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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印问是否打造战船,公公说不必,只造些能运人运粮的船只便可。建州并无水师,朝鲜水师又断不敢来袭击,所以打造大型战船没有必要。
钱要用在刀刃上嘛。
海军王大力亲自带船来接公公去的金州,宽奠及朝鲜之役海军功不可没,虽然不曾参与主要战事,但在后勤和物资、人员输送这块立了大功,公公特命嘉奖。
计划带到南方补入大明皇帝亲军的降兵和精壮也将由海军分批运送,为此除动用了金州卫的船只外,还征调了不少民船。
开支这一块不是小数目,但公公说话算数,命海军尽数拨付。义州卫参与北上行动的民间忠义挺进队的赏金也都尽数拨了。
在船上,公公让新任的亲兵队长魏学文去把王大力叫来。魏学文是公公的族侄,按辈份算的话,当呼公公为“十三叔”。
学文战斗勇敢,攻打小奠堡战斗表现突出,公公喜悦之下将其提为百户,又调到身边当亲兵队长,便是要好好栽培一下族中子弟。
这个魏学文也是到目前为止,公公家乡子弟中表现最优秀的一位。其余人等如那七舅姥爷郭大风、马文庆、自家姐夫王有喜等,都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忠诚有余,但才干不足,未来可进步空间有限。
诚然,公公重视亲情,重视乡情,但却也不敢将这些七大姑八大爷都给提到高位,便是给高位,也是虚权。唯实战检验能用者,方放手提任。
朝鲜特别行动支队和皮岛旅团组建抽走了不少皇军精锐,公公现在身边的人手并不多。
当日北上官兵陆军勇士400余,海军将士500余,飞虎兵300余,降倭300余,外加征用的500多金州兵,连同公公身边的亲卫总共是2000余人。
现在,海军没有动,陆军那里调了200多人,飞虎兵和降倭抽去了400多,金州兵被“自愿”留下300人,亲卫这一块也留下了100多人,火铳全部留给了朝鲜特别支队和皮岛旅团,公公带回金州的已然不到800人。
不过这800人加上留守金州的人马和杨镐送给他的降倭、飞虎兵,还是能震住场子的。
尚学礼来信说李如梧的十万两和公公要求的一千名矿工已经到位,就等公公回去清点放人。
公公这人说话肯定算数,很讲信誉,准备回去清点之后就把李如梧放回去。
船行两日,顺风顺水,直达金州。
“学文你亲自带队押船,把三十万两银子送至天津,到那边自有人会与你接头。。。”公公下船之后就吩咐大侄子辛苦一趟,把皇爷要的三十万两银子送去。
“十三叔放心,银在人在!”
魏学文“叭”的行了个军礼,带着手下上船清点银两,然后补充了些淡水就出发了。
码头上,尚家父子早在那等着了,见着魏公公的卤薄,尚学礼不由有些激动,与身边长子尚可进低声道:“总算回来了。”
二人身边却另有几位文官服饰的官员,远远见着那魏阉打出的长幡和旗帜,俱是露出厌恶之色。
“魏阉既回来,诸位便与本官去会他一会吧。”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官员,官袍之上绣有麒麟,却是分守金、盖、复诸州的辽东布政使司左参政袁可望。
袁可望乃受辽东巡抚张涛之命特来金州等侯,原因是魏阉在义州封城闭门,使者根本不得入,内外交通断绝。无奈,闻魏阉要回金州,便早早使人来此等侯,看他见还是不见。
诸官闻言,即随袁可望之后,人人脸色铁青。
“父亲?”尚可进看了眼父亲。
尚学礼苦笑一声,示意长子随他一同过去,多听少说。
一众官员气势汹汹而来,自是有人早早禀报魏公公。
公公“噢”了一声,却不加理睬,叫卤薄不停。
袁可望一众本以为魏阉定会与他们会见,可对方仪仗竟然从他们面前径直穿过,根本没有停下之意。这让袁可望大怒,冷哼一声,上前扬声喝道:“中贵人魏某何在!”
第七十七章 驾崩()
有些称呼事实存在,但不是谁都可以称的。
身后诸官听了袁参政“中贵人”一呼,俱是露出轻笑之色,概因这“中贵人”虽是中官别称,但于文官口中说出,却是大大的侮辱。
中贵人,如女子也。
并且,外朝官呼“中贵人”不呼官名,更是明显轻贱之意。
袁可望以此呼人,便是要先声夺人,很煞煞这魏阉的气焰,使他晓得自个身份,莫真以为一个家奴就敢横行地方!
这也是辽东官员共识,自宽奠六堡突遭魏阉提兵袭扰,致使建州军民生灵涂炭,龙虎将军奴尔哈赤更是气到吐血,扬言要率雄兵数万讨回公道,辽东官场便如地震一般震荡。
辽东巡抚张涛一面派人往黑图阿拉安抚奴尔哈赤赤,一方面心胆如裂怒发上指,提笔写了一封谏内臣擅起边衅书,疏中详细叙述了魏阉擅提兵入宽奠六堡经过,斥责了魏阉及其爪牙杀害建州军民,祸国殃民的罪行,强烈要求朝廷为建州军民报此不共之仇,为辽东人民除此大害。。。信的末属,张涛还隐指皇帝滥派太监出镇,过往不过矿监税使,今次却擅使内臣巡边,开成化以来内臣掌禁军之先河,倘不加以制止必酿晚唐宦官领军干政之祸。。。
这份极度耸人听闻的奏疏在朝堂引起了很大震动。
东林党人、去年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的缪昌期言称:“神龙不可脱于渊,猛兽不可脱于林,势使之然也。人主生长深宫,日与宦竖习,盗威福,伺怒喜,因其近幸,外廷毋得闻焉。伏生狎,狎**,至于奸而国始蠹矣。”
意宽奠事为魏阉,魏阉事为皇帝。皇帝长自深宫,日日只与宦官相伴,时日一久,则必亲信太监内臣,如此,则奸小内臣就会**心,倚帝之信任在外作威福。因而想要杜绝此类事务,则必须加以约束皇帝,谓神龙不可脱于渊,猛兽不可脱于林。
此言称大逆不道,却得翰林院众人俯手称好。
东厂四大档头之一李永贞侦知,秘报内廷,司礼太监金忠深夜入宫奏报,皇帝却笑道:“小臣者之所以是小臣,便是无大臣事。”只叫东厂不必理会。
金忠理会,据闻贵妃娘娘又有身孕,皇爷这才心喜甚悦,不与小臣计较,否则必是一通大怒。
科道哗议,帝充耳不闻,内阁却不能不闻。首辅叶向高上疏坚称要治办魏阉,然奏疏递于宫中,留中不发。
次辅方从哲却不知为何,对此事不闻不问。有知内情者称方从哲乃浙党继任领袖,今闻四明相公于浙闽大办海事,有意拓土东番,而那魏阉是皇帝钦任提督海事太监,二者狼狈为奸,浙党上下自是装聋作哑。
而楚党、昆党、齐党数党又因和东林不和,私底下和魏阉有过秘密联络,在倒李风波中合作甚欢,因而也不参与上书。
这令得东林上下痛骂党争如此,真是到了不顾国事的地步。
东林党人房可壮弹劾奸邪,不遗余力,于都察院中痛骂:“倘那建州龙虎将军真因宽奠之事叛乱,辽东局面岂不瞬昔糜烂!诸公只因党见不同,便视国之大事于无物,与那奸邪何异?”
同院之中楚党御史黄彦士闻言,冷笑驳斥道:“据吾所闻,弃宽奠六堡乃宁远伯李成梁,今提督海事太监魏某率兵巡视六堡救回军民,按理当是大功一件,怎是奸邪所为了?莫非你东林党只将我宽奠数万百姓视为蝼蚁,连那土地尽拱手送人了?”
房可壮为之滞言,恨恨离去。
诚如黄彦士所言,宽奠六堡事乃大功,怎的就是擅起边衅了?
魏公公在义州封城闭门不纳辽阳和沈阳的官,底气便是此。
当然,最大的胆气还是给皇爷的背锅费。
事态诚如魏公公所想,奴尔哈赤纵是跳脚大骂,可偏偏就不敢如他宣称的领兵报复。
雷声大,雨点小,魏公公又怕他个鸟么。
打官司么,外交辞令什么的,公公信手拈来。你奴尔哈赤可以去尚访,省里也的确在帮你,可中央那边却要走程序啊。
等着吧,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天子会给你个明确回复的。在此期间,还请你龙虎将军好生坐着等信。
上下都不要紧,公公又岂会理会什么参政官。
更何况,宽奠的事还是小事,朝鲜那边的事才是大事咧!
公公闭目养神,懒得理会这众禽兽,可那参政官有些给脸不要脸了,“中贵人”是几个意思?
公公冷哼一声,挥手命停轿。
左右亲卫俱是人人有怒色。
尚学礼父子二人不想这袁参政反应竟如此称呼魏公公,再见魏公公手下神情,都有些心惊。
这袁参政不知魏公公麾下亲军厉害,他父子二人能不知晓么。
袁可望却是不惧,魏阉轿子停下,心头倒是松了一气,他就是怕这魏阉如义州般不理会,正要上前质问宽奠六堡究竟怎么回事,却见有一快马匆匆奔来,然后一锦衣卫模样军官将一封信递给了那魏阉。
魏阉看过那信之后,脸色却突然松缓下来,然后竟是带有笑意的打量了以袁可望为首的官员们,嘴间忽的轻飘飘冒出几个字来:“给我打!”
闻言,众亲卫如虎狼般上前扬起刀鞘就砸向这帮官员。袁可望等人不防有此异变,更不防这魏阉竟然有如此贼胆,瞬间都是叫打懵,继而鬼哭狼嚎起来。
尚学礼父子看的目瞪口呆,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打了一气之后,魏公公方才挥手示意停了,从袖间摸出一块白帕,拭了拭鼻间,然后扔出一语来:“是咱叫打的你们,你们如有不服,尽可去告咱。”
说完,命起轿走人,只留下这几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官员们,甚至于这帮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魏公公那边,却是心情大好,因为有好消息。
京里刚来的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