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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一天,直砍了三五百个脑袋才把乱情控制住,剩余中军之兵都做了明显记号,在营中看押起来。
……
对于伯颜而言,临安已经唾手可得,三路大军步步紧逼。右路阿拉罕进展最快,从上陌镇出兵距离临安不过几十里,前锋游骑已经到城下窥伺。左路董文炳抵达澉浦,占领了上海和华亭,继而夺取海盐等地,一路上宋军望风披靡。宋都统制刘英、海盐知县王兴贤、澉浦镇统制胡全、福建路马步军总管沈世隆等一大帮子文武官员尽数投降。伯颜亲率的中军也进展顺利,下无锡、占平江后又攻破安吉,安吉知州赵良淳、浙西提刑徐道隆等皆兵败殉国,伯颜主力遂进至皋亭山,前锋直抵临安府北面的新关。至此三路大军合围之势已成,数日之内即可压至临安城下。
情势已迫在眉睫,如果说十几天前元军合围未成时宋军还有各个击破的一丝机会,到了此时就只有坐困愁城,必败无疑了。有鉴于此,文天祥、张世杰联名上请,愿移三宫入海,迁都南下,自率众背城一战。
然鹅,太皇太后谢道清日夕惶惶,毫无主见,收到了文、张的请愿,却又不想出逃海上。实在无法,还是只能想出求和之策,便还想向元称臣,俸表乞和。
陈宜中无奈,又派了监察御史刘岜带上称藩表章前往元营。元军也是烦了,怎么一波波的人没完没了的跑来废话!为此有不少人主张不必多费口舌,一鼓作气拿下宋国都城就是。但伯颜身边的汉人僚佐孟祺劝谏说:“如果大军马上压境,宋帝室必将远逃闽南,那样临安城内会盗贼蜂起,临安百余年的积蓄将焚荡无存。为今之计,要先安抚宋室,令其不会因惧而逃,假以时日,定会全取临安。”
伯颜非常赞赏,还是汉人想事情周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临安已是囊中之物,打坏了可惜。于是假意同意和谈,但是为了正式起见,必须由宋国丞相亲自参加,地点就选在临安东北的长安镇。
刘岜将伯颜的要求回报,陈宜中一听要自己亲自前往和谈,顿时慌了手脚,他哪有这个胆子。于是改了主意,表示还是文天祥的意见好,反过来又开始怂恿太后谢道清迁三宫入海。
谢太后很不高兴,一会儿说议和,一会儿又说逃跑,到底啥意思?
好说歹说才终于说动了太皇太后,于是紧急收拾行装,做好出逃准备。收拾好了以后,巴巴等着,到了约定时间却不见陈宜中来迎接,谢太后顿时怒了,什么玩意儿,耍我吗?老娘不走了!
原来陈宜中妻儿老小瓶瓶罐罐太多,收拾也要时间精力的嘛,毕竟这次出门说不定要很久,又不是去旅游。这么收拾着就错过了时间,把宫里那老太太给忘了。老太太发了脾气,这下真的死活不走了。
得!那没办法,不走就算了,那就只好投降咯!
德佑元年正月十八日,宋监察御史杨应奎、保康军承宣使赵尹甫等人携带传国玉玺及降表往投元军。
降表云:“宋国主臣显,谨百拜奉表言:臣眇焉幼冲,遭家多难。权奸贾似道,背盟误国,至劳兴师问罪。显非不欲迁避以求苟全,奈天命有归,显将焉往?谨奉太皇太后命,削去帝号,以两浙、福建、江东、西、湖南、二广、四川、两淮,见存州郡,悉上圣朝,为宗社生灵祈哀请命。伏望圣慈垂念,不忍三百余年宗社遽至陨绝,曲赐存全,则赵氏子孙世世有赖,不敢弭忘……”
这降表写得还不赖,伯颜表示满意,只不过这使者的规格不够。还是老要求,让你们丞相亲自来,话说要见你家陈宜中丞相咋就恁难呢?
奈何哪里还找得到陈宜中呢!人家逃跑的能耐可是一流的,要过好久以后,他才会在温州老家突然出现,继续出来还当他的首相,当然那是后话了。
……
大宋亡了?大宋亡了!
从政权实体的意义上确实可以这么说,都城失陷,太后和皇帝投降,还能说没亡国吗?
但是,故事远未结束,大宋的星光貌似暗淡下去,它的火种却留了下来,它还可以复燃,还将可以燎原……
《故宋帆影》第二卷“勤王”,至此结束,第三卷“保国”,即将开始,敬请继续关注!
第126章 离京东走 西兴镇遇敌追兵()
元至元十三年、宋德佑二年(1276),正月十九日。
陈宜中已经将赵家的宗社拱手送人,自己却一溜烟跑了,不知去向,留下一个烂摊子让别人收拾。朝廷只得临时迁右相吴坚为左相,再任文天祥为右相。一帮子赵家旧臣、缙绅、士子群聚于左相吴坚府上,一个个唉声叹气,计莫所出。
是战?是守?是逃?已经没有时间了,还有的选吗!
与此同时,为了将大宋都城完好无损的拿下,元军只以大兵威慑,三面围着临安,却并不攻城。不过使者往来,重申了伯颜的要求,即:投降这么正规的事儿,必须由宋国当朝宰相亲自前去。但老油条陈宜中失踪了,与元军接洽的事,就落在了新任左右丞相吴坚、文天祥的头上。
文天祥一行初至元营,还想以危言道义、据理辩驳迫使伯颜退军。其抗辞慷慨,元军上下都颇为惊动,见惯了奴颜卑膝的宋人,如此堂堂正正凛然不屈的实在太少了。故此伯颜也开始认真对待,未敢亲慢宋国。但国与国之间从来只管拳头大小,谁来论道理正不正,文天祥再大义凛然,也挽回不了赵宋亡国之势了。
说理无用,文天祥便直言责备伯颜不讲信义,并称:“北朝若有意保存本朝,请退兵至平江或嘉兴,再商议岁币犒军之事。如此,北朝可全兵而返,彼此有益。如北朝欲毁我宗庙,灭我国家,则淮、浙、闽、广等地尚在宋属,成败还未可知。如此,兵连祸结,胜负难料!”
伯颜自诩宽宏大量,并不计较文天祥的言语。理智人做聪明事,他不杀文天祥,但也不放他,干脆扣起来,每天废几斤粮食而已。便以“馆伴”为名,每日以兵严密看守,将他软禁于寓所当中。
……
张世杰、刘师勇等大将因朝廷不战而降,从杭州湾入海,愤然出走。
张镝也在一日后听闻了大宋投降之事,浑如晴天霹雳,这一番辛苦勤王顿时化作泡影。傍晚,朝廷派信使往各处义兵驻地传谕,令各勤王兵马和“生券军”都解散回籍,三衙及各司在京禁兵则收起兵甲,不得擅自调动,等候元军入城整编。
这些日子以来,张镝、胡隶、袁镛在余杭门外每日谨守营地,练兵备战,满以为要背城一战,与鞑子血拼一场,谁料就这么轻易投降了,每个人都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袁镛和张镝是出于士大夫不做虏臣的自尊,胡隶是出于不战而降的不甘心。眼下之际,唯有先离开临安再图进取,前路有些迷茫,但就算出海保守外岛,也比在中土受异族的统治强。三人商定先往浙东,借道昌国,与留守岱山的人马合兵之后再往流求。
有一片海外乐土作为最后的归宿,倒也能减少一点亡国之悲。尤其是袁镛部下的明州秀才兵,个个以经世致用、忠君爱国为准则,如今君已没了,国也亡了,实在让人愁肠百结,听闻要迁往海外孤岛,没人反对,只不过都以为是壮士一去不复返,有一种不食周粟、饿死首阳的悲壮感在里头。
既然定意要退,事不宜迟,用过炊饭,忠胜军便连夜起营。从临安西北余杭门绕道西湖以东,过钱塘门、清波门,经方家峪,越玉皇山,打算就由西兴镇走陆路去往庆元。因为军队尚有五六千人,还有两三千战马,一时之间寻船不易,加之澉浦、海宁都已被元军占据,水路并不安全,还是陆路行军为妥。
正月二十日,急行一日终于到达西兴,距离临安稍远,基本可以安心一些了。此时元军三路合围还不是特别严密,一路竟未遇见什么阻碍。张、胡便下令停留休整,走了一夜着实累了,全军就地埋锅造饭,扯起简易营帐,士卒们找块地方就躺下睡觉。
得益于军马充裕,胡隶所部已拣练出两三百骑兵,看起来也还比较像样。大军停驻之时,便谴游骑四出,往方圆十余里范围哨探。
不久有哨骑来报,称南面往诸暨、浦江、婺州方向有大批人马走过的迹象,而且似乎才走过不久。
这消息引起张镝的重视,南面这一支人马虽然是往南去的,自己往东,并不会交错。但近在咫尺,不知是敌是友,必须警惕。于是令姚七、姚八兄弟带哨探队精锐数骑继续前追,尽量赶上摸清南面这支队伍的身份。同时令军中竖起营垒,营中将士轮班休息,严密布防。
过了一两个时辰,姚七、姚八尚未回报,看来南边的队伍走的比较急,正待再派骑兵前去接应,却又有哨骑奔来报讯。
这回是北边有情况,只见这哨骑气喘吁吁,急切回报道:“北面出现大股人马,约有数千,基本是骑兵,正往这边疾行赶来!”
“北边又有队伍?”
北面临安已经投降,宋军或走或散,基本没有这么大规模成建制的友军了,而且来军骑兵为主,那么基本就能肯定是元军的追兵了。只是不知忠胜军无足轻重的几千孤军,为何能引得元军大举来追呢?
敌人追来当然不会是来喝茶聊天的,做好战斗准备总没错的。
十余里路瞬息而至,看旗号装束是元军无疑,约有二三千骑,马不停蹄的奔来。
这时候,忠胜军早就已经列下阵势,来军也远远望见了这边严阵以待的队伍,纷纷勒马驻足,在几百步外停下来观望。
僵持一会,元军中奔出一骑,跑到忠胜军阵前喊话:“对面是哪路兵马?速速报上名来!正告尔等,宋国已经归降大元。传尔故宋国太后诏谕,令南国各处军州兵民,不得顽抗天兵。快将兵器放下,接受改编!”
忠胜军军阵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