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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先往婺州衙中拜访一下府尊大人,原知州赵与植和张家有旧,张镝便是通过他举荐到太学的。但张父说赵府君已经去职,现任知州名为刘怡,与张家没有交情。于是就只派老仆张叔去府衙报告一声,自己在家准备一两日后就出门。
方到家中尚未坐热,又要准备出门,家人都是不舍。而张镝也早就思量着能与家人长久团聚。便向父亲提出,希望能先将家人迁去昌国。
张父开始时直接反对,因为儒家素来安土重迁,为何要弃祖宗坟墓去那么一个荒岛呢?
不过张镝说了一番道理:一是自己在外做了些事业,总不可长久两地分居。二是听闻朝廷屡败,只恐万一胡虏南来,婺州也免不了遭兵祸,玉石俱焚。三是自己已坚定抗虏之心,哪怕避局外岛,也誓不做胡虏臣民。
张父终被说动,尤其最后一点,誓不做胡臣,令他甚为赞同。
这日说过正事,定下行止,张镝也早早回房歇宿,由娇妻许小娥侍奉更衣。
小夫妻二人成亲年余,聚少离多,遭遇不少波折。时隔半年,小别胜新婚,一个是久旱逢甘露,一个是池鱼思故渊。被拥软玉温香,自然极尽缠绵,酣畅淋漓至夜深才止,此处省略若干字……
第25章 蒙召进京 小朝廷颁赐出身()
到家第二日,张镝经与家人商量,决定由叶承护送全家往昌国去,自己孤身去临安选官。
张秀山老先生虽已被儿子说通,仍有些勉强,只是同意去那破岛上看看老兄弟胡隶,房子田产请族人叔伯兄弟代为看管,随时可以回来的。
因张秀山慷慨好义,不以财帛为念,培养儿子更是下了不少本钱,因此家道中落,并无多少家产、仆役。此时张家人口不多,只有张镝父母妻子,外加一个老仆张叔,及张叔的婆娘黄氏。
一行人先往码头包了一条客船,一起从婺州码头出发,船只出城由婺江汇入兰江,七八十里后又从兰江汇入富春江,一路上河水基本都是从南至北走向,顺流北上,只用了三日就到了钱塘江。
在钱塘江分道,在此张镝要独自上岸去临安城中,其他人则往东去。临别前张镝仔细叮嘱叶承,路上诸事小心。叶承一力保证,必将老太爷、老夫人及家人平安送达。
叶承随张镝日久,已历练的沉稳干练了许多,而且老家包的船看着也还稳妥,肯定不至于像上回那样半路起歹心。但此去昌国还有数百里,总还要担心出点意外,下岸后,张镝远望着客船远去,才回身往城中走去。
到了临安城中,带上朝廷相召的文书,先去学中报了到,恢复学籍和食宿供给,这次学官办事效率极高,登记后当天就向上呈文,显然是有人来打过招呼。
办过报到手续,就回住处等候消息,尚未将房间整理好,就有两人来访。
其中一人未进门就先闻声,“砺锋兄,可让我们等的好苦!”
张镝闻声出来,与那二人相见喜悦。
你道这二人是谁,原来是张镝往日的至交好友,先发声的一人姓康,名棣,字子华;后一人姓叶,名李,字舜玉。原本都是国子监生,与张镝同学,向来最是投契。前情已知,张镝第二次上书时,应者寥寥,康、叶两人就是其中最后的支持者。后来张镝入狱,康、叶也同样被贬斥,革了学籍、驱逐回乡,责令地方官严加管教。
而今情势变化,贾似道既败落,张、康、叶这些原本的反对者都被推上前台,重新启用,成了上位者用与前任决裂的标志。
康、叶二人遭贬逐后一直都在本籍,因此朝廷下文相召就来临安了,比张镝早了一个多月到京,久等他来。
三个志同道合之人久别重逢,实为人生乐事,一同寻了一个酒馆,点了酒菜,小酌几杯,权为张镝接风。三人皆有报国大志,而时务之才又公认张镝为首。这半年里张镝更是经历了比常人一生还要丰富的各种事情,他边饮淡酒,边娓娓道来。二人只听他说到江中杀贼、昌国剿匪、亲探流求、琼岛访仙、安南救人、真腊用兵、澎湖建制、岱山整军。。。。。。
就如听着引人入胜的传奇故事,康棣、叶李二人一边听一边神情变化,忽而紧张、忽而惊异、忽而欣喜,完全代入其中,身临其境。一件件事,都是那么让人心潮澎湃,相比之下,自己在家被官府监管,就如坐井观天,完全虚度了大半年的时光,不禁对张镝又敬佩又羡慕,感慨万分。
三人饮酒谈论、都已微醺,直至小店打烊才相扶回去,第二日仍旧聚在一起,就如过去求学时候一样形影不离。
又过了一两日,学官来请,要三人去礼部报到,一同受试。
这是个既定流程,只为符合国家选材规则,却并不影响结果,试过一篇策论,两篇诗赋,加数道经义。
三人出场后,考官当日评卷,上报太后亲笔圈了名,既成的程序十分简洁,孤零零的张了一榜,然后又有报子敲锣打鼓去学中报喜。
张镝自然是第一,赐进士出身,授从九品上文林郎。康、叶二人皆赐同进士出身,并授从九品下迪功郎。都发下早已备好的官服告身,这之后有一个除去百姓服装,换上官服出来行礼的过程,称为释褐,也就代表着某个人正式成为朝廷命官了。
宋时官员有官职和差遣,官职一般只代表等级决定待遇,差遣才是实际的职务和可行使的权力。两者有一定关联,但并不绝对对应,就比如一个人享受副县级待遇,但他的工作其实是正科级局长。
文林郎和迪功郎都只是散官或者说寄禄官,代表有了官员身份,而不是具体职事。元丰改制时定官阶为三十七阶,文林郎为第三十三阶,一般可授县令之类官职,迪功郎则为最末第三十七阶,一般可授主薄、县尉之类。
大宋官制又分“京朝官”和“州县官”,但并不是朝参的就是“朝官”,在京的就是“京官”,地方上的就是“州县官”。它指的并不是任官的区域,而更多是指代官职大小和前途的高下。朝官指从七品以上的高中级文官,“京官”指八、九品低级文官。“州县官”又称选人,也多为八九品,虽然与“京官”品级相当,但前途大不一样。
宋代士人入仕,基本上都要经过“选人”阶段,许多人甚至终身是“选人”,只有升改为京官,称为“改官”,才能得到升迁中高级官员的机会。士人考中进士后,通常只有前三至五名的寄禄官称为低级“京官”。第六名以下的绝大多数进士的寄禄官称,都是“幕职、州县官”,都属“选人”,所有七阶选人须三任六考,用奏荐及功赏,才得升改为“京官”。
张镝与康棣、叶李都是特科的新进士,初入仕途,三人自然还只是官员中的“选人”身份。
对一般选人而言,有了官阶只是第一步,更重要和更难的是获得差遣,等差遣的过程全凭运气和人品,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等就是好几年。
作为低级选人,张、康、叶三人原本不需引见,全程只要礼部官员接待即可,朝着大殿唱名行礼也就罢了,并不会有皇帝接见答问。
但陈宜中为表示优容,特命引见三人,当然不是去见五岁的小皇帝,也不是去见六十多岁的谢太后,而是由右相陈宜中代劳。
三人在礼官指引下依序参拜了这位现今朝廷的实际掌权者,陈宜中很温和,充分显示了对年轻人的关心和爱护,令康、叶二人感动不已。
但张镝对这位大人物却印象不佳,因为引对的短短一刻钟内,陈宜中屡次提到贾似道对三人的迫害,又暗示是他为三人平反,极尽拉拢之意,却无一句为国为民之语。
国势如此,作为宰相的人想的还只是争权夺利,而不是挽救这个将要倾覆的大宋江山。他简拔三名年轻有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或许利用之意更多于爱才之心吧。
张镝本就没打算依附谁的权势,通过走谁的门路坐上高官,引见之后更是对朝堂中的“肉食者”感到失望。
所以当康、叶二人问张镝对陈相公的看法时,张镝只回答了一句,“陈相公有智慧,但不是救时之人!”至于谁是救时之人,不需去说,只在张镝自己心中。
康、叶刚从宰相接见的兴奋中恢复,闻言也不禁思索起来。
时间已到了七月初,离开昌国半个多月了,张镝打定了主意要早些回去,他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差遣下来。前线传来的一份战报则更促使他即可就起身回去,战报是从镇江的焦山战场传来。。。。。
第26章 临安难安 又惊闻焦山大败()
张镝等三人是免解进京,参加的特科考试,不似常规科考那么费事,但一系列的程序还是必要的,舍考、引见、颁赐进士出身,不觉间就过去了半个多月。若在太平时节,像他们这样的新科进士这会儿应该正在游湖会友、参加宴饮,或者拜谒权贵谋个好差遣。但张镝显然没有这样的闲心,原本官诰发下后他就准备走,但离京前先去礼部备案,后到学中辞别师友,又已经耽搁了两天。
这日是七月初五,张镝正准备早些休息,康棣忽然来访,面色慌张又神神秘秘的对张镝说:“张督帅十万大军在焦山大败了!”
张镝悚然而惊:“消息当真?”
“应当属实,朝廷虽未明文告示,市井之间已经传遍了!”
张镝脸色顿时肃然起来,陷入沉思……
焦山确实败了,大败,一败涂地!
败仗时间却不是七月五日,而是三天前的七月二日。
康棣口中的“张督帅”,即张世杰,自进京勤王以来,不断升迁,现已被授予保康军承宣使,“总都督府兵”,从一州之将累迁至督帅之任,重兵在握,升官不可谓不快,皇恩不可谓不隆。自然,张世杰也很想做出一番事业,来挽救这倾颓之势。他认为,要想守住临安,必须收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