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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悔啊,是他的冲动与鲁莽将哥三彻底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饥饿与寒冷,还不足以摧毁二叔。
让他绝望的是,他的路在何方。
一只手握住了二叔陷入雪中的手,赵进教看着二叔,摇了摇头,苦笑道:“老哥,我不怪你,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只是怪自己,怪自己没本事,没能存下笔钱,以致现在这般狼狈。”
“好兄弟!”
二叔眼含泪水,都这时候了,老三还不怪他,叫他这做大哥的真是无颜以对。
“老哥,这都是命,有什么好埋怨,好悔的,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咧。”赵进教抬手擦去进忠老哥的泪水,为了不让老哥难过,他问二哥徐应元去哪了。
二叔道:“老二见你冷得厉害,去捡些柴禾回来烧咧。”
想着老二徐应元出去有阵功夫了,应该回来了,二叔便从渠中站了起来,想爬上去看看徐应元回来没。
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干水渠中栖身,实是因为没有地方可去。风又大,吹得人脸疼耳朵疼,浑身上下都疼,倒不如蹲在水渠下面,虽说挡不了雪花,可怎么也能避避风。
“你呆着,我上去看看。”
二叔跟赵进教说了声,就爬了上去,风雪中有个黑影正往这边奔来。
“是老二么?”
二叔扯着嗓子叫了起来,风大,不这样,声音传不远。
“老哥,是我咧。”
黑影果然是徐应元,二叔见他手里抱着一捆干草把,还有一小捆树枝,不由一喜,旋即却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
“可以烤火了!”
徐应元跳下水渠,直想着赶紧把火生起来烤烤暖,没注意进忠老哥神色不对。他身上带着火折子,小心翼翼的用衣服遮挡着点了几次,终是把火升了起来。
有了火,边上的赵进教立时觉得无比暖意,人下意识的往火堆那凑的近些。
待火大了些后,徐应元才敢将树枝折断,一点点的放上去。过了片刻,这火总算是彻底生着了。
“老哥,下来撒。”徐应元抬头叫了声。
“这柴禾是摸得人家的吧?”二叔跳了下来,蹲在火边,伸手翻烘着。
徐应元“嗯咧”一声,点了点头。
这乡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处都被积雪埋着,哪找得到什么干草。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在几里外的一个岔路口看到户人家,躲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偷来的柴禾。回来的路上,可是吓的不行,生怕后面有人追上来。
二叔叹了口气,有些难过道:“唉,咱们身上没钱,若有,总要跟人家买的…都是庄稼人,苦着咧…这大雪纷飞的,我们拿了人家烧的,人家没的烧了。”
“老哥,知道你是仁义人,可这回,咱们先顾着自己吧。老三都快冻出毛病来了。”徐应元说完,拍了拍头上、肩上的雪花。有的已经化了,顺着脖子往下流,又冷又难受。
二叔没再说什么,哥三就围着这火坐着。
天色越来越黑,茫茫原野上,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二叔呆呆的看着火堆,右手机械似的不时用小棍翻两下。
徐应元和赵进教两个人则是将鞋子脱下,一个在烘自己的脚板底,一个则是在烘鞋子。
这哥俩脚可是臭的很,火堆一烘,顿时就臭气扑鼻。
二叔笑了起来,一点也没嫌弃,他也脱下鞋,一块烤。
尽管雪还在下,可有了火堆,就如黑夜之中有了光明一般。
哥三此时的心境,大抵什么也不想,只图眼前的一时温暖吧。
然而,时间一久,他们不愿想的问题还是突显出来了。
火堆的火越来越小,等火熄了,他们怎么办?
今天夜里,他们睡哪?
难道就睡这渠中?
那样肯定不行,真要这样做,明天过路的百姓就会看到三个冻得僵硬的死老公了。
二叔站了起来,他是老大,他必须要想办法。
徐应元和赵进教穿上了鞋,紧跟着站了起来。
目光依如从前般坚定,他们永远跟随进忠老哥。
二叔迟疑片刻,问徐应元:“那户人家离得有多远?”
徐应元道:“四五里地吧。”
“我们去看看。”二叔拍了拍屁股,爬了上去。
“哎,好!”
徐应元忙扶着赵进教也爬了上去。
哥三在风雪中往东摸去,四五里地走了足有半个时辰,一是风实在太大,二来是天黑了下来,看不清路。
二叔是想带两兄弟跟那户人家讨个情,留他们住一宿,哪怕睡柴房都行,那样总比冻死要强吧。
等到了那户人家不远处,发现人家家里亮着灯,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听着不少人。
二叔犹豫了,他四下看了眼,目光定格在人家的草垛上。
“不去打扰人家了,莫叫人家当贼打了。”
二叔指了指那草垛,示意两个拜把兄弟不如就钻草垛凑合一夜。
草垛很大,钻里面去肯定比在外面暖和。
徐应元和赵进教也怕叫人家当贼,就他们三,来一个大小伙就能揍得他们满地打滚。当下都憋着气,跟着二叔偷偷摸到了那草垛处。然后哥三一起使劲,硬是在草垛下面掏出了可以容纳三人的小洞。钻进去后,又把外面的草往里填,只留了个可供呼吸的小口子。
暖和,比外面暖和的多。
哥三谁也看不见谁的脸,就这样相互靠着蜷在里面。
此刻,他们的心是相连的。
那户人家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了炮竹的声音。
“霹雳叭啦”。
三人愣了一下:今儿是除夕三十晚上了?8)
第三百五十五章 娘娘,是个千金()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却未暖三人。
今儿真是年三十,打明天起,就是万历三十八年了。
耳畔的爆竹声还在响着,伴随着孩童拍手的欢笑声,草垛中的三位老公,却沉默了。
赵进教流下了眼泪,他想起了小时候他爹抱着他放爆竹的场景。
时光匆匆,一晃,就四十年了。
他爹早已过逝,而他,却沦落至此。
没有人想着他,没有人关心他。
有的,只是身边的两位难兄。
徐应元伤感的叹了口气,别人家忙着过年,热热闹闹,喜庆无比,他们三却躲在这草垛中忍饥挨饿,怎么想,这心都酸痛的很。
“大过年的,倒是没有酒咧。”
二叔拿手挠了挠耳旁根,耳朵叫冻着了,没事就痒,这再叫草叶子刮了刮的,更痒。
“嗯哪。去年三十晚上,我们哥三可是喝得够劲,老三险些没喝过去。”徐应元舔了舔嘴唇,叫进忠老哥一说,酒瘾倒上来了。
“二哥也没好到哪去,要说酒量好,我就服进忠老哥。”说话时,赵进教把手往棉衣里伸了伸,尽可能的贴着肚子。那里,暖和。
“要说喝酒咧,你们都不行,我打小就偷我爹的酒喝,为此没少叫他揍,我记得有一回,我和我大哥又偷爹的酒喝,喝多了才发现酒快没了,我和大哥可愁坏了,后来…”二叔说着,突然嘎的止住了。
徐应元一愣,道:“昨的,老哥?”
“老哥想家了呗。”
虽然看不见,可赵进教依旧听到边上的进忠老哥似乎抽泣了一下。
二叔是想家了,离家二十多年,今儿又是除夕夜,合家团聚的日子,他能不想么。
“谁个不想家噢,但凡是有个手艺,有个奔头,哪个愿意当老公。”徐应元苦笑一声,尔后宽慰二叔道:“进忠老哥,你还算好的了,你大哥都晓得叫你侄儿到京城来看你,我们呢?死了都没人知道。”
良臣来京看自己的事,二叔可是跟两个把兄弟说过好几次,每回说到,都兴奋异常。
“我那侄儿可是一表人才,以后若有机会,可得让你们认识下。”
二叔平复了心情,忍不住在想这会大哥和两侄儿是不是正在拜祖宗,祖宗瞧着了,是不是会说昨老不见小二子的。他这些年都去哪了,到底在做什么啊。
许久,二叔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对不起爹,对不起大哥,对不起老魏家的列祖列宗啊。
院子里的爆竹声总算是停了,听声音那家人似乎进屋守岁去了,隐隐听着有孩童在要压岁钱。
外面的雪好像停了,但风依旧很大,“呼呼”的吹着,从小孔和缝隙中往草垛子里灌,冻得哥三直哆嗦。
“别人当老公,我们也当老公,可当老公当到这份上,进忠老哥,你说咱们的命是不是真孬的很,要不然,怎就没咱的福气呢?”徐应元嘟囔了句,他真是不甘心。
“富贵有命,生死在天,想那么多做什么。活着,就挺好。”赵进教动了动腿,老屈着,难受。
徐应元却幽幽道:“咱们还有活头么?”
闻言,赵进教沉默了。
是啊,他们身无分文,离目的地还有几百里路,真的还有活头么?
“莫想那么多了,咱们不是还活着么,天塌下来高个顶着,先睡吧,等天亮了,总有办法。”二叔心里比两位拜把兄弟更愁,可嘴上却要这样说,他怕自己再丧气的话,哥三真的没活路了。
“那倒也是,那些秀才们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现在是没法子,说不得天亮就有贵人相助咧。”徐应元自我安慰。
“成呢,睡吧。”
赵进教的眼皮子已经在合了。
这一夜,兄弟三人被冻醒了好几次。
好在,有干草总比没有的好,他们没有被冻死。
早上最先传来的动静是肚子的叫唤声。
是徐应元的肚子叫的,他想忍着的,可忍不住。
赵进教见状,也把肚子按了按。他也饿了,可却不想发出声音来。
“出去瞅瞅吧,万一真有贵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