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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话声参差不齐,却是没人闷声不语。
待得喊叫声稍事平歇,石勒喝道:“敢战便好!各队奔赴各垒,严加戒备!有不听号令者,军法行事!”
“诺!”各碉垒的统事人沉声应诺,转身便开始呼喝众人奔向各方。
在这这碉垒防线处安置的人数众多,按说轮不到石勒一个什长统领,不过最善冲杀的且格拉斯被安置到了东面河岸,唯一口舌还算可以的也就只有这石勒了。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石勒善射,更懂得如何安设各类弓弩设施,之前构筑这些碉垒的事务便是由他来统筹,如今战事一起,自该他来继续掌控。
至于临时被拉壮丁上阵的所谓“江湖好汉”,父母妻儿都在庄院内安置,身旁又有一众亲卫统领,便是有不该有的心思也要息了。
众多人忙碌间,碉垒各处火把通明,各处垛口人影绰绰,每个碉垒上方,早已布设好的床子弩、大号弹弓之类更是有专人负责,整势待发莫过如此。
碉垒处有大路,蜿蜒通向汴京城。自碉垒向北五里之外,一处覆盖着积雪的开阔农地,数百禁军和盐帮排帮一众人正在缓慢的聚集,石元庆、郑虞侯与盐帮孙长庚、排帮顾堂主等人俱在此地。
石元庆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不远处正在聚合的众多人,扭头问道:“郑虞侯,可否号令众人快些?某担心迟则生变!”
郑虞侯施施然回道:“长公子不需担忧,稍后李大将负责统帅三百禁军,以此为督战之用,盐帮排帮众人散漫,又能若何?凭此众人,数千之众,灵州人便又三头六臂,如之奈何?”
话语之后,十分不屑的瞥了一眼远方。
正当石元庆心情稍松的时候,远远地一阵牛角号声传了过来,他有些诧异的冲身边众人问道:“那是什么声音,听来该是传自东南,顾堂主,莫非是你排帮作战讯号?”
排帮顾堂主懵懂的答道:“不,我排帮多以竹哨示警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好!”郑虞侯悚然一惊,霍然叫了一声,说道:“这是草原蛮族的牛角号!莫非灵州人防御是假,想要逃路?”
“天色未明,灵州人多是外来户,又能逃到哪里?郑虞侯,该是号令众人前进攻击,方为上策!”石元庆急了,也不问清究底,连声说道。
在他看来,灵州人若是逃了,他这个始作俑者便是没能成事,结果不但不会求得父亲石保吉另眼相看,怕是曾有的待遇也会没了影踪,而且在他心目中,大宋掌有一切,别家都是蛮夷,所以灵州人反杀之类,他是半点不曾想过。
不过,在场没几个通晓战阵的人,连有虞侯职衔的郑姓之人也不过是只懂得纸上谈兵的钻营之辈,至于孙长庚和顾堂主之流,或者懂得审时度势,但若论征战,怕是比石元庆还不如。
稍停片刻,月相如钩,残雪莹莹,火光点点,人头攒动,熙攘的大队人马终于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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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节 雪色,血色(四)()
正常情况下,两个男人打架会有多少种结果?
不外乎三种情况,一,一胜一败;二,势均力敌而平手;三,两败俱伤。
那么,不正常的情况,又会如何?
变数实在太多,所以结论可能会多种多样到无法列举。
比如说,一个身材粗壮的黑道大佬与一个经历过战事的职业战士相遇,结果会怎样?
大佬身强力壮毫无顾忌,小弟更是众多,随时可能拉一帮助拳的;战士熟悉各种杀戮技巧,却孤立无援,唯一能借助的仅有自身两厢较之,各有所长。
这种对比的结果,最大的可能是战士体力丧尽弹尽粮绝,而大佬靠人海战术堆死战士赢得胜利——这是现实的常规结果,而不是偶像剧目。
而若想有所不同,就必须有某些突出常规的条件。比如说大佬策略失误、战士的战术打破常规出人意料之外
眼下,以石元庆为首的宋人与罗开先统帅的灵州人之间的争斗,恰如此例。
郑虞侯对灵州人的陌生,造成了对战事的错误判断,而急切求胜的石元庆盲目的看好己方催促着还未整编好的人马前进,恰好犯了指令性的错误
乌泱泱的人群借着火把的光芒在夜里行进,甚至没有什么统一的号令,而他们的脚下多半是被积雪覆盖的耕地或者荒地盈白的积雪掩盖了一切危险,包括各种陷坑、木刺和寸许长的铁蒺藜
石元庆和几方的领头人在队伍的后方施施然跟随前进,他们的视野近处是挺胸挖肚做威武状的禁军,禁军前面是被发财梦迷了心窍的盐帮以及排帮众,乱糟糟的没有秩序,却又有飞蛾扑火般的满腔热情。
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火把的光芒,莹莹的雪色映衬下,路途仿若并不难行,从之前的集结地到灵州碉垒处,不过五里,盏茶时间,石块与青砖急就砌成的建筑怪物就近在眼前。
在宋人眼中,独栋的大约四五人高的碉垒看起来是个塔形的怪物——没有城墙上的通道相连,这个像是烽火台一样的玩意儿,眼下的月光下,能看到上面有人戍守,但只有十来个人能有甚用?这种孤立无援的玩意儿,只需百多人,很快就能推成一片瓦砾
至少石元庆和郑虞侯几个略通军务的人就是这样想的,前者远远望了一眼,还漫不经心地评论道:“灵州人何其不智,筑此望楼徒劳无功,白费人力!”
“依长公子所见,攻或不攻?”郑虞侯也不异议,半是恭维般地询问道。
石元庆眯着眼睛看了看,轻松答道:“派人试探一番,若不易攻取,取两塔中间穿行,直奔灵州庄院!”
“就依长公子所言!”随着郑虞侯的唯上之语,这个命令便被传递了下去。
熙熙攘攘的大队人马开始玩笑般的聚集,随着被分派开的禁军催促下,又开始了熙熙攘攘的向碉垒靠近
一百丈,五十丈,三十丈十几二十个貌似在地上崴了脚的汉子坐在地上咒天怨地的叫了起来,而他们身旁的人甚至还有闲情一边彼此嘲笑一边向前走
这时候盯着前方的石元庆就看到碉垒上有人抓着火把摇来晃去的晃了几下,就在他觉得事情有些诡异的时候,碉垒上方传来了连续几声“嘣”“嗡”之类的声响。
随后刚刚还轻松自在的人群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在大声哀嚎,有些人则在惊惶失措的咒骂,“该死的,那个塔上的人在射箭!”“娘的,他们在扔火球!”“狗日的大牛帮帮俺!”“俺怎帮你?”“啊”
因为在人群的后方,石元庆看不见前面状况,但凭借着微弱的火光,他能看到“望楼”上有人在不断的射箭,甚至还有短矛一般的物件飞出,每次那短矛样的物件飞出之后,前方便有连续的惨呼声传来等等,短矛?
“灵州人居然有床弩!怎会有?”石元庆一把抓住了旁边的郑虞侯。
郑虞侯说到底不过一个军中的斥候头子,而不是主战的统帅,他也有些慌了手脚,胡乱的应付道:“莫非有谁家串通敌国?待事后,卑职定要禀报大将军”
石元庆紧盯着前方,看着越来越凌乱的人群,大声喝道:“谁管你禀报与否?!快去通令李大将传令后退整队!若有差池,本公子先告父亲斩了你的狗头!”
不提郑虞侯匆匆的寻找侍卫传令,只是说话的片刻功夫,被他们遣人试探的路边主垒射出了至少二十只床弩弩矢,因为试探的人足够多也足够密集,每一只短矛一样的床弩弩矢至少都重创了两人以上,仅此一项就给前方试探的帮派众人造成了四十余人的损失,此外还有零散箭矢和陷坑、铁蒺藜等造成的人员损失,以及人群骚乱拥挤踩踏造成的伤害
排帮的顾堂主和盐帮的孙长庚孙执事彼此对望,都有些欲哭无泪。
攀附石家是两人自己找上门的,惦念灵州人的财富也不是作假,但谁能想到灵州人竟然如此凶悍?一个模样怪异的“烽火台”竟然老母鸡变鸭成了大杀器?而且这样怪异的东西竟然还有四个?
天色晦暗,前面的伤患难以计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眼下成了骑虎之势。
孙长庚紧走了两步,到了石元庆面前,开口便道:“石长公子,还请下令暂退那望楼显然不是好相与,吾等没有攻城利器,绝难靠近”
顾堂主紧跟在孙长庚身后,随即帮腔道:“石长公子,灵州人有守城利器,不知公子所帅禁军可曾携带重器?顾某愿亲自操之,攻此顽固!”
石元庆顿时头大如斗,从未经过战阵的他根本就没想过想要打一个“蛮夷”的庄子,竟然还需要攻城器械,坐蜡的他踟躇了半响,竟然无言以对。
几人说话间,郑虞侯派出命令转了回来,吆喝道:“孙执事,顾堂主,你二人不去整顿部下,与公子纠缠作甚?”
把孙顾二人训愣神的功夫,这厮又转而对着石元庆说道:“长公子,卑职已下令众人后撤盅茶功夫即可,此外,卑职发现灵州人这塔楼仅有五座,每座间隙却有四五百步不止,如此空隙大可不管区区塔楼,命众人翻过田埂,于中路突破,直插灵州庄院所在!”
石元庆也缓过神来,顺着郑虞侯的话,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望楼”说道:“可那望楼上有床弩,床弩射程四百步!你知否?!”
“卑职当然知晓!”郑虞侯傲然回道:“但,床弩一次发一矢,至多伤两人,且床弩发射一次,至少需要三十个数,如此时限,人能跑多远?何况卑职还有禁军骑兵精锐”
孙长庚和顾堂主也缓过神来,全没了之前被人责斥的尴尬。
石元庆倒是没有被顶牛的不悦——不论如何,这郑虞侯还是他石家的人,石家人有能力,他这个长公子还是高兴的