,不意有贼子突出阵后。变生肘腋,猝不及辨。罪将愚钝,错疑大人有杀降之意,故为拼死一博,领军冲阵。待到连下二营,未见贵军抵御,罪将方觉有异,奈何此时箭已离弦,不可复回。唯恐士卒杀伤贵军,负二位大人招降之意。故罪将立下赏格,但以俘虏论赏,不以首级计功。叨天之幸,此战虽少有杀伤,然多为俘虏。今有贵军五万,皆客居于此。
待到信使复至,鸿雁再来,晓贵国之诚意,宣大人之苦心。罪将幡然悔悟,本当奉还贵属,再约降期。奈何赏格未兑,贵属难出。军心既浮,降期难定。但请二位大人静候数日,待到罪将卖空家产,兑此赏格,抚慰军心。到时定当奉还贵属,约期来降。唯有营中之粮,已为某人盗卖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