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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然的解释道:“如今这情形,好比一个村落,我们是新搬来的住户,周围这些人都是邻里,初次见面彼此不清楚底细,自会一团和气避免撕破了脸面,待到日后,熟悉了彼此之后,才是明了彼此关系的时候。”
拿男人的话语当佐餐调料,李姌像只小松鼠一样一边吞咽下美味而鲜嫩的烤肉,一边追问道:“嗯,三兄说得很明了,只是邻里也有好恶,若是恶邻,三兄准备如何应对?”
“娘子你说为夫该如何应对?”余光瞟了一圈四周参宴的人群,罗开先随口反问了一句。
“如往日般厮杀?不妥不妥,如希尔凡时拉拢人心?也不好……”李姌轻声嘀咕了几句,摸不清要领,索性也懒得想了,仰头看着自己的男人说道:“夫君莫要拿这种事来难为我,你知我从未触及此类事情!”
望着火光映衬下小女人的红润俏脸,罗开先心头一软,先前的考校想法荡然无存,“你这小娘,先前怨我拖着你赴宴只叫三兄,这会答不出问题才唤夫君,真是……”
“我本就是小娘嘛,小娘就是不讲道理的,你说不说?”嫁人了的新妇到底不是昔日的火辣小娘,话语间的妩媚无形中多了不少,连同撒娇这种事情也做得自然了许多。
被小女人抚摸着腰间软肉的罗开先装作服软状,“你那小手别乱动,听为夫我细细道来!”
周围不停有人走动,还有不远处的宾客们在不停地用眼光扫来扫去,李姌心中泛起了一阵娇羞,遂不敢妄动,面对男人的调笑,值得鼻孔出气,一个“哼!”字作为回复,只是脸庞却变得越发红润。
罗开先才没那么多顾忌,用细麻布巾擦了擦手,右臂轻抬揽住女人的细腰让她靠近一些,才把声音放低了说道:“河西乃至陇右直至瀚海,诺大一片地方就好比当日希尔凡西面那片草场,你的男人我是初来乍到的狮子,喏,瞧瞧那个脸颊上带着两块红的壮汉,像不像常年不下河洗澡的野牛?再瞧那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的家伙,像不像吃饱了草料四处打望的黄羊?”
脸上带着两块红的是来自青塘的吐蕃汉子,头发盘在头顶,还用白牛角配合珠玉做的装饰,举止粗狂自有一番慑人气势,但在罗开先嘴里形容的恰像常年不洗澡的头牛!而另一位被他评论的人脖颈欣长,下颌偏又留着一缕山羊胡子,顾盼之间却也与黄羊没甚区别!
李姌顺着罗开先的目光四下里望去,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伏卧在罗开先膝盖上,“哎呦,夫君你这嘴巴不开口没甚么,只是……开口就要笑死人……野牛,咯咯……黄羊,嘻嘻……”
罗开先不是那种喜欢说笑的家伙,他也没想到喜欢说笑的李姌笑点这么低,想要低头弯腰说什么,偏又周围还是目光攒聚,他也不好当着众人面低头哄老婆,只好略有些尴尬的坐直了身子举起装着葡萄酒的木杯与人遥遥相合。
都是冷脸人说笑笑死人,李姌也算是长见识了,自家男人语言新奇诙谐生动,偏又是个冷面孔,两相对比,真的让她笑痛了肚皮,半响之后扶着罗开先的大腿,她勉强坐直了身子,抬头一看男人宛若锅底的脸,强忍住笑意说道:“嘻嘻,夫君,狮子就是你这样黑面孔啊?”
“……”罗开先一阵无语,只好恶狠狠地压低声音说道:“娘子,你今日睡了多久?是不是明日不想起来睡上一整天?”
“哼,才不怕你……”嘴上硬话说着,李姌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再次放软,她赶忙转换了话题,“夫君刚才还没有说完,草场上有狮子和野牛黄羊了,若是有了狗熊与山猪该如何应对?”
场合不对,罗开先也只能见好就收,“狗熊与山猪?娘子,你仔细瞧瞧,那边坐的诸位可有比得上冈萨斯或者哈斯那的人?”
并非罗开先自得,前来贺喜的这些人应该算是河西乃至陇右一方人群中的佼佼者,其身高体魄看着与时下南欧的拜占庭人也相差仿佛,但是与他手下一众从角斗士中筛选出来的壮汉相比,真的没法相提并论,更何况从雅典到河西这一路虽是坎坷艰苦,却从未有缺衣少食的时候,所以不单冈萨斯一众人,当初希尔凡唐人老营的人们也都可以称得上膘肥体壮,与这里或者风霜满面或者养尊处优的脸完全不同,不论是气色还是气质上,都是如此。
很显然,李姌也注意到了这样的区别,她来回扫视了几圈,才眼珠一转,开口说道:“狮子、狗熊山猪固然勇猛,但智者斗智不斗力,若是遇到狼群与狐狸,恐会有力无处使……”
“娘子所言有理!”罗开先很是欣慰的盯着小女人点了点头,这才是他所需要的贤内助,而不是一肚子草的联姻工具,“你是说那边几个神色阴郁的瘦消汉子很像狼,对否?”
“嗯,夫君可莫要大意,他们的目光透着阴狠,看着就像没少杀戮的匪盗,四娘我虽女流,却也能看出他们骨头里藏着的桀骜!”抛却了笑闹的心态,李姌也用她的眼力证明自己这个新娘并不是贪睡的糊涂虫。
“娘子此言不差,只是需知狗犬都是由狼驯化而来,为夫自有驯狼之术,不需为此担忧,倒是狐狸之说,娘子可瞧清在场诸位有谁神肖?”罗开先见识过太多凶狠的人,比起拼杀戮之术,他如今已经深感有力无处使的地步,自不把区区几个阴郁的草原汉子放在眼中。
李姌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自己男人的勇悍与强大她是深深了解的,但是此刻满不在意的神气却让她没来由的有些担忧,“夫君何时有了这等自满情绪?莫要小瞧了天下人!夫君战力强大我自知晓,但灵州这里十数万人却还要仰仗夫君护持,旦有疏忽,夫君自保有余,但老幼妇孺却难敌猛兽之吻!”
“是是,多谢娘子提醒!是某得意忘形了……”看着身边的小女人,罗开先大感欣慰,他才不在意什么男人的颜面,尤其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有一个在这时候还能保持心智冷静的娘子陪伴,他初始想要多子多孙的想法都有些淡了。
至于之前话语中想要评论的狐狸是谁,完全变得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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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本想细细描述下这次婚礼,后又觉得与全书相比,这情节实在属于添枝加叶,遂修改删减了诸多文字,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谢诸位书友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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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节 见访客 一()
冬日的夜宴并没有持续很晚,还未到戌时,心里着火的罗开先就先行告退,余下灵州众与贺客众人自也是纷纷散去,因为尽管篝火熊熊,冬日的河岸地还是太冷了。
按照初始的安排,大婚礼仪总分为三天,第一天为新郎新娘婚配日,并不宴客,第二天是新郎会见诸位宾客的日子,第三天则是新郎携新娘回门之日。
只不过诸事到了罗开先这位主将的身上,总会有些因为身份缘故带来的不同。包括他临时决定宴请贺客的安排,遂算不上正式,却也表达了诚意,实无可厚非。
第二天,会客日。罗开先便不能甩手不管与新娘卿卿我我了——他必须接见众多来访的贺客,这是他作为主将必须要做的,不论是因为礼节问题,还是实际的交际问题。
会见客人这种事并不是罗开先喜欢做的,因为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碌,可不喜欢被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情羁绊住,所以平素只要不是关键或者重要的客人,都是由李铮带人来负责的。
会见客人是必须的,因为客人众多,如何安排先后顺序这种细节问题也是非常重要的,厚此薄彼会酿成麻烦,重强轻弱同样会给人留下阿谀或者自大的不良印象,在这个依靠口碑来传递消息的时代,少有人能不在乎别人的评价。
罗开先这种家伙却是另类,他不是游走在不同势力间隙的商人,也不是所谓能够忍辱负重的外交人士,他是把控数万强兵具备决定地区安宁走向的将军。
他是力量决定一切这种信念的典型支持者,所以,对于让其他人头痛的顺序安排问题,他的选择是“以我为主”!
什么叫“以我为主”?
简而话之就是以“我”为中心,靠近我的我才重视,远离“我”的也必将遭到“我”的排斥!用一个成语概括就是“远近亲疏”,而不是“轻重缓急”。
那么接下来的排序就简单了,之前罗某人曾经集体召集过的小部族头人被排在了前面。原因是灵州周边大部分小部族已经开始了与灵州营地的合作,或者用药草、皮毛、木材之类交换铁器、牲口、食物,或者付出劳力在灵州这里获得生存的基本机会。
用后世的经济理论来说,灵州周边的小部族正在成为灵州营地的基础材料和人力资源的提供者,同时也在成为灵州营地物产的第一批消费者。
再简单一点来说,灵州营地没有用刀兵逼迫人屈服,却在经济层面上拉拢周围所有想要活下去的人,而且这个范围正在无声的扩大。
一方是正在向己方靠拢的人,一方是身份不清来意不明的访客,孰重孰轻还用考虑吗?
即使赵宋被公认为现时东方最强大的政权,即使吐蕃被誉为拥有最骁勇野蛮的战士,罗开先又哪里需要在乎?
于是,大婚第二天的早上,灵州主将的会客厅外开始排起了长队,一个个换了防风抗冷崭新衣袍的小部族头人按照顺序步入会客厅,接受坐在内厅主位上的罗开先的召见,就像拜见一位城邦国度的君王一样。
对于坐在高位上的罗开先而言,这一切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人类从来没有平等的时候,即便他已经很难回归的那个到处宣传“众生平等”的年代。
罗某人不喜欢“迎来送往”,但这并不等于他不擅长处理人际交往的琐事。恰相反,每一位小部族头人步入会客厅,都能听到他或者赞许、或者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