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唰!”
便在此时,一道光芒乍现,不远处,一个身披破烂的赤色大氅的人拔出了背上的剑,那剑在阳光下泛出眩目的光芒,他骑在马上,高高的举着剑,像是举着一轮太阳。他纵声大喝:“前进,有我无敌!!”
“吼!”
回应他的是一声爆吼,那铁山一般的巨人猛地从马背上跳起来,轮起手中那磨盘大小的战锤,像是一只洪荒怪兽,连人带锤的砸向敌阵,黑压压的影子罩着战车,战车上披着青绿色大氅的士兵口瞪目呆。“碰!”一声巨响,奔腾的战车嘎然而止,战马的头没了,脖子上喷出一股血浪。而那怪兽犹不罢休,狂吼着,又是一锤,彻底的砸烂了战车,随后,他抱着战锤,疯狂的旋转,将战车后面退避不及的一名重装骑士连人带马砸飞。
“虎邪,虎邪……”
“熊战,熊战……”
战车在奔腾,片刻不止,虞烈心中狂跳如雷,他已经忘记了挺戟放箭,呆呆的看着那死亡的漩涡在身后越旋越远,但凡有骑士想要去撞飞它,反倒却被它转飞。那擒着太阳的人,被迫挤向两边的敌人正在飞速的往他身旁聚集,他们头也不回的奔向要塞,一路斩杀已方落单的重骑。而那人背后的大氅太过夺目,虞烈识得它,正是当年自己曾经披过的大氅啊,边角处被他不小心用油灯烧坏了,小虞向妇人借了麻线,补好了它。至于那柄剑,它无数次出现在虞烈的梦中,剑身上的每一条纹路,奴隶领主都熟知于胸。
那是虎邪剑啊,是我的剑啊!
“轧,轧轧。”
“家主当心!”
就在虞烈魂飞天外之时,那黑鸟瞅了个空挡向他斩来,坚硬如铁的爪子直插他的眼睛,而奴隶领主还在愣愣的回头凝望着,方才,那擒着太阳的人回了下头,他认出了那双眼睛。
“唳!”一声尖啸撕破了长空,熊熊燃烧的太阳突然坠了下来,血红的翅膀拍飞了箭矢,尖利如剑的长嘴后发而先至的啄断了黑鸟的一根爪子。“轧!”一窜黑血飙飞,那黑鸟尖叫着扭头便逃。血色的太阳紧追不舍,一红一黑两道残影奔窜在钢铁洪流的上空。
“簌!”
有人站在奔驰的马背上,朝着血红的太阳放了一箭。那血红的太阳在半空中纵声长嘶,将箭拍落。不过,那黑鸟却总算逃离了它的捕猎,窜到了那手擒着太阳的人手臂上。
“小虞啊……”
虞烈放声呐喊,可是喊出来的声音却是那么的黯沉沙哑。那手擒着太阳的人已经奔到了断墙处,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但是茫茫铁流,他能看得见谁呢?他的目光在天上那血色的太阳上滞留了一会,好似在想着什么,虞烈心跳如狂,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却纵马冲入了断墙,再没回头。
“杀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一世,虞烈回过头来,眼睛赤红如血。
第九十二章 蹉跎的蒯无垢()
雨后的彩虹挂在树梢上,雍容的桂花树上飘来清新的香气。
七八月,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
刑洛骑在马背上,穿着一身铁甲,甲叶擦得干干净净,胸前的护心甲倒映着浓密的树叶。那个名叫蒯无垢的白衣士子也骑着一匹雪白的健马,走在三等男爵的身旁,他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既不是燕地那雄壮而沧桑的曲音,也不是大雍那般磅礴大气的腔调,舌头压得很低,那些声音就像是从鼻子里冒出来的一样,词句有些囫囵不清,但却很是好听。
“这是什么曲子?”三等男爵扭过头,从盔缝里看他。
蒯无垢道:“若是你摘下头盔来,我就告诉你。”
三等男爵扭过头去。
白衣士子微微一笑,嘴唇上的小胡子翘了起来:“与人相交,贵在惺惺相知,岂可藏尾露尾?就算是朝歌青骑,也没必要成天笼在铁甲里,你说是也不是?”
“我可不想与你结交。”三等男爵翁声翁气的说道。
“至少,我们现在走在同一条路上,而且还会去同一个地方。而我,并不是你的敌人。”
“是不是敌人现在看不出来,大将军说过,敌人永远也不会把凶器暴露在恶意即临之前。”
“至少,我没有恶意。”
“看不出来。”
俩人的闲聊到此为止,三等男爵固执的顶着铁盔,直视着前方。眉目如画的白衣士子左手按着腰上的铁剑,右手却多了一把精美的小酒壶,他咬开酒塞,就着清凉的秋风饮起酒来。
阵阵酒香混和着花香往四下里飘。
在他们的身后,一百名朝歌青骑押解着粮车,尽管那些麻袋扎得死死的,却仍然会有士兵不时的纵马到粮车旁,仔细的检查一番,深怕袋口没扎紧。从出云城到旬日要塞不过一百二十里路程,刑洛等这七车粮食又在出云城多待了两天。他的心中焦急万分,偏生这些粮车还老出问题,不是轴承坏了,便是车辕裂了。所以,他们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却只不过行了八十余里。好在,无论如何今天也能赶到旬日要塞。
喝了酒后的蒯无垢眼睛亮若星辰,他又哼起歌来。
这回,三等男爵没理他,在刑洛的心中,这厮多半不是个好东西,周游列国的士子他见得多了,燕京学宫里更是一抓一大把,各家各派应有尽有,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镇定的人。三日前,当他骑着马,端着戟冲锋时,这厮就那么懒洋洋的站在青石道中,脸上还挂着那令人讨厌的笑容,就算是飞扬的马蹄擦着他的鼻子落下,他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刑洛的父亲刑屠曾经说过,武士会荣誉而淡漠生死,这家伙并不是武士,虽然他的腰间也挂着一柄细剑,但那只是用来装饰的,刑洛一手便能将它搬断。那他是什么?不得而知。然而,三等男爵却就此觉得这厮深不可测。
低沉而韵味悠长的歌声飘荡在桂花道中,白衣士子英俊的脸被酒熏得坨红。骑队穿出桂花道,迎面是广褒无垠的田野,金黄色的粟田被秋风卷起来,像海浪一样层次递向远方,一群群平民与奴隶正在这片海洋里忙碌着。这里是余君的直属领地,虽然距离旬日要塞仅仅四十来里,但却仿若是两个世界一般。四十里外,是杀戮的修罗场,这里却是一派祥和。
三等男爵心想,这些粟田足够将士们吃上小半年了,若是我趁其不备,可是我没时间收割,若是……。他不敢再深想。
翻过这道短斜的山梁便是旬日要塞后面的平原地。
三等男爵背上的大氅被秋风扬起来。
白衣士子酒壶空了,歌声也停了。
惊慌逃窜的人群就在这时闯入眼帘,他们拖家带口,踉踉跄跄的从平原上奔来,像是一窝一窝的老鼠。
卑微的背叛者。
刑洛眼神一冷,提马向平原冲去,背后的风氅冽冽作响。
沉重的马蹄落在荒芜而贫瘠的土地上,逃窜的人群见骑兵涌来,慌不择路的向四面八方逃窜。刑洛拦住了几个人,抬着手中的长戟,指着一人的咽喉:“你们不觉得羞耻么?我们以生命来守护你们,你们却选择了背叛。”
被三等男爵指着的是一个平民,或许还是位贵族,他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袍子,磨损的边角处绣着模糊不清的家徽,精气神却完全垮了,惨白的脸,麻木的眼,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一样,这水鬼吞了一口口水,沙哑的说道:“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毫无礼仪,毫无人性的屠杀。我若不走,就会被砍掉头颅,滚落在那肮脏的泥土里。看看你手中的戟,你是在守护我们么?你们和那些强盗一样,霸占着我们的领地,主宰着我们的生死。来吧,插破我的喉咙。哈哈哈。”
水鬼疯狂的笑起来,却没有忘记抬起双手正了正头顶上那歪斜的板冠,还把脸上的一缕头发别到脑后。就此一瞬间,水鬼变了,神情凛然不可侵犯。
头坠不堕冠,这是一个儒家子弟。
锋利的长戟一寸一寸的缩了回来,三等男爵遥遥向旬日要塞望去,眼里尽是迷茫,我们在守护什么?我们披上了这代表着荣誉与牺牲的大氅来到这里当真是守护么?
燕人从来不畏惧死亡,却害怕死得毫无道理。
“这是一场不义之战。”
老鼠们爬上了山梁,消失在了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白衣士子骑着马悠哉游哉的靠近三等男爵,目光平静如水,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当然,自从代国之战后,当今这个天下,就再也没有正义可言,包括五十万大军伐楚。”
“若是如此,那忠诚与荣耀何在?”三等男爵的声音又低又沉,仿佛是在问蒯无垢,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忠诚与荣耀,就是热血与土地。”
白衣士子的目光深邃如海,纵马向依稀可见的旬日要塞奔去。
三等男爵提马追了上去:“听说,你是鬼谷先生的弟子,鬼谷先生一生收徒无数,无一例外俱是英雄豪杰。既有兵家子弟,又有各家夫子,逝者不言,只言当今,譬如,南楚的大将军楚宣怀,南楚北燕并世称雄。又譬如,大雍的卿相仲夫离也曾得鬼谷先生授艺,更如,齐国的卿相布衣褴褛,拜山得艺,等等。那么你,又属于那一类呢?”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老师的弟子竟然有这么多。你说得很对,他们都是纵横天下的英雄人物,蒯无垢却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士子,哪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师兄们都是人杰,蒯无垢替他们丢脸了,年已三十,仍在蹉跎。唉。”
白衣士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似很感概,可是刑洛从却他的脸上看不出的颓废,反而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屑。
刑洛道:“你既是鬼谷先生的弟子,为何不去江北观风云变幻,却来这里做了个押粮的粮夫?”
“唉,我已经说过了,岁月蹉跎,蒯无垢无才无志,能得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